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淩時在心裏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諷刺。


    “你就不必要再盲目拚命下去了。”帕爾說,“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吧,然後靜候死亡的到來……反正這個世界必然會走向滅亡的趨勢,不管人類再怎麽努力,在絕對的命運麵前,其力量也隻不過是螢火之光罷了。”


    帕爾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一副看淡與悲哀並存的表情,而淩時則是滿滿的凝重。


    雖然如此,但淩時還是硬撐般反駁道:“即使這樣,我也不會放棄心中的信念的,畢竟‘預知’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也不可能會百分之一百知道未來的走向……與其選擇屈服於虛無縹緲的‘命運’,我還不如選擇相信人類的意誌與未來!”


    帕爾知道他很倔,於是便不反駁他了。同時也在心裏確信,“命運”是個如同真理般的存在,否定命運的淩時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在帕爾說出世界的未來後,得知信息的淩時其實一直都是精神不振的狀態。他跟帕爾又繼續聊了幾句後,便以迴家照顧孩子為理由,而告別了帕爾——淩時離開時的身影有些狼狽,以至於讓帕爾都覺得心疼與可悲了……


    淩時離開後,帕爾沒有跟著離開,而是依舊站在原地眺望著遠處的風景。


    不知不覺中夜幕到來,寒骨的夜風“唿唿”的在四周遊走著。由於深入骨髓的寒冷,淩雲才迴過了神來——剛才他在看帕爾與淩時對話的時候,他不知不覺融入到了這個世界裏麵,好像成為了其中一部分似的,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名為“淩雲”的個體。


    淩雲迴過神來後又陷入了迷茫,因為他不知該如何從這個詭異的夢裏醒來……為了讓自己醒來,他嚐試了各種手段,然而通通都無法把他拉迴原來的世界。


    正當他感到無助之時,帕爾忽然轉過了身來,把臉對向了淩雲,並靠得近近的。


    “奇怪……你居然能察覺得到我的存在……”由於驚訝,淩雲不禁脫口而出道。


    “那當然。”帕爾露出了傾城般的微微一笑,用著溫柔似水的聲音說道:“不管你化成了風,還是化成了雨,亦或是被流放到時間的盡頭,我都是會察覺和找到你的……畢竟我是為了和你相遇,才來到這世界的。”


    淩雲對眼前這個突然對他溫柔的男人感到很奇怪,於是問道:“請問我認識你嗎?”


    “那當然。”帕爾笑了笑,“過去認識,現在認識,未來也亦是如此。反之亦然,我對你來說也是如此。在這個夢結束後,未來的某一天裏,你我終究會相遇,並且很快我會帶你見識到真正的、命運的、絕對的黎明——〈終之空〉……”


    雖然淩雲聽不懂帕爾在說什麽,但不知為何被吸引住了。當淩雲想要詢問帕爾何為“終之空”時,帕爾卻溫柔地微笑道:“夢是時候該結束了……迷茫的人啊,你該醒來了……今後隻要有我在,我就絕對不會讓你成為愚者的……”


    淩雲實在是不理解他在說啥。當淩雲想再次詢問時,身心卻突然湧上了奇怪的疲憊感。很快,淩雲就忽然之間睡倒了過去,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迴到原來的世界了。


    夢醒了,但淩雲仍然有股意猶未盡的感覺,心裏滿滿的是對那夢的疑惑。


    ……


    另外一邊,夕顏正在通過看書來整理著情緒,因為剛剛那場“鬧劇”屬實是把她給嚇住了。看了好一會,她才把情緒安靜下來。


    “我實在是對小姐感到很抱歉,剛剛要是我多注意點的話,你就不會被那瘋女人給扇巴掌了……我想,一定很痛吧?”管家問道。


    “一點都不痛。”夕顏搖了搖頭,並溫柔地迴道:“剛才謝謝你為我挺身而出,你真不愧是我的好管家!”


    “小姐你就別誇我了,這很令人害臊呢。”管家也笑笑迴複道,同時又說:“其實你更應該感謝的人是少爺呢。”


    “也對,今天的他還真的挺勇敢的……他現在怎樣?”夕顏關心問道。


    “現在的他活蹦亂跳得很呢。”管家答道。


    “說起來他的表現挺令我感到驚訝的,我實在沒想到,他會因為我這樣的人而跟母親作對……”夕顏感到奇怪。


    “其實啊,少爺雖然是個人渣,但作為兄長的他其實還挺愛妹妹的。”


    “既然如此,那這麽多年來,他為什麽一直不接近我呢?”


    “或許是因為你那內向的性格,而一直跟他保持距離的緣故吧……你一直都在封閉著心靈,所以一直都看不到默默在遠處關心著你的少爺。還有,少爺沒有很明顯的接近你,也是因為有其他的一些原因的——別看少爺一副表麵上大大咧咧的樣子,其實他內心還是挺敏感脆弱的。


    當人渣是他所擅長的,而最不擅長的就是對朋友乃至家人表露出真正的情感。還有的就是,他之所以不敢明顯的接近你,也是為了保護你吧。畢竟他一旦跟你要好的話,想必你會受到林芳的更多的折磨吧……”


    通過少爺今天的英勇表現,再加上管家所說的話,少爺在夕顏心裏那不好的印象開始得到了改變。


    “對了,”夕顏想到了什麽,於是便問:“你為什麽那麽了解哥哥呀?”


    管家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一番後便迴道:


    “因為我從小就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呀!小時候的我還是個教他格鬥技的師傅呢……隻可惜了,我無論怎麽教他,他都是一個菜雞。由於我教不好他,於是乎在那段日子裏,我還經常被我那個格鬥家父親罵得狗血淋頭呢。”


    管家清新地笑了笑,然後像追憶往事般繼續說道:“那時候的少爺可是青澀得很呢。為人善良,但又膽小怕事,並且還挺愛哭的,有好幾次訓練的時候他都被我打哭了……


    不僅如此,他連蟲子都怕呢,完全不像個男人。每當碰見蟲子,他就會被嚇得屁滾尿流,然後飛速跑到我身邊,並抱緊我的大腿向我求助,而我也是經常嘲諷他是個膽小鬼……”


    說著說著,管家不禁歎起了氣來,“唉!以前的他雖然是個膽小鬼,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的確確是個可愛的、如同天使般溫柔善良的好孩子……隻可惜後來的他在父母的影響下,在壓抑的家庭氛圍中,他的個性開始逐漸扭曲,逐漸不懂得自愛,以至於最終變成了一個人渣……”


    管家臉上爬滿了不少的愁顏,“曾經我也想過去勸他,然而不管我再怎麽努力,都隻是無濟於事而已……在他變了之後,我們的交流就開始逐漸變少,然後就再也迴不到以前的朋友關係了。”


    管家神情和語氣滿滿的都是無奈,“盡管彼此變得陌生了,但我和他依舊生活在同一個大宅下麵,交流多多少少還是會有的……然而在交流的時候,他的言語中飽含的真實情感越來越少了,以至於到如今,他對我所說的話也僅僅隻是浮現於表麵了……”


    夕顏挺為他兩人心疼的,然而她也實在是沒有想到,他倆居然會是朋友關係……想到朋友這東西,夕顏不禁又有點心生感慨——對於自己有生之年來說,“朋友”這種東西應該當屬極其奢侈之物吧。


    隨後,管家想起了還有工作要做,便暫時告別了夕顏。而夕顏則是繼續宅在家裏看書,看書途中又不禁在腦海裏思考著關於朋友一事。


    “肖夢應該是想成為我的朋友的吧?但是我有這個資格去擁有嗎?”夕顏在心裏自言自語道,“管家遲早有一天會離開我的,而我也終有一天會因自身那奇怪的病情而離世,最後帶著孤獨走進墳墓裏。”


    夕顏想到如此,同時也覺得如果像這樣走完自己短暫的一生的話,那豈不是太悲催了?


    由此,她對人生這種東西深感迷茫。


    為了嚐試理解“人生”這種東西,她翻閱了一下書籍,其中找到了兩句有關的對人生的描述:


    “所謂人生,就是不斷聚了散,散了聚。”


    “活的時候要像夏花般絢爛,死的時候要像秋葉般靜美,這就是所應要追求的人生吧。”


    看到這些描述,她反而越發迷茫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的女仆突然向她報告道:“外麵的肖夢小姐正在找你呢。”


    “肖夢果真是一個好女孩呀,居然還會想跟我這種陰鬱的人見麵。”夕顏如此想到。她正迷茫下一步不知該怎麽做,並且此時身邊也沒有可以鼓舞她的管家。


    夕顏為什麽會迷茫呢?然而這僅僅隻是因為她內心的矛盾罷了。


    她很渴望交到朋友,很渴望走出封閉的自我,但同時卻又因為自身那內向的性格和身體那奇怪的病情而害怕於此。


    她依賴孤獨,卻又不怎麽喜歡孤獨。她喜歡封閉自我,讓自己不受傷害,但同時她又在內心深處裏想鼓起勇氣活出自我……


    本來以前的她並不是如此矛盾的,而是一味的選擇逃避和對自身的妥協,但直到她遇到管家後,她逐漸開始被管家給感染了,然後在陰暗的內心深處裏不禁期望起了希望與光明來……


    管家就像一位人生老師,給夕顏帶來了一定程度上的影響。而這影響也正是夕顏逐漸才察覺到的。對此,夕顏挺尊敬管家的。


    而今管家不在,不受旁人鼓舞的夕顏該如何作出選擇呢?


    “小姐,你要不要把客人叫進來呢?現在外麵在吹冷風,客人如果一直站在那裏的話會感冒的。”好心的女仆提醒道。


    夕顏此時才想到今天的天氣有點變冷了——如果自己選擇忽視她,而導致她感冒的話,這樣的話豈不是很過意不去?還有她是一心想當自己朋友的,如果自己選擇忽視她,這樣的話豈不是會傷了她的心?


    要不要行動?此時夕顏猶豫不決,同時內心裏也不禁浮現了管家一直以來對她說過的一些鼓舞的話,又浮現出了剛相見時的肖夢那溫柔的麵容。


    “我不想讓管家和肖夢…因為我這樣的人而感到失望呀……”夕顏內心深處傳來了這股衝動。


    雖然時間才過去了幾秒,但夕顏內心卻做了無數次的心理鬥爭。終於在反複的思考下,夕顏得到了一個結論——雖然現在仍舊走不出封閉的自我,但還是不想讓對我好的管家和肖夢感到失望。


    於是她鼓起了勇氣,帶著顫抖的心踏出了家門。她很努力的邁出了一大步,就連一旁的女仆都為她感動了,在心裏念道:“小姐終於長大了一點了呀,管家一直以來的努力可算沒有白費。”


    當她來到外麵後,社恐的她一時不知該用何種表情來麵對到來的“客人”。然而在她看到肖夢第一眼後,看到肖夢那欣然微笑的樣子,被觸動到的她一下子也忍不住用了一個真摯的笑迴應了肖夢,並還邀請道:“天冷了,進屋裏聊吧……”


    ……


    另一邊淩雲正在庭院裏散步,一邊在心裏思考著剛才的那個夢,又一邊在思考著在調查的時候,該如何應對管家這個強敵。


    走著走著,就聽到了一聲慘叫,淩雲馬上朝發出聲音的那個方向走去。跑著跑著,就很快看到了一個倒在地上腹部出血的女人。


    “喂!堅持住啊!”淩雲趕到女人身邊,了解完女人的受傷情況後,淩雲便撕開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布料,快速為她做了一些緊急處理。途中,淩雲也不忘向四周大聲唿喊。


    不知過了幾秒,淩雲的大聲唿喊才得到了迴應,四周陸陸續續趕來了幾個援救的人。


    等到女人有人照料後,淩雲才肯放心下來去追刺客。


    在追刺客之前,在給女人做緊急處理的時候,為了方便捉拿刺客,淩雲其實有在問她那刺客長什麽樣。結果還沒等到答案,那膽小的女人就因為暈血而嚇暈過去了……


    雖然沒有得到有關刺客的信息,但淩雲也是不會放棄的。按照時間和人的正常跑路速度來說,刺客應該還沒跑多遠,淩雲可不想讓他給白白逃走了。


    一路上,淩雲根據刺客在地上留下的腳印,來一路追隨。


    雖然有腳印,但卻一個比一個淺,以至於跑到一半腳印都完全沒有了。


    “操!”淩雲不滿地脫口而出。


    雖然他煩惱但是卻不氣餒。腳印消失後,淩雲靠著多年以來的追捕經驗,和靠著邊追邊詢問路過的人。終於,淩雲大概找到了刺客隱藏的地方。


    隻見,眼前是一所隻有一層,但是卻很偌大的下人食堂。此時正是仆人們吃午餐的時候,當淩雲闖進去時,就看到了上百個正在吃飯的仆人。


    “該死…這個刺客還挺聰明的呀,靠著人海來隱藏自己。”淩雲在心裏想道,同時也感到很難辦——畢竟這裏人這麽多,自己連刺客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當淩雲在想下一步該怎麽做時,突然出現在一旁的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淩雲先生,你怎麽會在這裏呀?”


    淩雲覺得他是一個可靠之人,便將刺客闖進這裏的事情告訴給了他。他看到淩雲那副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便相信了。


    得知後,管家立馬展開了行動。他像使盡力氣般向四周大喊了一聲:“各位給我安靜下來!”


    有一說一,此時的管家還挺有威嚴的。他一聲大喊過後,上百個仆人瞬間安靜了下來,並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乖乖等著管家的下一步指示。


    “有刺客闖進了這裏……為了方便調查,你們都給我安靜一點!”管家無比認真地吼道。


    雖然知道有危險的人闖進這裏,不少仆人心裏慌得一批,但是卻幾乎沒有人是不安靜的,畢竟管家在仆人們心中的地位還是非常高的。


    眾人安靜下來後,管家用肉眼迅速觀察了在場的所有仆人,注意著每個人大體上的神情和一舉一動。


    “喂,感覺你有點麵生啊,我好像沒見過你,你該不會是新來的吧?還有,明明今天是冷天,你額頭為什麽會冒這麽多汗呢?還有,你在喘什麽氣呢?”注意到了異樣的管家,迅速向角落處的一個男仆人走去。


    “呃…我……”在管家那認真到極致的眼神的凝視下,那位男仆人緊張了起來,甚至連話兒都道不出了。


    “我想…你應該就是那位刺客了吧?”管家冷冷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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