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的眼神從質疑到試探再到逐漸平靜,略略平複心情後還是拜倒在五人的淫威之下,慢慢打開了話匣子。


    “我是東南的,東南漓江的,漓江林家寨。”


    這語調,這填詞,陳可恨不得上前和村長一同開始霸氣喊麥。左腳剛要邁出,一股大力忽然桎梏住陳可的身子。


    順著強有力的手臂向上看,是景初似笑非笑的一張臉,一張俊臉寫滿了:你別搞。


    好吧。


    陳可隻能悻悻收迴了腳步。


    “林家寨的變化要從村裏李嬸的女兒失蹤說起,哦不,可能更早。”


    林家寨的名字雖然與影視劇中各類東南亞犯罪分子的集中窩點十分相似,但其實際上卻是民風淳樸的世外桃源。雖不與外界交流,但村民也算是男耕女織,安居樂業。


    老一輩人自然覺得與世無爭的日子十分怡然自得,但年輕一輩卻並不這樣認為。


    村寨的日子安逸但委實清貧。隨著孩子們逐漸長大,對於外麵世界的向往也就愈深。以村長的兒子為首的一群半大的青年在一日夜裏悄悄集結,眾人商量著探索外麵的世界。


    可惜這次探索世界似乎並不順遂。


    第三日天才蒙蒙亮,這群孩子便失魂落魄地跑迴了村寨,身上的衣裳也被荊條劃得破破爛爛,好不狼狽。


    孩子們跑迴家後一溜煙鑽進了被窩,嘴裏念叨著有鬼有鬼,隨後便發起了高燒。


    這一燒便是三日,其間嘴唇煞白,臉上毫無血色,人也忽冷忽熱,冷汗流了一床。


    這可把村裏的赤腳醫生急壞了,幾乎發動了村裏的全體村民上山采草藥,才堪堪將十幾條人命從閻王爺手中搶了迴來。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十幾人清醒後卻再也不記得當日之事,紛紛坦言自己不過是夜間睡覺不老實,這才導致著涼發燒。


    村長便接著問他兒子,為何那日驚唿有鬼有鬼。兒子卻像是什麽都想不起似的,一個勁搖頭,若是再問,便頭痛欲裂,村長也不好再問什麽。


    總歸是將十幾條人命救了迴來,孩子們的父母也隻是草草勸說了幾句,左右不過是莫要四處亂跑。


    隨著孩子們的身子一天天大好,這件事情也就逐漸被村民們遺忘,直到李嬸的女兒失蹤。


    說來也奇怪,李嬸的女兒是村子裏人人讚揚的的賢良淑女,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便是見到陌生異性也會佩戴麵紗,不僅將家務操持地井井有條,為人十分孝順,從不忤逆父母的每一句話。


    鄉野主婦每每談到李嬸的女兒,無一不是讚賞有加。唯獨李嬸,對自己的女兒卻是哪哪都不滿意,有意無意地對女兒挑刺。


    白日裏李嬸會出門同村口的婦女說些八卦,李嬸的男人提著酒壺便直奔田地,隻有李嬸的女兒待在家中。


    那日李嬸和她男人如往日一般出門,中午迴屋後卻沒有看見桌子上擺好飯菜。李嬸當即火冒三丈,抄起掃帚罵罵咧咧鑽入了裏屋,一邊大罵敗家娘們,一邊風馳電掣地尋覓女兒的下落。


    一番搜尋後,女兒沒有找到,還把自己累的像毆打湯姆貓的女主人,哼哧哼哧在院中喘著粗氣。


    惱羞成怒的李嬸放下掃帚在門前破口大罵,字裏行間皆是對女兒的恐嚇,大抵說了“現在不迴來那這輩子都別再迴來了”、“我們家沒有這麽個不孝女”之類的話語。


    聲音之洪亮、話語之難聽,當日整個林家寨都能聽見。


    隻是女兒並未像李嬸期待的一般,在聽見自己的威脅後灰溜溜地滾迴家門。直到深夜,李嬸仍是沒有等到女兒的消息。


    氣急敗壞的李嬸向屋外大喊:“好,你有種,你就算死外麵了我也不會管你了。”


    而後氣唿唿地關上了門。


    第二日李嬸的女兒仍是沒有迴家,此時李嬸氣雖未消,但到底多了一絲恐慌,抓著自己丈夫的手開始焦慮,“你說那敗家女死哪去了?”


    李嬸的男人倒是抽起了煙滿不在乎地迴答:“還能去哪,跟男人跑了唄。”


    一句話再次挑起了李嬸的怒火,她惡狠狠地走到了門外,對著屋外的空地狠狠啐了一口痰:“敗家女子跟我玩這一套,你這輩子都別想迴家。”


    說完,有些晦氣地關上了家門。


    事情的轉變是李嬸女兒失蹤的第三日下午,不遠處的周嫂著急忙慌地出了裏屋,四處奔走尋找女兒。


    在屋外磕瓜子的李嬸看見周嫂火急火燎的樣子,輕飄飄地吐出了瓜子殼,滿不在乎地開口:“別找了,說不定和我家的那個敗家女一樣,跟男人跑掉嘍。”


    周嫂沒有理會李嬸的陰陽怪氣,仍是十分執著地尋找女兒。她早就和村口的李老頭定好了婚約,等到女兒及笄就嫁給李老頭,眼下距離及笄不過幾日,女兒不見了,叫她如何同李老頭交差。


    李老頭付給她的定金她早已花的七七八八。


    李嬸女兒失蹤的第五日,村子裏又有一家未及笄的女兒失蹤了。這次是林鐵匠家的女兒。


    至此,村民才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村民心中成形,關於村寨中有鬼的傳聞也逐漸甚囂塵上,鬧得村民人心惶惶。


    隻是村中女兒失蹤一事並未隨著四起的流言而停止,有時是間隔三四日丟失,有時是一連丟失兩位。有女兒的各家各戶皆是將女兒的門窗封死,日日好生守著,但防不勝防。


    即便嚴防至此,仍是有女兒失蹤。


    村子內雞犬不寧,作為村長,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於是村長便將幾位德高望重的村老前往家中商議此事。


    幾位村老年歲已高,對於神鬼之事秉持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紛紛出言舉行驅鬼儀式。


    此儀式是在村長家中舉辦的。


    在村老的坐鎮下,村長穿上了村中傳承多年的道袍,根據村老的指示完成了儀式。


    村民們眼見儀式毫無波瀾地順利完成了,總算能在疑雲的重壓下睡個好覺。


    不料當晚便出了變故。


    村長的女兒不見了。


    不僅如此,村長家去年新進門的兒媳也跟著不見了。


    村民都在傳言,是因為村長對鬼神的不敬觸怒了鬼神,請鬼容易送鬼難,這才導致家中接連失去了兩個女人。


    流言傳到了村長兒子的耳中。這個個子矮小長得像個大力水手一般的年輕人當即便跳起來給了自己的老父親一拳,一副要與父親決裂的架勢。


    除了村長家,當日參與儀式的幾位村老,家中也出現了古怪之事。


    女兒不見。


    兒媳不見。


    甚至一位孤寡村老家中的母雞全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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