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眼前的情況,白歸一沒有其他的選擇,他隻知道自己該迴去,該前去拯救他的士兵,他的兄弟,還有整個高唐。


    於是,他強勢施展起了迎神舞。


    有風獵獵吹來,他慢慢從地麵升到半空。閉上雙眼,來到一個靈台空明的境界。


    他似乎和天地同在,並且與世間萬物合二為一。


    能夠通過他的肢體,他的念力,他的感知來與一切溝通、交談,讓它們產生共鳴,並且為自己所用。


    白歸一在半空中飛舞,身上掉落下來金色的光芒,他的身上也是金光閃閃,像是有神真的從九重天而降,前來解救人生的一切苦難。


    王莽子像是看到了真神,情不自禁跪伏下來。方圓百裏看到的人也跪伏下來,虔誠禱告。


    下一刻,這裏就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整個山頭有東西開始破土而出。


    有腐爛的味道開始濃烈起來。


    然後王莽子就看到有無數骷髏還有死屍從泥土裏爬了出來。


    他們大多都是高唐的士兵,身上還有一些腐朽的厲害的甲胄,有的手中還有兵器。


    有一些也有狄國人。


    這裏原本敵我雙方五萬人馬,後來為了鍛煉出死侍軍隊,李旭命人帶走了龍影衛等人,同時也帶走了一些用來試煉。


    剩下的丟在這裏,成為了屍山。


    白歸一第一次來的時候,超度了他們的英靈,焚毀了一部分的屍身。第二次來,又焚毀了一些。


    這一次,剩下的林林總總也有萬兒八千。


    這點兒兵力,若是活人那就是九牛一毛,不值得一提。可若是死人,這等殺傷力可是千百倍的。


    人對活人,自然沒有恐懼。


    可對死人,恐懼是與生俱來的。


    麵對這樣的骷髏軍團,莫說狄國人,就是王莽子都要嚇得屁滾尿流了。


    白歸一本人當然見怪不怪,他看著下麵的骷髏軍團,氣定神閑道,“眼下,我們高唐有難,爾等都是我朝大好男兒,可否盡最後一次的力量,前去保家衛國?”


    王莽子覺得這白歸一一定是瘋了。他不僅能夠讓一群骷髏從地底下爬出來,他還和他們說話。


    他們即使能聽得懂,又如何迴答他。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骷髏軍團迴答了。他們點了點頭,一陣骨頭摩擦的咯吱咯吱響,直聽得人頭皮發麻。


    白歸一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們立刻出發。”


    於是,他帶領著一群骷髏軍團上路了。


    王莽子本來渾身冷汗,可是看這一群骷髏東倒西歪的走路,有幾個走的身上的骨頭亂掉,七零八落的,他就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們一路夤夜而行,緊趕慢趕,終於在日出時分迴到了。


    大戰已經到了尾聲。


    狄國士兵的氣焰囂張,困佑著剩餘的一群士兵,讓他們投降。


    一個不降,就殺一個。


    兩個不降,就殺兩個。


    白歸一趕到的時候,看到李甘棠被人壓在中間,狄軍讓她看著中央的刑場。


    周圍,屍體堆的山一樣高。


    還有幾個沒了頭,被斬首的士兵。


    白歸一一路行來,看到了馮闖發硬的屍體,他怒目圓睜,身上被射成了刺蝟。


    他也看到了淩雲力竭而死,死了也沒有倒下,像座豐碑一樣。


    白歸一闔上馮闖的眼睛,然後又把淩雲放在地麵,這才領著他的骷髏軍團長驅直入。


    離的近了,他聽到黎剛在破口大罵,也聽到李甘棠高聲大喊,“高唐的士兵沒有一個投降的孬種。我們寧可站著死,絕不會跪著生!”


    這般巾幗英雄,讓人無法小覷。


    那個劊子手又要拉來一個人來行刑。


    他問,“降不降?”


    後麵幾千人不約而同高聲道,“誓死不降!”


    有人拉出來一個,就要被斬首,突然有人丟來一件東西,正好卡在那柄辟天神斧下。


    若非那東西道行太高,早就被人劈成兩半了。


    劊子手看去。


    所有人都看去。


    白歸一從天而降,看著那人問,“崔浩呢?今日可來了?”


    “少主?”


    “主帥?!”


    所有人群雄激昂,喜極而泣。


    隻有李甘棠紅著眼圈,破口大罵,“你小子非要來送死嗎?”


    “咱倆是夫妻,死也要死在一起。”


    話剛說完,骷髏軍團蜂擁而至,潮水一般。


    高唐士兵這裏不消說的,已經嚇傻了。就是狄國那邊,原本坐的端端正正,正在看砍頭遊戲的幾萬大軍更是嚇得哇哇亂叫。哪怕三軍主帥都嚇得慌不擇路,更別提那些士兵了。


    也有一些膽子大的,拿起手中兵刃就砍的,可那些死屍原本就是橫死之人,又在屍山那陰氣重的地方自然煉化,根本不知疼痛,也不懂畏懼,哪怕殘肢斷臂也要追著敵人,吞噬活人血肉。


    整個場麵,血腥又詭異。


    哪裏有人親眼見過這等場麵,一群活人被一群死人追著吃的。


    不過也奇怪,那些骷髏軍團隻攻擊狄人,高唐士兵卻一個都不攻擊。


    於是,在狄國士兵看了一場砍頭遊戲之後,高唐士兵也看了一場吃人不吐骨頭的遊戲。


    哪怕那個劊子手再大聲嗬斥,也鎮不住失控的場麵了。


    白歸一趁機前往那群被俘虜的士兵那裏,先去尋了李甘棠,為她解了手上的束縛。


    李甘棠唇上笑了,眼中卻淚水連連,帶著哭腔埋怨,“你小子迴來做什麽?”


    白歸一給她擦了擦,“李甘棠,你是個女子,幹嗎要活成個男人樣兒呢?”


    李甘棠這一哭,眼淚就止不住了。


    白歸一又道,“你看,我的肩膀好歹能讓你靠一迴的。”


    話剛說完,李甘棠突然臉色大變,大叫一聲,“小心——”


    白歸一突然被李甘棠推到一邊。


    與此同時,一道巨斧突然劈下,擦著白歸一的臉頰落下,將地上的石塊切成兩半,像是切豆腐一樣輕而易舉。


    白歸一驚的魂飛魄散,看著那人道,“大宗師——宮商?”


    他猜的不錯,來人正是宮商,不僅有宮商,還有宮平。


    這一戰,要的隻是白歸一的性命。因為崔浩身邊的薩滿已經占卜出來了高唐的氣數全在一個人身上,此人不死,高唐就不會亡。若是此人得以君臨天下,必定能夠開創五百年盛世。


    這樣一來,如何能夠放過他?


    是以這一戰,完全為的就是殺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高唐的三軍主帥,夜扶桑。而夜扶桑又與白歸一是一魂兩身。


    莫說海晏河清宮在狄國的細作被策反,吐露了一些什麽,就是宮平宮商兩人在海晏河清宮已久,也知道了不少內情。


    可惜的是,白歸一不明白自己才是這場戰爭的重中之重,還是來了。


    這一來,他的命數就完全被逆轉了。


    不過他茫然未知,有一個人卻是得知此事。


    那就是蘇星河。


    今日,他終於收到了宮平徹底反水的消息,立刻前去善後,卻得知了這場戰役的真正目的。


    以他對白歸一的了解,絕對是不會自己逃走,將幾萬大軍棄之不顧的。再說,若是普通的軍事較量,他也沒什麽可擔心的,可是宮平去了,宮商也去了。


    兩個人都是大宗師,實力強悍,哪怕白歸一再有三頭六臂,也躲不開這兩個人的共同夾擊。


    他千裏奔襲,禦劍而來。


    戰場已經成為了修羅場。他心心掛念的人可還好?


    一路尋覓而去,一直提心吊膽。


    蘇星河覺得自己像是迴到了十多年前,第一次下山前往白紙門的時候,他在一個摸一個死人的臉,來分辨是不是有白歸一的存在。


    隻是今天,一樣的心情,千萬不要有同一個結果。


    蘇星河來的時候,蘇明倫帶著大軍終於趕來了,同行的還有蘭重火。三個人一般無二的心情,都是心驚肉跳。


    最終,不約而同來到了這場戰役的中心。


    蘇星河一眼看到的是宮商的辟天神斧朝著一處揮去,然後白歸一就倒了下去,他的懷中還護著李甘棠。


    鮮血立刻噴濺而出,像是一道瀑布。


    蘇星河的心像是飛起來,然後又狠狠掉在地上,不僅如此,還砸了一個坑,一直砸到了十八層地獄。


    他經曆了刀山,經曆了火海,經曆了油炸,經曆了淩遲……


    一切,又一切。


    “歸一——”他的聲音淒厲無比,像是要響徹雲霄。他穿越過一層又一層地獄,終於接近他的天堂。


    李甘棠已經哭花了臉,跌在地麵,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宮商得了手,有些鬆懈,且毫無防備,蘇星河拔出君臨,朝著他的背後而去。


    兩個人沒過幾招,就勝負已分。因為有人起了殺心,不死不休。


    最後,宮商被一劍穿心。


    他傷了白歸一,自己也付出了代價。


    蘇星河俯身去抱白歸一。他身上的紫金軟甲一分為二,脊背上一道一尺長的傷口,從左邊肩胛骨,經過後脊椎斜著而下,終結在後腰。


    傷口深可見骨,就是脊髓都流了出來。


    白歸一疼的厲害,人也恍惚。他似乎聽到到蘇星河來了,他就抱著自己,然後他感覺到下了雨,雨水不大,卻非常冷。


    一點一滴,像是冰砂。


    蘇星河叫他,“小鹿,你睜開眼睛看一看我——你看看我——”


    白歸一眼皮抬了抬,卻看不分明來人,“蘇瀾——真好,還能再看你一眼——”


    沒有下雨,隻有蘇星河淚如雨下。第一次,他這般六神無主,這般崩潰到不能自已。


    有軍醫來了,一個在準備藥品,一個前來給白歸一處理傷口,另一個給他切脈,又翻開眼皮看了看瞳孔,複又搖頭,“切不出脈象,瞳孔擴散——還是該——從長計議——”


    原本他想說準備後事的,可這話也太傷人了些,隻好硬生生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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