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顧祈安借著查看修房子進度的由頭,經常騎著自行車來小方村,每次都順帶拿些點心去衛生室找聞淺。


    聞淺起初還沒覺得有什麽,次數多了就察覺出不對勁來。


    這顧經理怎麽這麽有空?像是打卡上班一樣,每天都非常準時出現在衛生室裏,她幾次開口讓他可以忙自己的,但是他開口就是沒什麽忙的,請人過來修房子還用他這個雇主幹活,那些人是幹嘛吃的?還有最近他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所以時間還是比較多的。


    聞淺還能說什麽?最後隻能由著他,不過每次去牛棚那裏給那幾個老人治療都要等到晚上,不然隻要她一出門顧祈安就能從任何一個地方冒出來。


    縱使聞淺對待病人有再好的耐心都快告罄了,每到這個時候,顧祈安就會這樣那樣的不舒服,聞淺就會再次進入狀態,把人從頭到尾檢查一遍,都沒有檢查出問題,搞得她這幾天都在增加上網課的時長,希望能盡快把顧祈安的毒給解了,這樣就能恢複健康了。


    秋收接近尾聲,今天接診到其他村的病人,是一個比較嚴重的中暑患者,也叫熱射病。


    村民送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昏迷了,表皮溫度體測已經超過四十度,是同村人用木板抬過來的,但是當聞淺看到蓋在病人身上的棉被,她瞬間皺起眉頭。


    當即厲聲道:“趕緊把棉被給我拿開,再解開他身上的衣服,你們找幾個人把這個大缸挑滿水,速度要快。”


    聞淺趕緊跑迴診室把銀針拿出來,跑迴來看到跟過來的人都蒙在原地,她直接上手把患者身邊的人拉開,伸手一把把棉被掀開丟到一邊,雙手開弓直接把衣服給撕開。


    旁邊的婦人才反應過來,“啊”的尖叫一聲,朝聞淺衝過來:“你...你怎麽撕開我當家的衣服?他還在發燒呢!”


    伸手就要推聞淺的肩膀,中途就被一隻大掌抓住了手臂,往外一甩,冷冽的聲音響起:“不要讓你的無知害了你男人,再敢動聞醫生,我的拳頭可不會顧及你是男還是女。”


    婦人:???


    她好像還沒碰到人吧?


    鳳眼微眯,一股迫人的氣勢蔓延開來,不同於鄉下街溜子們小打小鬧,顧祈安上過戰場,手裏是碰過血的人。


    他嘴角微勾:“在聞醫生的地盤上,你們也敢亂來?不知死活。”


    正想動手的隔壁村男人們:!!!


    不知道為什麽身體發抖,好像在這個男人眼裏他們都是死人一樣。


    聞淺沒管這些人的官司,她快速把了脈,銀針在下一瞬就紮了下去,患者可能被誤認為是發燒,已經被他的家人拿棉被悟了兩天左右了。


    本來就中暑了,還不能好好散熱,躺著的男人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情況極度緊急。


    “老師,缸子已經有半缸水了。”方枝梅剛剛見到沒有人行動,她立刻執行老師的命令,吭哧吭哧地開始搖水。


    聞淺抬頭給了方枝梅一個讚賞的眼神,轉頭眼神冰冷地看向眾人:“你們如果真心想治好這個人,就立刻按照我說的去做,把人抬進缸裏,把水滿上,給他降溫!”


    或許是顧祈安剛剛的震懾起的作用,也或許是現在的聞淺神色特別冷,人群中走出了兩個壯漢,小心把人抬了起來,放進了水缸裏。


    “不是...醫生,我爹不是發燒嗎?不用棉被捂著出汗,還要放進水缸?這...是什麽道理?”人群中一個與患者長得有五分相似的年輕人站了出來。


    “對對啊,我男人隻是發燒比較嚴重而已,你...你幹什麽把我男人的衣服給撕開?”剛剛那個婦人這時候也出聲了。


    她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就是前兩天她男人突然在地裏摔倒,臉色漲紅,因為他們村沒有赤腳醫生,而男人的種種症狀在他們看來就是發燒比較嚴重,把人抬迴家就拿了一床被子給捂著,但是兩天下來都不見好,而且體溫還越來越高,最後是在外嫁女的建議下來了小方村找聞淺。


    她這兩天心力交瘁,來到這裏被聞淺又是掀開棉被,又是扒衣服,她下意識就出手阻止了。


    “首先患者他不是發燒,而是中暑了,而且被你們用被子捂住了兩天,已經演變成了重度中暑,隨時可能會沒命,現在要做的是散熱,盡快把體內的熱氣散出來。”聞淺冷聲解釋:“我現在沒時間停下來給你們一個一個地解釋清楚,如果再晚點送過來,人就要被你們給捂死了。”


    不再管他們,聞淺對那兩個人吩咐:“抓住他兩隻手,防止他抽搐傷到自己。”


    聞淺迅速往患者背部施針,快速把體內的熱氣散出來。


    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鍾,患者體溫降了下來,但是人還沒有清醒。


    旁邊跟著過來的人都站在離水缸兩米開外,乖乖地站好,不敢上前,患者的妻兒也站在那裏翹首以盼,臉上都是做錯事的無助模樣。


    他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在他們淺薄的認知裏,頭疼腦熱就是發燒的表現,隻要捂出了汗就能好,村裏都是這樣做的,他們沒想到當家的竟然是中暑!


    他們差點親手送走了自己的丈夫(父親),內心是無比的焦灼。


    現在看到男人降溫了,他們都鬆了口氣,幸好聽了別人的,把當家的送過來,不然...


    聞淺收針,再次把了把脈,體溫是降下了,但是已經造成了輕度的肝、腎衰竭,大腦功能也有障礙,需要針灸一段時間和中藥的調理了。


    “行了,把人抬上來放進那個屋吧,你們迴去拿一些換洗衣物過來給患者換上。”聞淺自己率先就進去開藥方了。


    劉向東也就是患者劉文的兒子滿臉躊躇地走過去,猶豫的開口:“那個醫生,我爹他...他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之後...之後...”劉向東說到最後都結巴了,剛剛他們這種態度,不知道聞淺有沒有記恨上他們。


    聞淺抬頭看了劉向東一眼,再次低頭寫著病例:“患者雖然體溫是降下來了,但是已經出現了肝、腎衰竭,大腦也出現了功能障礙......”


    “什什麽?醫生,什麽叫作衰竭?還有...腦腦袋也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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