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場外傳來唐道述和馮半仙的對話,緊接著又傳來幾個成年男子的嘈雜聲……過了幾息後,有人拿著火把走近。馬臉一看,這下想走必須抓住對麵的羆娃做人質,否則根本別想走,馮半仙的話他可不能信。


    當馮半仙命人開始插火把的時候,他猛地向對麵的唐德春撲了過去。當他用急速擦著竹子來到唐德春麵前的時候,唐德春才堪堪後退了一小步,正準備轉身逃跑。馬臉一把向唐德春抓去,唐德春小手亂揮亂舞進行抵擋,馬臉一把抓住唐德春小手臂,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著唐德春,唐德春嘴角帶著戲謔挑釁的笑意迴瞪著他……


    陣法外,馮半仙腳踏七星,念念有詞。奮起體內殘存靈力,雲金(招牌)往麵前陣法一揮。那陣法外壁如煙似霧,被雲金扇動之下,可見雲煙氤氳,驀忽散開,驟而聚攏。陣雖沒破,但卻磨薄一處,從陣裏傳出一句話~“嘻嘻……”


    馮半仙聽到了,唐道述也聽到了。倆老頭兒對視一眼,心中的石頭落下去一半,臉上的焦躁之色緩和了下來。馮半仙和唐道述倆人誰都沒注意到月色下火光中一點黑色從陣法籠罩的竹林林冠處激射進了陣法內……


    唐道述走到被馮半仙磨薄一角的位置,抽出柴刀,靜心凝神,氣沉丹田……雙臂舉刀,吐氣開聲:“開!”氤氳扭曲的陣法就像突然被按了暫停鍵,露出一道可供一人進入的門戶,唐道述伸手拔起地上的火把和馮半仙走了進去,那道無形有質的門戶一陣扭曲又緩緩還原關閉。


    映入眼簾的,是一群憤怒的葫蘆蜂正在圍攻地上一具男人的軀體,他是一個身量不低的高長男子,頭頸部位被葫蘆蜂圍得密不透風形成了一個蜂包,兩隻手上也各趴著百八十隻蜂子,形成一雙蠕動著的拳套。他的手腳時不時抽搐痙攣一下,已經失去了喊叫掙紮的意識。唐道述和馮半仙也沒有救他脫困的意思,畢竟都是見過血殺過人的主,沒一見麵就舉刀斷頭已經是很客氣很克製了……唐德春坐在老墳與一攏竹子間的空地上,火把的光透過竹杆打在他髒兮兮的臉上身上,顯得詭譎莫名,看到唐道述和馮半仙進來,有氣無力的喊了聲:“爸,馮叔。”馮半仙點了點頭,他也不在乎唐德春看沒看見,理會得了不,自去搜尋陣器。唐道述一看幼子狀態連忙問道:“沒啥事嘛?”


    “沒兒事,(蜀語~沒兒兩字急讀‘邁’)”唐德春答,“馮叔,麻煩你幫忙把陣符找出來一下。”


    “曉得,咋葫蘆蜂不錐(蜀語~意蟄)你呢?”馮半仙探尋陣符不耽擱問話。


    唐道述眼睛一亮,心說我老幺莫非又找到一窩靈蟲了?事實上他想多了。


    “我叫推屎泡兒指揮的,”唐德春答道。


    “找到了,”馮半仙循著靈氣異常點探尋終於找到了布陣的器物,伸手就要抓起來,可是手伸一半就停止了:“還有用,先不忙。”轉身吩咐唐德春“你叫葫蘆蜂迴窩。”說完興致勃勃緊盯著唐德春。


    唐德春伸手從頭上抓下甲蟲,這時馮半仙心說我剛才還以為是他的發髻……唐德春手托甲蟲西西,指了指裹在馬臉頭部的葫蘆蜂群:“西西,叫它們迴巢。”


    西西展開雙翅“嗡”的一聲飛臨馬臉頭頸部,繞著飛了一圈後拉升向十多丈高處那個碩大如車輪的巨型蜂巢飛去,那些蟄人蟄得盡心盡力的葫蘆蜂們恰如一支訓練有素、軍令如山的精兵,當真是令行即止,其疾如風。隻聽一聲嗡鳴,一道巨大的龍形陰影在幾人眼前一掠而過,在空中盤繞逶迤著衝向蜂巢……


    唐道述和馮半仙目泛異彩,馮半仙更是心生感慨:“每次看這靈蟲都能讓人大開眼界,每次都能給人帶來驚喜。”


    看罷蜂群歸巢,三人來到場中如死狗般趟地的男人身前,居高臨下打量著他,現在應該可以用它來定義他了,這哪裏還有人樣,除了胸部以下還是人型,胸部以上完全不可辨認,但又能讓人知道“它”就是人。因為幾人都知道他是人,所以心裏會先入為主提示這是個人。馮半仙和唐道述倒抽一口涼氣:“魔族?!”倆人對視一眼,“魔族。”不是也必須是。


    隻見“它”雙臂以上圓滾滾的比雙臂以下腰身還粗還圓還胖像極了一個大冬瓜,麵部五官已經徹底消失,光滑臃腫水靈靈顫巍巍更像一個裝滿水的羊皮水囊,灰白、烏黑、青紫這幾種顏色都是又都不是,應該是夜色中即使有光也不能準確的定義“它”的顏色吧……


    馮半仙蹲下身,伸出指頭按了按“它”雙肩之上的部位,一指下去就是一個深坑,顯然是被蜂毒毒的。他又摸了“它”的脈搏,搖頭:又探了“它”的心脈,搖頭,確定死亡。


    馮半仙起身示意唐道述搜身,因為這是唐德春擊殺的,如有財貨自然是唐德春的戰利品。唐道述上前,探手入懷,隻摸出十幾張官鈔幾顆碎銀,麵值加起來有五十多貫。另有一玉瓶不知是啥的丹藥,唐道述遞給馮半仙,馮半仙接過扒開瓶塞聞了聞,“一品迴氣丹,中等品質。”說完拋給唐德春,“你用得上。”具體功用也沒說,見唐德春用疑惑求知的眼神看著他,心裏一軟:“這東西你將來入門的時候有人給你說,既然你因緣際會提前得到,我就提前給你說說。”


    馮半仙繼續介紹道:“迴氣丹,顧名思義就是疲憊虛脫時服用,使丹田靈力得以快速補充的丹藥,當然修士界有相同或相似功用的丹藥還有很多,這個就不多說了,今後你進了宗門自然有座師教你。”


    “謝馮叔。”唐德春拱手一禮不再多問,倆人一起看向唐道述收繳的戰利品。


    另有一本小冊子,唐德春隱隱看到封皮上一個男人赤著上身鑽出帷幔,幾個大字剛認出個“雙”字就被馮半仙一把從唐道述手裏搶了過去,伸手揣進懷裏。一看唐德春望向他,連忙清了清喉嚨:“嗯、咳、咳!額那個……老幺啊,這些亂七八糟的功法你就不要沾染了,免得墮入邪魔外道。”


    唐道述深以為然,隨聲附和,繼續搜身,又摸出幾張黃紙,上麵彎彎扭扭畫著某種符,馮半仙接過來看了看,“兩張驅鬼符,兩張定神符,三張神行符,一張五鬼運財符,都是基礎符籙,每張市價五兩銀子。”隨手遞給唐德春,“拿哆,二天上山帶在身上,用得到。”


    “謝謝馮叔,”唐德春沒有故作矜持,長輩所賜,心安理得接過揣入懷中。


    “你馮叔對你的修行還是很掛念(蜀人有時候用掛念代替上心這個詞)的,將來出息了可不要忘了你馮叔的人情?!”唐道述稍停手上動作,語重心長的對唐德春說道。


    “曉得了,”唐德春。


    “哎!些許小事,何足掛齒。”馮半仙連忙擺手,“快嫑這麽說,你我倆兄弟這麽些年彼此守望互助,互不相欠,嫑動不動人情人情的。”


    “要的,做人應該感恩圖報的。”唐德春接口。


    “硬是(蜀人語態,這裏當真是用),你倆爺子這樣子說搞得我多不好意思呢,咹!”


    “嗯?這是啥?”唐道述手指用力在馬臉腰帶上捏了捏,指尖傳來觸感,應該是一條形物,連忙解開馬臉腰間束帶,束帶形製很簡單。一隻二十厘米左右的青玉帶鉤,是一條螭龍盤曲迴旋,尾部卷曲形成一個圓形,束帶一頭穿過此圓迴折,以細密針線固定之,螭首迴頭成鉤,方便撇脫。


    馮半仙拿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後,遞給唐德春:“拿迴家喊你媽換一條絲帶,這塊玉還是不錯的,內蘊靈力,可溫養丹田氣海。”


    唐德春接過青玉束帶,兩手把住帶鉤一陣撫摸,上一世隻在《收藏》雜誌上看過金銀帶鉤的圖片,具體實物從來不曾見過,沒想到自己這一世也能擁有了,從唐道述背後抽出柴刀,一腳踩住束帶一手抓緊帶鉤,柴刀輕輕一割將帶鉤取了下來。那條原配絲帶就像一條死蛇軟軟的癱在地上,唐德春撿起絲帶打算團作一團找個地方埋了,沒想到團著團著,手上摸到一根硬物,連忙仔細摸索從束帶中取出一根二十五公分約成人一卡長的無柄劍條出來。


    “飛劍,”馮半仙一口叫出此物來曆,接過來看了看遞給唐德春,“這個你將來也用得上。”


    唐德春接過,前世看了不少仙俠修真武俠奇幻,他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哪天也能禦劍飛行或取敵人首級於千裏之外……沒想到自己如今也擁有了,思及至此,不由得有些走神。


    “雖然它叫飛劍,但是現在還隻是一條劍坯,內中既無劍靈也無驅動陣法,而你自身目前也無法驅使它。”馮半仙一看唐德春的表情頓時看出他的心思,於是出言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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