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的雨季總是來的早,去的遲。時間已經接近中秋,雨季仍然沒有結束的意思。天空中總陰雲密布,時不時便有雨落下來,有時大,有時小,沒完沒了。


    宋世強曾經開玩笑說:下雨好啊,不見太陽,女孩子的皮膚白淨。風彬明白齙牙強故意開玩笑逗他開心,但他心裏塞滿了心事,一如陰霾的天氣,高興不起來。


    過完中秋後,風彬打定了主意,跟魅影仔細討論過後,兩人決定先去春城,既然王自重在一係列陰謀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那就從他開始,拿他開刀。


    “哥,我跟你們一起去。”蕭二雄打心底想跟著風彬一起行動,為虎牙的兄弟們報仇,不是風彬一個人的事情,是所有活下來的人都應該盡到的責任。


    沒待風彬開口,餘放鶴一句話便打消了蕭二雄的念頭,“你走了,家裏怎麽辦?”


    “你留在家裏看家,帶著葉光遠、山錦華守好咱們這一攤。大雄,家裏要是出事,哥就沒有退路了。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離開江寧。”


    蕭二雄摸了摸鼻子,沉悶地答應下來。一時間屋子裏麵氣氛凝重,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地意境。


    “上麵現在有什麽變化?扈老鬼已經死了,應該會有說法了吧。”魅影看著餘放鶴,想從他的表情裏揣測出一些吉祥征兆出來。


    餘放鶴輕輕搖頭,“上麵的意思不明確。扈家捐出了絕大部分的資產,上麵便沒了繼續追究,翻舊賬的想法。也可能是麵臨換屆,上頭也不想折騰出太大的動靜,免得影響不好。”


    “下一屆是不是也沒有希望?”風彬語帶失望,在和平時期,他帶著戰士們流血流汗,最後卻換得一個不明不白的集體解散,取消番號的結局,擱誰身上都心意難平,甚至產生怨恨。風彬竭力克製自己,不讓那些灰色的情緒浸入腦海。


    “別灰心,事在人為。”餘放鶴輕聲說道,“如果明年換屆還沒有轉機,我就跟你們一起行動,幾顆藥丸下去,不信有人能挺的住。一旦抓住罪證,替天行道,先結果了再說。”


    老將軍殺氣騰騰的一句氣話,不經意間給風彬打開了一扇門。他以前就是太糾結於按規矩辦事,執著於讓壞人接受法律的製裁。到頭來,法律製裁沒有發生,壞人繼續逍遙法外,作惡多端,欺壓良善。


    該死的一定讓他去死!


    風彬想起自己跟大師父闖蕩江湖的時候,快意恩仇,用做人的良心來衡量事情的是非曲直,判定壞人的罪與罰,真是一段快活的日子。後來,身上被套住的條條框框太多了,做事情開始畏手畏腳,施展不開。譬如對待扈通一事,明知他是殺害兄弟們的兇手,也是殺害扈呈祥的兇手,自己卻放走了他。如果自己堅持追殺下去,一直追到他筋疲力盡,徹底崩潰,逼得他走投無路,生不如死,結局是不是更好?


    王道有損,天道補之。重入江湖,就按江湖規矩做事。道理很簡單,做起來也並不難。此時他忽然明白大師父的做法了:大師父不想因為自己的江湖行動,與官家扯上半點關係。從內心深處他並不信任官府。


    想到這兒,風彬臉上綻放出欣慰的笑容。


    “你笑什麽?”風彬細微的表情變化沒逃過魅影的雙眼,她小聲問道。


    風彬笑著說道,“我一直沒想明白,早前大師父懲治壞人的時候,即使是麵對一個窮兇極惡的壞人,他也不會幹淨利落的結束他的性命,而是不斷的出招,各種招式,逼得那人精神崩潰,最後隻能自我了斷。我開始認為大師父喜歡折磨人,手段殘忍。現在我明白過來了……”


    “你悟到了什麽?”餘放鶴好奇地問道,他問過風易揚多次,自己從心底也覺得他手段狠辣,不人道。風易揚總不會直接迴答,先是長歎一聲,把答案留給餘放鶴自己領悟。


    “很簡單,”風彬說道,“大師父手上不想沾血,更不想因此與官府產生瓜葛。自古至今,壞人之所以作惡,是因為自恃有後台撐腰。如果沒有官府與惡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壞人哪來的底氣作惡?”


    “你對官府如此沒有信心?”餘放鶴問道。


    “以前有,現在蕩然無存。”風彬迴答得很幹脆,“我曾經有過的夢想,已經全部破碎了。從現在開始,我不再做夢。我將聽從本心,幹我認為該幹的事情,使用我的方式。”


    餘放鶴輕輕點頭,看著得意弟子三番五次的遭受打擊和不公平對待,他心中更感到氣憤,“如此也好!”


    風彬輕輕點頭,“我會從景洪開始。”


    魅影不解,看著風彬欲言又止,“西南王在景洪有一個度假別墅,他會在秋冬季節過去貓冬。雖說是貓冬,實則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別墅緊靠瀾滄江,有一個類似圓福寺那樣的碼頭,供船停靠。鬼地方,一定不幹淨。”


    “好!那就從景洪開始。就讓這個老家夥去哭吧!”魅影語帶興奮,“我的刀都要生鏽了,該出來見見陽光了。”


    中秋節一過,風彬與魅影便秘密出發。除了核心的幾個人外,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他們倆走後,嬌蓮集團受了不大不小的衝擊:有道士前來挑戰,有和尚跑來尋釁滋事。風彬等罪了和尚道士兩路人馬,泰山會的道士與天龍寺幸存的和尚,受到壞人指使跑來江寧尋釁滋事,被蕭二雄率眾人一頓胖揍後,又被江寧市公安局抓起來。本著護航本地企業健康發展的理念,這些人被冠上了黑社會幫派團夥作案的帽子,關進了局子,等待他們的將是嶄新的改造生活,不把縫紉機踩爛不會出來。


    風彬二人輕裝上路,走走停停,先到了春城,圍著西南王的宅邸轉了幾圈,決定晚上進去探視一番。魅影眼尖,一下子認出了在西南王院中碩大的池塘邊,在田埂上坐著釣魚的那人,赫然便是王金寶。


    “小男人,快看,王金寶在西南王家裏釣魚呢。”


    風彬抬眼觀望,認定那人是王金寶後,輕聲說道:“姐,咱們離遠一點,別讓他把咱們認出來。”


    兩人正扮作遊客,沿著西南王宅邸外麵的溝渠慢悠悠散步,“王金寶見過咱倆,一定記得咱們倆的樣貌。他怎麽跟王自重攪和在一起了呢?”魅影不解地問道。


    “姐,你還記得龍天罡打扈呈祥這件事情嗎?”


    “當然記得,龍天罡一個彪貨,把扈呈祥打了兩頓。當時怎麽沒有把老小子打死呢。”魅影對扈呈祥沒被打死一事耿耿於懷,“不過我實在不能理解,龍天罡究竟拿住了扈呈祥什麽把柄,竟然敢對他動手,轉頭又跟扈姬花談情說愛?”


    風彬笑了笑,說,“誰控製誰,誰在利用誰,都很難說。王金寶能夠在王家自由自在的釣魚,就說明他跟王自重關係或者交情不一般。”


    兩人談話間,隻見王金寶釣上一條鯉魚,心滿意足地收拾起釣具,樂顛顛地沿著田埂,向著遠離王自重居所的方向走下去。田埂的盡頭,一個獨立的小院,四周修竹環侍,環境優雅清淨,走近小院時,空氣中傳來中藥的香氣。


    “今天晚上找到王金寶並不困難。”


    “怎麽說?就因為他走進了那個小院子?”小路變窄,魅影緊緊地挎著風彬地胳膊,好讓兩人能夠並排走下去。在外人眼中,他倆就是一對熱戀情人。


    “走,先去找點吃的,晚上來在。”風彬沒有迴答魅影地問題,把四周地景象和標誌物印在腦海中,說道,“春城的烤豆腐塊挺好,特別是加了魚腥草的蘸水,更是一絕。”


    “魚腥草,吃不習慣。”魅影說道,“我感覺吃魚腥草跟吞蚯蚓差不多少。這東西很奇怪,喜歡的人趨之若鶩,不喜歡的避之唯恐不及。來春城這麽多次,沒嚐過烤豆腐。今天你請客。”


    “沒問題。”風彬大笑,“吃烤豆腐,最正宗的風味都由路邊攤體現出來,一旦到了飯館,就吃不出那個味道了。我曾經在麻線營吃過幾次,也在王家營吃過,每個攤都有自己的獨特味道。如同醃鹹菜,一百個主婦能醃出一百種味道來。”


    “好吧,快走,被你說的我都有點餓了。”兩人大笑,快步穿過田野,迴城去了。


    夜裏,十一點多鍾,王金寶剛上床躺下,似睡非睡之間,突然聽的院子裏麵傳來輕微的石塊落地的聲音。他一個激靈坐起,凝神諦聽時,隻有秋蟲的鳴叫聲。他放心的躺下來,不一會沉睡過去。


    沉浸在睡夢中,王金寶並沒有察覺房門被輕輕的撬開,閃進來兩個黑影。一個黑影對著他的脖子揮了兩下。其中一個黑影便扛死豬一般,把王金寶扛出了小院。


    王金寶一直沒有醒。兩個黑影把王金寶弄出院牆時,費了些功夫。除此之外,一切順利。在疾駛的車輛顛簸中,王金寶照樣睡地很安穩。如果不借助外力,一時半會他醒不過來。


    風彬擦了擦汗,“這廝看著身形瘦削,沒想到肌肉還相當結實。”


    “現在弄醒他?”魅影迫不及待的問道。


    風彬搖了搖頭,“不急,現在氣氛還沒烘托到位。把他綁在椅子上,讓他半夜自己醒來就行。我們明天再作打算。”


    “這個小院安全嗎?”魅影問道。


    “有咱倆在,危險的地方也會變安全。”風彬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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