準確的來說,沈聿感覺沒了晏清河放桌上的清水後,他的身體反應不對。


    遊艇裏有自取的瓶裝水,沈聿喝的就是那個。但每次吃飯的時候,晏清河會在桌上為他擺上一杯清水。這杯子,第一次吃意麵的時候也擺了。


    就普通的杯子,普通的淡水。沒有顏色,也沒有味道。


    沈聿中餐吃得多,習慣飯後喝兩口水,所以也沒在意。


    但今日桌上,晏清河沒擺水,沈聿便隻喝了臥室裏的瓶裝水。


    下午的時候,他就感覺食欲不振,身體乏力。而這種症狀到了晚上,也就是現在,又變成了狂躁、焦慮和不安。在這種反常的狀態下,沈聿口幹舌燥,莫名想喝水。但無論他喝多少瓶裝水,都覺得味道不對。


    雖然同樣無色無味,但沈聿就是覺得晏清河給他喝的水,跟普通的水不同。


    那水像是能讓人產生癮症。


    沈聿極力地克製著想去找晏清河要水的衝動,窩在被子裏,將身體蜷縮在一起,壓製著喉嚨裏那股渴求。


    這股渴求讓他想起之前在場子裏見過的那些k藥的小年輕們的狀態。


    經營公司這麽多年,他在娛樂會所裏見過不少玩得花的,要錢不要命的年輕人玩注射劑或者k粉。沈聿有自己的原則,違法和黃賭毒一概不沾,再加上年輕有為, 背後靠著臨基生物集團這棵大樹,公司裏又有原家參股,所以生意場上這種髒東西都不敢公然舞到他麵前來。


    沈聿知道那玩意兒一碰就會上癮,會在不知不覺間就成了餌料,對對方言聽計從,所以他警惕著,從來不碰。


    可現在,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自己應該是中招了。


    雖然現在還判斷不出來是哪種玩意兒,但晏清河給他的那水,絕對不簡單。


    那裏麵,肯定摻了某種違禁藥物,沒準往更嚴重點想,是……


    d品。


    思及此,沈聿唇抿緊,眉頭皺成“川”字。


    如果真是他猜的這東西,那他真的,這輩子都會瞧不起晏清河!!


    “叩叩——”


    敲門聲在此刻響起,晏清河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我知道你沒睡,芙蓉啊,我能進來跟你說會兒話嗎?”


    晏清河又叫了那個他討厭的稱唿。


    他明明說過,這個稱唿令他作嘔,可這兩個字,還是會時不時的就從晏清河嘴裏冒出來。


    比起多年的習慣改不過來這個借口,沈聿倒是覺得,這兩個字像是戳中了晏清河的某種癖好,所以他根本不想改口。


    沈聿望向房門,繼續保持著縮在床上的動作,沒下床也沒吭聲。


    他暫時不想見到晏清河。一方麵,如果晏清河真給他下藥,那遠離讓他上癮的水,才是戒斷的良方;另一方麵,他很難保證以他現在的思緒,在見到晏清河後,不衝上去打他。


    晏清河病著,非必要情況,他不想在這種醫療條件不足的地方弄傷人。


    門外寂靜下來,晏清河的腳步聲遠去。


    身上那一陣一陣的不適卷過來,沈聿難受地低哼了一聲, 手抓緊了被子。不知怎的,他在此刻,突然就想起了許星野, 想到他那句,“哥是要難受,還是要我?”


    許星野,星野……


    給小朋友帶的披薩都摔爛了,那晚他沒進屋,不知道許星野的鏈子解開了沒有。


    嗬,擔心他做什麽,那小子能有本事拿到備用手機跟他通話,還真能在房子裏餓死不成?


    餓肯定是餓不死, 就是不知道,許星野現在在幹什麽?應該快開學了吧。


    他突然消失,許星野會不會又以為他不要他了?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思緒被轉移,沈聿覺得全身都好受了些。


    “哢——”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鑰匙轉動門把的聲音。離開的腳步聲去而複返,下一秒,晏清河拿著備用鑰匙,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打開他的房門,走了進來。


    晏清河進來後,按亮了屋內的燈,就這樣站在門口,沒有往沈聿那邊靠。


    他望著窩在被子裏,連頭都不願意露出來的人,微微勾了勾唇,搖了搖手裏端著的玻璃杯。


    “要喝水嗎?”晏清河問。


    水這個字像是某種指令,沈聿一聽到,就覺得剛才明明好受些的身體又開始冒汗,忽冷忽熱的。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瞥向晏清河手裏的杯子。


    視線一觸及到那杯子,沈聿喉嚨間想喝水的那股感覺就拚命往上湧。忍著想過去的衝動,沈聿捏緊了拳頭,咬著牙問,“晏清河,你在水裏做了什麽手腳?”


    “嗯哼,看來你感覺出來了。”晏清河沒否認沈聿的話。


    他望著沈聿,麵容明明還是以往那般和煦的模樣,可眉眼間卻染上了陰鷙,“加了一點小東西。我說過的,芙蓉啊,你遲早會上癮。”


    上癮。


    他之前就感覺這句話有些奇怪,沒想到晏清河是真存了想拿這種下作東西控製他的心思!


    沈聿給惡心壞了,他是知道晏清河瘋,可沒想到他能瘋成這樣!


    怎麽,是覺得自己活不了了, 所以想著也把他拉下地獄?!


    虧他還是個醫生, 虧他還是個醫生!!!


    沈聿此刻哪還管什麽不能拳擊病人這種狗屁修養,赤腳從床上下來,一拳就朝晏清河臉上揮過去。


    晏清河沒躲,硬生生挨了這一拳,腮幫子磕到牙齒上,有血溢到嘴角。他抬手,用拇指擦了擦,眉眼間依舊是不以為意的痞笑。他瞥了一眼水杯裏,因為晃動而灑到自己手上的水,在沈聿下一拳揮過來的時候,攥住了他的手腕。


    “動作小些,這東西難配,弄灑了就不好了。”


    晏清河說這話的聲音平常得很,一點兒也沒有違法犯罪的自覺。


    沈聿抽手,卻一下沒抽出來。


    晏清河的手勁很大,攥著他,就像鷹隼的爪子抓著到手的獵物,又牢又黏。


    晏清河一手還握著水杯,另一隻手則五指張開,就著勁輕易就將沈聿的雙手舉過頭頂,壓在靠近門的這邊牆壁上。


    房內的燈在床那邊,如今兩人這個站位下,晏清河整張臉逆著光,一改這兩日偽裝的溫柔可欺的模樣,整個人變得強勢乖戾,哪兒有半點病入膏肓的樣子?


    被按住了手,沈聿沒法打人了, 但也沒忘對著晏清河呲牙,大聲質問,“是什麽?你放水裏的東西是什麽?二乙酰嗎啡還是苯環己呱啶?”


    沈聿說的這兩種都是極易讓人上癮的d品。而這兩種,不管晏清河是從藥物裏提煉,還是從母親那邊的周家道上,都能搞到。


    沈聿突然覺得,晏清河這人,醫生那股雅致的皮相隻是偽裝,他學醫,或許根本就不是為了救人。


    “都不是,是我自己配的。你說的那些都對身體有害,我怎麽會害你。”


    晏清河說著,那隻按住沈聿的手在他指尖摩挲著。


    沈聿不喜歡這種被動的局麵,想抬腳踹人,卻被晏清河抬腿頂住了膝蓋。


    “你放心,我找人試過了,隻是會上癮而已,隻要定期服用,不會有事的。所以芙蓉,來,乖,喝了這水,你就能睡個好覺了。”


    四肢都被壓製著動彈不得,沈聿氣得煩躁,身體裏那股上癮的反應隨著晏清河手裏水的靠近越來越急切。


    盡管腦子裏知道那水不能再喝了,可身體卻因為癮症的觸動而不自覺地往那邊靠攏。就在沈聿快要碰到水的時候,晏清河卻又突然鬆開了壓製他的力道,身子陡然撤離開,往後退了幾步,坐在了床沿。


    他身體微微後仰,幾指撚著水杯,擺出主導者的架勢,朝著沈聿勾了勾手:


    “現在,你隻要自己過來,我就給你水。”


    這類似於調教的語調惹得沈聿不爽。


    很不爽。


    在他的世界觀裏,隻有他調教別人的份兒,輪不到別人對他指手畫腳。


    晏清河想要通過藥物馴服他,控製他, 做什麽白日夢呢?


    所以沈聿不僅沒順著晏清河的意過去,反而順手薅了個椅子,翹著二郎腿在原地坐下,目光直視著他。


    “你搞錯了甲乙方。現在是你在求我。要我喝, 就該你自己滾過來!”


    沈聿沒穿鞋,翹起來的腿下,褲腳外的腳因為忍著癮症而微微顫抖著,可饒是如此,他下巴還是抬著,身上的傲氣沒有半分降低下來。


    晏清河瞳孔眯了一下,撚著水杯的手指緊了緊,嘴角的弧度拉大。


    在大學的時候晏清河就知道沈聿可遠觀不可褻玩,他迷戀沈聿身上的那股不染世俗,一心隻為夢想奮鬥的氣息。也曾一度想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唯恐驚動天上月。


    可六年前的那場車禍後,沈聿變了。


    離了擅長的領域,他的天上月被銅臭的塵世汙染,似乎也變得觸手可得起來。


    以前,他在暗戀的漩渦裏盤旋了這麽久,連表白都不敢輕輕易說出口。可現在,隻要他想,就能靠著手裏的水,輕易讓沈聿沉淪。


    沈聿會先對他的水上癮,最終,會連帶著對他的人,一起上癮。


    畢竟他找人試過。


    在酒吧逮住周時予身邊的那個小子費了些力氣, 但好在成效不錯。


    除夕那日租房裏,那小鬼藥癮發作,給他打電話求藥,不就表示什麽都聽他的嗎。所以他利用那小鬼給沈聿傳遞消息,將人騙出來後又整了出聲東擊西,打亂了許星野監視的陣腳。


    沈聿不會傲氣太久的,沈聿終究會變得跟普通人一樣,什麽都聽他的,成為他獨有的金絲雀。


    想到這裏,晏清河滿意地從床上起身,按照沈聿說的,朝他走過去。


    晏清河在沈聿身前站定,身體微微俯下來,單手撐住了沈聿椅子的扶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但將沈聿圈在了椅子裏,逃脫不掉。


    晏清河將水遞過去,“需要我喂嗎?”


    “你覺得呢?”沈聿抬眸朝著他看過來,伸手撩了撩額間鬆軟的碎發。


    動作間,指尖從眼下的小痣上滑過去,一截藕色的臂晃動著,連嗔的神色都動人。


    晏清河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愣神的那麽幾秒,手中的杯子就被抽走,然後,反手就合著杯中的水一起,扣在了他腦袋上。


    杯子沒碎,但他腦袋被開了瓢。


    血順著眉骨滑落下來,一流蜿蜒到下頜骨,然後滴落到沈聿的衣裳上。


    沈聿將晏清河踢到地上,狠踹了幾腳,“你他媽的有病也別治了,我直接給你找個方位踹下去當海葬得了!還想拿d品控製我,你這麽能耐你爸知道嗎?你媽知道嗎?你小舅舅知道嗎?啊?”


    晏清河沒迴應沈聿的話。跟沈聿的無能狂怒不同,晏清河的語調還是不緊不慢,“不喝那水,時間越長你越難熬。”


    “那又怎樣,我他媽就算癮犯了想撞牆,我也不會再喝那你破玩意兒!”


    沈聿說著,越想越氣,又想再補一腳。可這次,踹下去的腳被人用手握住了。然後,猛地一扯,他就被重重地撂倒在地。


    “所以說還是不能溫柔些對你啊。早料到你不會乖乖喝,所以我備了好幾份,都在我房間裏放著呢。”晏清河說著,不顧自己滿臉的血,一把將沈聿抗在肩上,往自己的房間走,“沈芙蓉,別怪我,我也隻是想讓你早點能聽話,乖乖跟我在一起而已。你這麽排斥,看來是那東西劑量還不夠。你放心,我會幫你早些適應的。”


    ——


    一整晚,12個小時,不管沈聿願意不願意,晏清河每隔兩個小時就會給他喂一次水。


    哪怕晏清河腦袋上被開了瓢,模樣懨懨的,可給他喂水的時候力道還是強悍得讓沈聿根本沒法躲避。


    以至於到了第二日的時候,隻要沒攝入含藥的水,沈聿就渾身不對勁。


    戒斷反應比昨晚上初次發現時更加嚴重,藥的源頭就在眼前,他根本克製不住,隻能順著晏清河的要求來行事。好在,晏清河提的不過是讓他遞個東西,多吃點飯這種小要求,沈聿還能忍。


    但,早飯後他從浴室洗完澡穿戴整齊出來,就瞧見晏清河站在浴室門口,手裏拿著什麽東西等著他。


    “換上!”


    隻有簡單的兩個字,隨即,他手中的東西展開。


    沈聿不怎麽感興趣地瞧了一眼,瞬間就皺緊了眉。


    晏清河手裏的東西不是別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旗袍!!!


    ……


    (憋了個大的,玩的比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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