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中樹木遮天蔽日,饒是提前背熟了秘境地圖,陳可仍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原著中描述的懸崖。


    即便在雨林中兜兜轉轉,江易安也沒有表現出絲毫不耐,而是順從地跟在陳可身後,安靜溫順好似等待開飯的阿拉斯加。


    相較於雨林內部樹木叢生,懸崖邊倒是隻有草甸,雨林同懸崖似是默契地劃分出了自己的地盤,在交界處形成一條整齊的分界線,樹與草沒有絲毫越界。


    穿越雨林走到懸崖,陳可的視線驟然開闊。深不見底的懸崖、遠處連綿的群山、被暴雨衝刷過後十分明亮的夜空,夜色月色墨色和翠色相交融,如宣紙上暈開的深淺不一的墨跡。


    據原著的描述,江易安戰勝五位符修後,符修捏碎保命符逃離,他自己也受傷頗深,略一思索後迅速離開了雨林,向人跡罕至的懸崖行進。


    禦劍至懸崖後發現其中有一凸起石塊,石塊的位置、大小都極其適合他恢複傷勢,是以禦劍前往,然後在石塊旁發現了被雜草遮掩的七七八八的山洞。最後在山洞休憩時意外尋得了秘境的地圖。


    一環扣一環,絲絲入扣,各種巧合的出現顯得是如此合理,以至於陳可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也是男主y的一環。


    四下張望,借著月光陳可發現了原著中那塊凸起的石頭,就在她的東邊不遠處。


    陳可高興地轉身,伸出右手輕輕一指,朗聲道:“今夜不如在此稍作休息,你覺得如何?”


    江易安一時被陳可明亮的笑顏晃了神,好半晌後才直愣愣地道了聲好。


    得到肯定迴答的少女立馬放下了江易安的手腕,捏了個訣就禦劍飛去巨石處。


    隻留下江易安站在原地。


    被少女握過的手腕殘存著被緊握時的感官,溫熱的、柔軟的,隱約間似乎還能嗅到少女梳頭水中的梔子花香。


    先前也有四位女子喜歡環繞在自己身邊,不過大都是以大家閨秀般得體的形象出現,身上也帶著或是梔子花或是桂花亦或是玫瑰花的香味,隻是他大都無甚感覺。


    他並不厭惡脂粉的味道,相反,他十分尊重女子愛好梳妝打扮的習慣。當年阿娘有時也會化了美麗的妝容,摩挲著他的臉龐,憐愛地說幾分體己話,給他做些糕點或是小吃食。


    那是他陰暗童年裏為數不多的歡樂時光。


    不過好景不長,父親總是喝個爛醉迴來,看見桌上殘留的吃食,便會發了狠地揮打拳頭,成年人的拳頭如雨點一般落下,打在他的脊骨、瘦削的胸膛。阿娘便會抱著他一同挨打,一邊哭一邊求饒。


    “別打了別打了,他隻是個孩子啊!”


    “廢物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他該死,你也該死!”


    哭聲和求饒換不來父親的憐憫,反而更是變本加厲。先是偶爾的拳腳交加,再是木棍,最後被粗繩綁住關在廚房。


    母親也越發憔悴和蒼老,從開始的維護他,再到後來惡語相向,甚至開始發了狠地毆打他。


    “你為什麽這麽不爭氣!”


    母親一邊流著淚,一邊猙獰地揮舞著拳頭。她的頭發絲已經十分淩亂,臉上皺紋密布,衣襟上殘留著不知是幾日前幹涸的湯。


    看著與從前判若兩人的阿娘,他也陷入了深深的懷疑,好像真的是他的出現才導致原本幸福的家庭分崩離析。


    一直折磨到十六歲,才逃離這個破碎不堪的家庭。


    所以江易安一直同男男女女保持距離,害怕自己的親近又會給他人帶來不幸。


    即便先前遇見過的四位女子都對他展現出善意,但江易安仍是對四位女子十分疏離,無他,根源於自己的不自信。


    直到如今,燦若陽光的少女牽起了自己的手,笑盈盈地問他是否一起走。本能想要拒絕,身體卻貪戀這如小太陽一般的溫暖,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算起來,她也算是除阿娘外第一個與自己有肢體接觸的女子。


    另一邊,眼見任務進度已經達到99.99%的陳可完全沒有在意江易安心中排山倒海一般的思緒。


    當然,如果陳可聽見江易安的心聲定會告知他:少俠切勿自我pua。


    畢竟陳可是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內化於心、外化於行的新時代根正苗紅的好青年。


    但陳可聽不見江易安的心聲。她一門心思禦劍前往懸崖邊凸起的巨石。此塊凸石恰好可以容納兩人站立,石與懸崖連接處是幾根孤零零的草,旁邊約莫兩臂處赫然是被雜草遮掩的山洞。


    藤蔓在懸崖峭壁蜿蜒盤旋,將山洞掩飾地極為隱蔽。若非陳可知曉原著劇情,隻怕難以發現山洞。


    禦劍前去,大致將山洞口的雜草清理後,陳可從懸崖下探出了頭,揮著自己的手臂向江易安招手:“快來快來,這裏有一個山洞耶!”


    少女的聲音突然傳來,江易安猛地迴神,朝陳可的位置禦劍而去。


    “你看。”陳可將藤蔓和各種雜草撩開,“有了這個山洞,今晚就不用露宿雨林了。”


    少女的眼眸星光熠熠,好似有萬千星辰。


    說完話正要朝山洞走去,江易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先進去吧。”


    看著陳可麵露不解,江易安轉頭解釋,“如此規格的山洞,恐是動物巢穴。”


    陳可恍然大悟。


    是了,這才是正常人見此山洞的反應。自己仗著手握劇本便放鬆了對環境的警覺,雖然修為高深,但她還是不願與各類野獸硬碰硬。


    思及此,陳可對江易安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從小受虐導致不喜與人親近,但好在心靈沒有過於扭曲,甚至知曉憐香惜玉。


    不錯不錯。


    此般心性陳可在此前二十餘年的生涯中隻在一人身上看見過。


    一人這個形容確實有失偏頗,準確來說,應該是一猴。


    花果山第一齊天大聖孫悟空是也。


    被五指山壓住五百年,釋放後居然還是心有佛祖陽光向上。


    江易安亦然。雖然性子冷淡不喜與人交談還有些偏執,但沒有長成日劇中外表極帥內心變態的病嬌,還是十分可喜可賀。


    江易安將山洞仔仔細細探查一番,確認沒有野獸生存的痕跡後才招了招手示意陳可進入。


    山洞並不大,比陳可在現實世界中租下的小房間還要小一些,此時兩人進入洞中,洞內空間霎時就少了一大半。


    洞壁十分光滑,似是被精心打磨過,形成完美的拱形。


    二人在洞內相顧無言,一時之間陳可竟覺得有些尷尬。江易安本就是個悶葫蘆不愛說話,陳可一屆i人同樣不擅社交,一時之間她隻能低下理了理自己的裙擺。


    “呀,裙擺有些髒了,我先出去梳洗一番。”


    陳可正欲離去,卻聽見江易安的聲音。


    “天色已深,姑娘不妨在洞中將就一晚,我去洞外的石台休息便可。”說罷就要離開。


    陳可一時警鈴大作。


    “不行!”


    一把拉住了江易安的衣角,呈現出老鷹抓小雞的姿態。


    江易安轉身,麵上有些疑惑。


    “我有潔癖的,要去河邊梳洗一下,你就在山洞裏好好休息。若是我許久還未歸,你也不必出來尋我,畢竟我武功十分深厚。”


    不懂潔癖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少女愛幹淨要去梳洗一番也是天經地義。江易安沒有阻攔,隻是末了幹巴巴地開口:“那...多加小心。”止聲,垂眸,就這樣立在洞中,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陳可突然生出一絲不忍,踮腳拍了拍江易安的頭:“不必擔心我。”


    大步離去。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禦劍飛離懸崖,她要尋個無人之地捏碎陸景之發的傳送石,迴到她可愛的大床上。


    如今她五十顆冰晶石到手,還成功將男主帶到了目的地,無事一身輕。


    正當陳可鬼鬼祟祟深入雨林準備捏碎傳送石之際,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絲光亮。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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