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多睡會兒?”


    “睡不著。”白歸一問,“蘭宗主好些了嗎?”


    “先喂了一些,已經不再惡化了。”蘭重火將東西放在他床頭,“餓不餓,吃點東西吧。”


    “藥膳嗎?”


    “嗯。”


    “裏麵都有什麽藥?”


    “給你燉了母雞湯,放了當歸、人參、枸杞和生薑。又看你一天一夜未曾進食,擔心腸胃虛弱,不耐承受,油花都清理幹淨了。”


    白歸一又看了看黑色的點心,“這個是什麽?”


    “固元糕。平時餓了,當做點心吃。”


    白歸一吃了一塊,口味倒也不錯,“什麽東西做的?”


    “阿膠,配了一些紅棗、枸杞、黑芝麻、杏仁、桃花瓣與黑糖。”


    “女人吃的?”


    “藥還分男女嗎?”


    “也不一定。鹿茸,女人用不上吧?”


    “你懂得挺多的。”


    白歸一將湯喝了,迴味著滋味,“蘭大美人手藝不錯。”


    “那是自然。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我還以為你們家的人都和廚房無緣呢。一個如令,一個蘇瀾,那手藝都不敢恭維。”白歸一打趣道,“誰能把你娶迴家,可是三生有幸。真可惜沒能和你做成一家人。”


    “沒了清零,不是還有你麽?”蘭重火突然開他玩笑,“哎,我去挖尊夫人的牆角可好?”


    “別開這種玩笑。”


    “既然知道是玩笑,就該配合著笑一下。如此方才不辜負我的一番美意。”


    白歸一無奈,隻好笑了一下。說完題外話,這才說起正事,“你盡快去懷星居把夜扶桑的身體和遊魂都帶迴來。 ”


    “怎麽了?不休養幾日?”


    “長安等得起嗎?隻能背水一戰。”


    “的確等不起。”


    兩人都明白這個道理。蘭重火於是聽從他的意思,把夜扶桑與他的遊魂帶迴來了。


    白歸一將自己移魂到夜扶桑的身體裏,將他的遊魂放在自己的虛弱的身體裏調養著,自己迴了塗山王府。


    李甘棠直言不諱道,“眼下的長安,不能再等了。否則,成為一座死城是早晚之事。”


    “必須實行最嚴格的限製與戒備。真是長安蕩然無存,北狄沒了阻礙,一路長驅直入,侵入中原,那是指日可待。”


    “現在的長安隻靠幾百個五城兵馬司的人,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必須封城。”白歸一拿出那十條建議,“你先看一看這東西,若有遺漏,你可以補充。”


    李甘棠看了,上麵的內容十分詳細,方方麵麵都顧及到了。她一目十行看了,也是讚不絕口。


    隻是調兵一事,她有些發愁,“你上麵的舉措很得力,但是需要太多人手。隻封城一項就需要幾萬人。還有挨家挨戶清查人口並且登記造冊、有發病者關入大理寺隔離、每日上報死亡人數等,每一條都需要上千人。”


    “我去西北調兵迴城。”


    李甘棠剛要說什麽,白歸一拿出一件東西,她立刻失聲驚唿,“兵符?”


    “有用吧?”


    “太他娘有用了。”李甘棠捂住嘴唇,聲音顫抖,“你哪裏來的?這東西不是早就上交給國師了嗎?”


    “我造了一個假的,讓蘇瀾帶迴去了。”


    “國師就沒發現?”


    白歸一自負一笑,“除了我,誰都發現不了。”


    他又取出幾個殘次品,“本大神是誰,這玩意要多少有多少。”


    李甘棠拿過來看了看,又仔細比對一番,就是分量略有不同,其他的都如出一轍。


    “這幾個留給天佑玩耍吧。對了,黎剛呢?讓他與我一道前去涼州。”


    “後苑。你去尋他吧。何時啟程?”


    “盡快。禦劍前去。帶著大軍迴到長安,曉行夜宿,也要四五日。”


    “這十條舉措,我先讓淩雲帶著手下執行。你們萬事小心。”


    白歸一尋了黎剛,與他一道離開長安,前去涼州。


    去年九月間,兩個人曾經一道前去,隻是未曾趕到涼州。這一次,他們還是一道前來,終於站在了涼州城門之下。


    城門之上,立刻有人喊話,要他們速速離去,因為燃起了戰火,裏麵已經封城。


    白歸一取出虎符亮出給那人,“長安有調遣令。速開城門!”


    上麵的人臉色大變,立刻將門打開了。然後有一騎飛出,引著他們前往涼州守將魏承乾的府邸。


    他正在府內。聽聞親兵迴稟,立刻前來相見。


    白歸一連坐也不坐,四處看了一眼,“將軍此處談話可方便?”


    魏承乾使了眼色,屏退左右。看著對方行禮道,“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夜扶桑。”


    魏承乾道,“郡馬爺?”


    白歸一取出一枚令牌遞給他,那是塗山王李雲齊死之前交給他的,“此物,你可認識?”


    魏承乾接了,立刻神色黯然,麵露哀戚,單膝下跪,“末將魏承乾,但憑郡馬爺差遣。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我需要調三萬人馬入京。”


    “所為何用?”


    “長安發生了瘟疫,需要封城。”


    “不是為王爺報仇雪恨?”


    “時機未到。”


    魏承乾咬了咬牙,憤恨不已。可是見白歸一不提,自己隻好作罷,轉而問,“虎符可是真的?”


    “真的。”


    “眼下,我高唐與北狄已經打了幾場戰役。雖然不大,可涼州衛的兵力輕易調離不得。”


    “將軍但請直言。我從未行軍打仗,不甚明了其中的利害相關。先來您這裏,也是因為嶽父大人信任將軍,我是來請您出謀劃策的。”


    魏承乾看對方不托大,人也通透,鬆了一口氣,“既如此,那末將就放肆了。”


    魏承乾將最近的幾場戰役的詳細情況說了。


    白歸一聽了久久無語。最後才問,“那依將軍所見該當如何?”


    “涼州衛、西寧衛、肅州衛,眼下戰事吃緊,輕易抽調不出兵力。也隻有靖虜衛和寧夏衛還算太平。郡馬爺若是想要調兵,最好從這兩處下手。”


    “請將軍詳細道來。”


    “靖虜衛曆來為軍事重鎮,兵家必爭之地控製此處,進可攻蘭州,退可去塞外,攻守兼備,可謂倚天和屠龍都在手。十五年前,聖上繼位之初,鑒於軍事防務需要,派軍到此建城。現在靖虜衛的守軍將領是裴行知。”


    “他是李旭的人?”


    “是。”


    “為人如何?”


    “文武全才,曾經是元康三年的狀元。為官聲譽上佳,是個人物。”


    “既然是李旭的人,恐怕這虎符難以調動。”


    “也是這話。”


    “那寧夏衛呢?”


    “寧夏衛的守軍將領是楊萬興。太師的心腹。”


    “他為人如何?”


    “陰險狡詐,好大喜功,是個十足的小人。”


    白歸一有些憂心忡忡,“將軍覺得這兩個人哪一個更好對付一些?”


    “都不好對付。不過若是二選其一的話,我建議您選楊萬興。”


    “為何?這兵符到底來的名不正言不順。若是他起了疑心,恐怕相當棘手。”


    “此事成敗不在於楊萬興身上。”魏承乾道,“楊萬興身邊有個副將羅如敬,曾經是老王爺的親隨,與末將一樣忠心無二。”


    魏承乾點到即止。


    白歸一對他的意思心領神會,於是不敢多待,立刻啟程前往寧夏衛。魏承乾擔心羅如敬謹慎過頭,白歸一這個人微言輕的年輕人無法讓他心服口服,於是修書一封,給他帶了。


    白歸一這次沒有大張旗鼓前去拜見,而是先夤夜潛入城中,私下見了羅如敬。


    羅如敬聽了白歸一的話有些遲疑,當真是謹慎小心,懷疑是敵方的計謀。白歸一給了魏承乾的密信,他才安心。雙方達成了一致。


    於是次日,白歸一拿著虎符光明正大前來。楊萬興滑頭得厲害,既沒有言明不服從調遣之意,也不立刻動身。隻推辭說邊防政務需要時日交接。私下卻寫了密信,派人送到長安。


    白歸一一早就有這準備,派黎剛半道攔截了。那裏多等了兩日,就是這兩日,給了羅如敬下手的理由。


    他將楊萬興五花大綁押在了校場上,然後捧出了虎符。言說他有了二心,背叛國師。對楊萬興梗著脖子罵娘與痛哭流涕求饒巋然不動,幹脆利落拿他的人頭祭了旗。


    羅如敬控製了五萬寧夏衛的軍隊。分調三萬人馬交給白歸一,帶迴了長安。而自己帶著剩下的兩萬兵馬繼續坐鎮邊境重鎮。


    一行人曉行夜宿。趕迴長安已經是離開的第七日。


    大軍奔波,人困馬乏。鑒於長安局勢危急,隻修整半天,就派兵將四方城門關閉,封了城。剩下的進駐長安,每個裏之間都設了路障,被人嚴密把守。


    而此時,國師與李旭一行早就南下,來到了洛陽。整個海晏河清宮也隨著禦駕南遷。兩者都徹底與長安失了聯係。


    白歸一先迴塗山王府給李甘棠交代了一聲,沒吃幾口午飯,這裏又說要走。


    李甘棠派人取了自己的紫金甲胄,親自給他穿上了。這才有了幾分指揮千軍萬馬的氣勢來。


    李甘棠送別白歸一,迴想起他風塵仆仆,又滿臉堅毅的模樣,一陣心神恍惚。


    她一直以為他情感脆弱,肩膀單薄。心中裝著盡是小情小愛,隻能依靠他人,他人卻沒有辦法依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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