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緊牙,吃力的挺直著腰板。當她想使用劍來對付眼前的怪物時,卻發覺自己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來賦予劍驅魔的力量了。


    怪物一步一步地走向汐月,右手的爪子蠢蠢欲動著,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撕成碎片。奇怪的是,動作雖然暴露出了殺意,但雙眼裏盡是滿滿的痛苦。


    陷入絕望與憤怒深淵的汐月沒有心情來觀察怪物,她內心失控的想哪怕自己死亡,也要捅上怪物一刀。


    淩雲深知,在她見到怪物的第一眼就已經失去了理性,隻剩下歇斯底裏的感性。她情緒為什麽那麽激動呢?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汐月抱著不怕死的心態拿著劍衝向怪物,而怪物也揮動了右手準備虐殺眼前的這個獵物,而淩雲為了保護汐月,趕緊拿起了她剛才給他的弓箭。他支付著身體殘存的體力,朝要襲向汐月的怪物手臂來了一發驅魔之箭。


    發完箭後,淩雲忍不住的身疲力盡癱坐在了地上。發出的驅魔之箭帶來了效果,箭打在了怪物的手臂上,很快它的手臂燃起了烈火,它不得不停下對汐月的攻擊。怪物痛苦的嚎叫起來,又退後了好幾步。


    見箭取得了效果,淩雲不禁在心裏感到後悔——剛才用殘存體力發出的唯一一箭應該往怪物腦袋打去的,隻可惜剛才處於緊急情況,一時慌了陣腳。


    淩雲認識到此時的兩人還不足以有力量將怪物打倒,於是即使身體已經痛苦不堪了,他也要大吼道:“喂!你這個傻女孩!快逃跑啊!別莽,你打不贏的!”


    當然,淩雲的良心建議她沒有聽進去,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心想把這個怪物給滅掉。看到眼前的怪物如此的狼狽,以為是打敗它的最好時期,於是自大的拿著劍衝向了怪物,眼裏飽含著對大仇得報的渴望。


    “你這個不理智的笨蛋!!!”淩雲忍不住的吼叫道,此刻的他被汐月那愚蠢的表現給氣出了體力。雖然雙手已經累得完全沒有感覺了,但雙腳還能靠著剛才被怪物襲擊所得來痛楚站起來。


    他咬破嘴唇,仿佛使出了生平最後一絲力氣一樣,發瘋的、拚命的、迅速的往汐月衝去。而怪物那一邊,驅魔箭雖然帶來了效果,但卻沒有給怪物帶來很大的傷害,手臂上的火焰很快熄滅了,它再度準備揮起手臂。幸好淩雲趕得及時。當他衝到汐月的身邊時,在怪物的攻擊快要落下的那千鈞一發之際,淩雲用身體將她推到了一旁,而自己遭受了這疼痛的一擊。


    剛才在怪物的爪子要落下的那一際,淩雲下意識的將身體傾斜躲避一下,雖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終究還是被劃到了肚子。鋒利的爪子劃過肚子的那一瞬間,淩雲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疼痛感。


    受到攻擊後,他的身體像控製不住般倒在了冰涼的地上,血液流了滿地,自己依稀感覺到肚子裏的一些腸子都快流出來了。


    由於這個擋刀,汐月被震驚得一愣一愣的,但終究還是憤怒作怪,她抱著想要給淩雲報仇的心態,再度拿起了劍向怪物砍去。但結果終究還是不如她所願,由於此時手中的劍沒有什麽魔力,還有怪物的身軀也挺健壯的,於是乎那把劍被打斷了……


    汐月徹底陷入了絕望的深淵之中,雙眼也變得暗淡無光。


    怪物生氣地抓住了她的頭顱,想要通過捏爆來泄憤。但這時奇怪的事發生了,當怪物看到汐月那因絕望而掛滿淚珠的臉孔後,它的手竟然不受控製的軟了下來。


    很快怪物放開了汐月,並將她扔到一旁。扔完後,怪物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哀嚎了起來,豆滴大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滾。


    之後,怪物像是為了舉止頭痛而不看她的麵孔般,張開雙翼飛走了,隻留下了無助的汐月。


    此刻的她已經沒有心思為剛才怪物的行為而感到奇怪,內心裏滿滿的是痛苦與愧疚之情。她用剛才的斷劍割破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為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淩雲止著血和包紮著傷口,同時又在不停地哭泣道:“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汐月收拾完地上的驅魔箭後,便小心翼翼地背起了淩雲,四處的尋找起了醫館,途中還不停地著急對他說“千萬不要閉上眼睛”。而她背上的淩雲已經是一副快不行的狀態了,此刻他已經沒有多少精神來迴汐月的話和做多餘的動作了。他自己也不敢閉上眼睛,感覺到一閉便會是永恆。


    貧民區很大,但是連一家醫館都很難找到,並且天黑漆漆的,也沒有過路人可以問,於是跑著跑著,不禁迴想起了尼爾所在的酒館。


    此時酒館處於快打烊之際,裏麵就隻有兩三個人了。棱夢正依依不舍坐在櫃台旁喝著悶酒。每當淩雲執行什麽危險的任務時,棱夢都會特別擔心他。


    尼爾也坐在一旁陪她喝著酒,不停的叫她放下心來,說身經百戰的淩雲會沒事的。但雖然說是這麽說,尼爾內心裏難免會有一些擔心之情,畢竟這次任務裏淩雲所麵對的敵人可不是人,而是未知的怪物啊。


    尼爾的眼皮在不停跳動著,總感覺會有不幸的事要到來。而肖夢正在打掃著酒館的衛生,順便也在等待著淩雲接她迴家。她打掃時有些分神,心裏總感覺亂亂的。


    這時門口轟的一聲打開了,汐月背著受重傷的淩雲闖了進來。她還沒有說一句話,眾人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尼爾匆忙的接過了淩雲,把他扛到了二樓的沙發上。棱夢也跟著衝到了二樓,並拿出了留在這裏備用的醫療工具,開始為他治療,但當她看到淩雲那偌大的傷口時,她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很快,她內心變得慌亂且無助了起來,雖然感覺到了傷情的嚴重性,但她依然不想放棄,用著各種手段為他處理著傷口。但結果是,無論她多麽的努力,也無法阻止淩雲生命的慢慢流逝,也無法阻止從傷口不停流出的鮮血。


    她滿頭冒起了冷汗來,在治療過程中還不停的慌亂抱怨道:


    “你怎麽那麽蠢啊…為什麽為了一個任務而平白無故把自己的性命給搭上了呀……如果你就這樣離去的話,那麽你對我和尼爾來說就絕對罪孽深重了……挺住啊,別閉上眼睛啊……”


    淩雲已經虛弱到不行了,眼皮都半閉著了,連張嘴的力氣也沒有多少了。此刻他深知自己是必死無疑了,畢竟自己受到的可是致命傷,就算棱夢醫術再怎麽的高明,她也無法逆天改命,並且貧民區的醫療工具也都挺落後的,應付不了大型的手術。


    棱夢不停的使用渾身解數想讓他活下來。此時的她像個小女孩一樣,豆滴大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滴落在淩雲的臉上。


    淩雲此時也仿佛看到了人生的走馬燈,他不禁悲催的想,自己是時候該跟這個悲慘的人生作告別了。剛開始傷口給他一股巨大的疼痛感,但後來那感覺又慢慢減弱了,精神也恢複了一點。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在臨死前的迴光返照吧?


    由於迴光返照,他才有了一個最後跟重要之人告別的機會。他用手吃力的擦了擦棱夢臉上的淚水,然後無力地放了下來,說:“夠了…已經結束了……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我死了以後,你這個瘋婆子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然後又對旁邊的尼爾說道:“我走了以後……棱夢和肖夢就拜托給你照顧了……”


    “嗯,放心好了兄弟。”尼爾迴道。此刻他臉上雖然沒表現出什麽消極的情感來,但內心的傷痛之情卻如洪水般不停的泛濫著。同時又覺得,死亡是人不可避免的一件事,淩雲是在很自然的迴到歸宿。


    此刻他腦海裏冒出了一堆對往昔的迴憶。沒想到自己跟他合作打天下這麽多年,最終落下一個如此悲慘的結果。他已然做好了目送朋友離開的準備。


    淩雲交代完心裏話後,很快感受到了一股沉沉的感覺,最終他忍不住疲憊地閉上了眼,生命的氣息也伴隨著消失了。


    他離開了,棱夢也接受了這個事實,起初有點泣不成聲,但後來又生起了氣來,哭著抱怨道:“你還真是一個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尼爾也隻能在一旁默默的安慰著她。


    兩人接受了朋友離去的事實,但汐月卻並不是如此了,她內心裏滿滿的是愧疚與悲傷。她忍不住的在兩人麵前跪了下來,梨花帶雨地喊叫道: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沒被仇恨所迷惑雙眼,反而理智一點的話,就不會有他替我擋下怪物的攻擊這件事了……都是我害死了他,我該死,罪孽深重的是我才對……”


    尼爾不停地安慰著她,想讓她站起身來,安定住她那崩潰的情緒。但尼爾不管再怎麽的溫柔,也無法止住她那悲傷的洪水。


    就在此時,棱夢擦幹了雙眼的淚水,猛然地站了起來,朝汐月的臉來了一巴掌,大吼道:


    “哭有什麽用啊?!你為什麽要像無能的我一樣哭啊?!你可是個戰士啊,不準哭!並且就算你再怎麽的埋怨自己也於事無補了,逝者已經離去,活者更應該好好活下來!如果你覺得自己該死的話,那淩雲他真的就白死了。”


    此刻的棱夢恢複到了以往的鎮定,但說出的言語卻飽含著無奈的生氣。她訓斥人的這份情感,不禁讓尼爾迴想起了以往——想當年淩雲墮落的時候,棱夢也是以這種情感態度罵他來著。


    汐月哭也哭麻了,情感也變得疲憊了,她隻好老老實實的接受了棱夢的勸導。


    一樓那裏,肖夢仍舊在打掃著,但這並不是因為她很愛衛生的原因,而是一種逃避方式。在剛才看見到淩雲的致命傷的時候,她已經在心裏知道他會有什麽結果了。


    此刻的肖夢心裏正在病態的認為,隻要自己沒有見到他死亡的模樣的話,那麽他在自己心裏就永遠是活著的……雖是這麽想,但終究還是一種自欺欺人的逃避。肖夢內心根本就無法麵對身邊之人的死亡。


    逃避的同時,肖夢也覺得很奇怪。明明自己跟淩雲相處就沒有多少時間,為什麽自己對他死亡這件事會有那麽強烈的情感呢?


    正當她內心矛盾不已時,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孩在旁邊吹了吹她的耳朵。她驚訝的轉過了身來,但看見白衣女孩的下一秒後便是快要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隻見眼前的白衣女孩長著一副跟她一模一樣的臉,但身體卻是半透明的。還沒等肖夢說話,她就搶先了一步。她嫣然一笑道:“快去吧,現在隻有你才能救下淩雲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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