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領迴家的一路上,肖夢都像隻害怕的小貓一樣緊跟在淩雲身後,眼睛時不時害怕的閉著,因為她從未見過如此黑暗、潮濕的貧民區風景。她時不時問:“你家還有多遠?”


    “不遠了,並且我們也沒走多久啊……貧民區的環境就是這樣的,你無法適應的話就很難生存下去了。”


    淩雲一直迴答她的問題,甚至被問到煩了,不過自己沒有絲毫對她感到生氣。畢竟她這種貴族子女,從出生起就過著吃盛宴喝仙露的無憂無慮生活,因為一個事變,一下子從天堂跌入到了地獄,換做是誰也無法一瞬間接受吧——她需要時間的磨練。


    他們經過了陰暗小巷。一路上臭氣熏天,地上垃圾遍布滿地,甚至還時不時有老鼠從他們的腳跟掠過,有好幾次肖夢都被嚇到了,但是她沒有像一般的女孩那樣尖聲大叫,每次都下意識捂住嘴,在心裏默念道:


    “沒什麽好怕的…沒什麽好怕的…一切都會過去…一定不要給淩雲先生添麻煩……”


    一個轉角,看到了好幾具倒在垃圾桶邊的腐屍,無數隻蒼蠅在腐肉上盤旋著。看到這一幕的肖夢,一股恐懼和反胃感瞬間湧了上來,雙腿有點被嚇軟,臉也憋得通紅。


    “我應該給你捂一下眼的,抱歉,汙染了你的內心。”淩雲頭也不迴地說。


    “不不,我隻是一時接受不過來而已。沒想到下層的世界這麽亂啊,我還以為應該改善了一些呢。”


    “為什麽這樣說?”


    “因為國王曾經下過令,說要改善貧民區的環境,而貴族區的部分官員就是執行者。聽我爸爸說,他們已經砸下很多錢來改善這裏了……”


    “貴族說的話你也信?”


    淩雲不禁在心裏覺得可笑。貴族的那些人實在是惡心,每天壓榨和剝削貧民區就是他們的日常,一些援助貧民區的基金也給他們貪汙了,對貧民區不管不問,對高層甜言蜜語……高層也從未對腐敗這個問題做出任何行動。


    正因這些,貧民區的環境才會逐漸惡劣。沒有正確的管理,也沒有對貴族權力的製約和監督等,種種因素使得現在的貧民區已經宛如一匹脫韁的野馬了。


    終於走過了腐臭海洋,到達了目的地。


    “這就是我的家,雖然挺破爛的,但看久了的話會覺得很可愛。”


    淩雲麵無表情地說,肖夢不知道是說笑還是實話,因為她生平以來從未見過如此破舊的房子。牆上爬滿了爬山虎,牆壁有好幾處都快裂開了。打開門,一股惡臭的氣撲麵而來。


    四周都飄滿了灰塵,肖夢剛踏進沒幾步,就被嗆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雖然這個家有點破舊,但是四周的家具擺布極其美觀,肖夢都有點不相信是不是眼前這男子的作為了。


    很快,他領著她到了寢室。


    “其中一張比較新的就是你的啦,對了,睡覺之前記得檢查一下床鋪,否則有老鼠蟑螂之類的就尷尬了。”淩雲指著前麵兩張床說道。


    聽他這麽一說,肖夢仿佛瞬間沒有了想睡覺的欲望,腦海裏不自覺的構思出了一幅詭異的圖畫:大晚上睡得正香,然後突然被老鼠爬滿全身……


    肖夢想著想著,突然一隻老鼠從舊的那張床的被窩裏鑽了出來,不停的嘰嘰叫著,嚇得她花容失色,許久才緩過來。


    “你還是睡新的那張好吧,感覺舊的老鼠更多,畢竟我也是客人嘛。我可不想看到淩雲先生與老鼠一起共枕的樣子……”


    聽後,淩雲有點無語地笑了笑,接著把手放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道:


    “哪有客人會這麽要求的呀。反正我已經習慣了,老鼠蟑螂之類的我反而還覺得挺可愛的。如果是你這種少女的話,恐怕臉都嚇白了吧。”


    此時肖夢的臉已經紅得像個大蘋果,畢竟除了父親以外可沒有其他男子對她做過摸頭的行為了。淩雲突然意識到,不慌不慢地放下了手,道:


    “抱歉,忘了你是女孩子。”


    之後,淩雲認為肖夢不能老是穿同一件衣服,便打開了古樸的衣櫃。衣櫃裏放著一件又一件精美的女性衣服,並且非常的有年代感。


    “這些是我母親的衣服,你就湊合穿著吧,在買到新衣服之前。請你不要嫌棄啊。”


    “怎麽可能嫌棄啊,明明都很漂亮的說。還有你借給我,母親不會生氣嗎?”


    有一刻,淩雲的臉色有些變了,當肖夢就要注意到時,他匆忙的背過頭,語氣有些微弱地說:“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已經去世了……


    兩人沉默了幾秒後,淩雲又猛然迴過頭來,笑了笑:


    “因為我的某個朋友的原因,所以這些衣服都丟不了,並且時不時被她弄出來整理和洗滌,所以衣服至今為止都還不是很舊,看上去還能穿的樣子……希望死人的衣服你不要太介意啊。”


    “啊…怎麽會呢,有衣服穿就行了……”肖夢迴答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久,淩雲就帶她來到了餐桌旁,之後他不知從哪裏端來了一碟饅頭,放在了桌上,並為肖夢倒了一杯茶水,在此過程中,還勉強地用柔和的語氣說:


    “在酒館那裏你應該沒有吃到什麽東西吧?看你現在餓得像隻瀕死的小貓一樣。快吃吧,填下肚子。”


    之後在淩雲的多次吩咐之下,肖夢才肯開動。在她咬到麵包的第一口後,身體就不受控製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生怕今後再也吃不到了一樣。


    吃東西如此狼狽的樣子怕是她生平第一次吧。看著眼前這個墮落的貴族少女,淩雲略微扭曲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快感——但很快這份感覺就被自己僅剩的良心打消了。


    “慢點吃,別噎著。”淩雲虛情假意地說道。


    吃到一半,肖夢突然停了下來,意識到了什麽,有些愧疚地說道:“我很抱歉,吃了你那麽多的午餐……”


    “呃,不要緊,反正我又不餓,端來這些饅頭也是給你吃的。再說了你處於長身體的年紀,不吃點東西可不行哦。”


    淩雲虛假地笑了笑,那笑如同一片冰冷潔白的雪地。


    他雖然叫肖夢好好吃,但她卻過意不去,倔強地說道:


    “淩雲先生你是為了我才不吃的吧。不行,不能因為我的貪婪自私而把你餓死。淩雲先生你就吃點吧,再說了吃東西這件事,大家一起吃才是最好吃的。”


    淩雲竟然有些被她說服了。她以那雙深邃的眸子充滿決意地盯著淩雲,仿佛在告訴淩雲他不吃自己也不吃一樣。終於,淩雲敗給她了,無奈的在心裏念叨“真是可怕”……


    兩人在吃著東西的無聊過程中,在肖夢的帶動下,淩雲競被動地聊起了天來。聊著聊著,淩雲逐漸從被動變為主動。由於眼前的這位是貴族小姐,淩雲甚是想了解她某些方麵的態度,於是問道:


    “你剛來到這裏有沒有被嚇到?”


    “那是當然的。”肖夢歎了一口氣,“雖然我才剛來到這裏沒幾天,但是魂兒可是被嚇飛了不少呢。”她鼓著圓圓的臉頰,傻傻地笑了笑。


    “那你覺得貧民區怎麽樣?”


    “挺超乎我想象的。”


    “那你覺得貧民怎麽樣?”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淩雲的語氣變得沉重了幾分。


    肖夢注意到了什麽,自己也便越發的認真了起來,道:


    “說實在的,對於貧民什麽的我也不是很懂。畢竟我在貴族區裏麵過慣了有錢人的生活,貧民在我有生以來幾乎沒有遇到過,而這個詞匯也僅僅經常出現在貴族教科書裏麵,並且……”


    說到一半,她有些不安和猶豫了,淩雲注意到她的異樣,便在臉上裝上了一抹和藹的淺笑,道:“盡管說出來吧,反正我又不會吃了你。”


    看樣子,他應該是不會生氣的。於是肖夢放鬆下來,繼續道:“並且在書裏麵,貧民也是一個非常貶義的詞,是疾病、混亂、肮髒的代言詞……”


    聽到這裏,淩雲很想對她吼一句“貧民這副樣子,還不是你們貴族搞的鬼”。但是料想到她是一個無辜的小女孩,可不能出於對貴族的不滿而將仇恨發泄在她身上。於是乎,為了照顧到她,淩雲的怒氣並沒有露出表麵,相反還認真和藹地說道:


    “其實在我心裏,貧民和貴族都沒有本質的區別,畢竟大家都是人嘛。但是我覺得大部分的貴族是真的狗,他們用著強盜式手段壟斷著太多財富了,並且還強迫著大多數的貧民工人們為他們服務,並且每時每刻都進行著剝削。


    由於貴族的醜陋剝削行為,我覺得貧民是很難站起來的了。再這樣下去,貧富差距隻會越來越大,階級矛盾也會越來越尖銳……”


    淩雲所說的話挺有深度的,但對於住慣象牙塔的肖夢來說,這實在是很難理解。當然,淩雲也明白她的無知,說完便一笑而過。


    由於所說的話題過於嚴肅,並不適宜吃飯的時候,淩雲便轉移起了輕鬆的話題,繼續跟肖夢聊了起來。本想跟她聊個天長地久的,卻猛然想起了自己還有事要做,於是隻能狠心打破當前這份恬靜,準備匆匆告別。


    告別後,肖夢她會自己一個人呆在家裏。出於擔心她個人的安危和害怕她跑丟,於是淩雲便向她交代了好幾番事情。交待得口幹舌燥時,淩雲方才肯安心離去。


    當淩雲離開家裏後,猛然在心裏覺得剛才的自己跟她聊天的行為很是奇怪,不禁在心裏自言自語道:


    “淩雲啊淩雲,你不是說好要把她當棋子的嗎?為什麽要陪她聊東聊西的,並且自己還享受了起來?……”


    然而此刻的他並不知道,他正逐漸被肖夢那魔力給淪陷掉,誠如俗人擺脫不了溫柔富貴鄉一樣。


    話迴正文。在門口送別了淩雲後,肖夢便坐迴了餐桌旁。剛想在心裏思考一下淩雲這個人,這時候,猛然發覺到了四周滿地的塵灰,思緒一下子被打斷了。


    出於自己仆人的職責,肖夢決定為淩雲創造一個良好的住居環境,並且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多幹點事。於是乎肖夢忍不住的用熟練的手法打掃起了衛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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