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河迴到了海晏河清宮就吩咐薛之珩留意了國師的動向。


    薛之珩問,“你意欲何為?”


    “想潛入無極宮,找一份東西。”


    “你可知這事的後果?”


    “幾道?”


    “三道。”


    “要休養幾個月?”


    “至少一個月。”


    “挺好。最近忙得要死,終於可以臥床休養了。”


    “希望到時候你仍然會這麽說。而不是求我拿君臨給你一個痛快。”


    “閉嘴,去做事。”


    薛之珩去了。


    機會很快來臨。次日黃昏,薛之珩迴來後道,“國師出去了。”


    “無極宮還有幾個人?”


    “空無一人?”


    “當真。”薛之珩問,“可要去?”


    “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可白白錯過。”


    “我覺得是個陷阱。”


    “那也要跳。”蘇星河起身,薛之珩跟了過去。兩個人掩人耳目來到了無極宮。裏麵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


    兩個人穿堂過戶來到正殿。左右翻找一番,最後在博古架上看到一個金質的圓筒,上麵的標簽上寫著的正是“麒麟血”。


    蘇星河抽出君臨上的鑰匙打開來看。


    “——麒麟、鳳凰、玄武、龍,共為洪荒四靈。麒麟之才,承載坤土之德,為天下走獸之主。


    “上古時期,四海八荒皆是茹毛飲血之地。諸神為明智先民,馴化百姓,令其化為人形與凡人結合。其後嗣皆有經國濟世之能,安國定邦之才,宿主隻為男身。


    “後,曆經千年洗滌,麒麟血之神性幾若蕩然無存。家族血脈中,百之存一。現世麒麟血傳承家族為,汴梁,歲豐園蕭氏。”


    ……


    蘇星河看著最後幾個字,心神不寧,汴梁蕭氏——歲豐園。


    他厲聲問,“國師呢,去了哪裏?”


    “不知。”


    “宮字號的人呢?”


    “不知。”


    “何時離宮的?”


    “黃昏時分。還臨時抽調了第一宮的人,如此我才得知。”


    蘇星河立刻猜測到宮字號的人究竟去了何處。薛之珩說的對,這是一個陷阱。否則,他不可能看到的隻有這麽一份卷宗,難道這不是國師故意留給自己的嗎?


    他說龍鱗可以任由自己處置,但龍鱗又必須要麒麟血才能用。若是沒了它,龍鱗也就是死物一件了。


    可是,這麒麟血百中存一,又不是隻要蕭氏子弟都有,現世,可曾上天眷佑,當真有此人將麒麟血傳承了下來?


    若是沒有,此又是死局。


    而若上天垂憐,真是有蕭氏子嗣中有了麒麟血。那麽,按照國師的做事風格,他會怎麽做?將整個蕭氏全滅不留?


    現在他趕去歲豐園,看到的會是什麽?血汙遍地,無一活口?


    蘇星河不敢再想下去了,立刻禦劍而去。


    一個時辰後,午夜。歲豐園遙遙在望。裏麵燈火通明,滿滿都是血腥氣。從大門進去,裏麵東倒西歪躺滿了屍體。有男有女,有長有幼。


    蘇星河還記得自己三年前曾經在這裏暫居過幾日。那個時候這裏一片寧靜與美好。


    此刻,接待過他的蕭萬古躺在冰涼的台階下,怒目圓睜。


    蘇星河滿目瘡痍,他已經來晚了,讓這裏幾十條無辜之人喪了命,而且蕭氏更是白重九的母族,蕭萬古正是他的外公。於公於私,他都該護著這裏的周全的。


    晚來一步,無力迴天。


    裏麵的人將屍體抬出來,堆成山準備焚燒。蘇星河俯身,將蕭萬古的眼睛闔上了。


    他一步一步登上台階,卻像是一步一步,走下閻羅地獄。


    正堂那裏,宮鈴坐在一棵桃花樹上,像個孩子一樣蕩漾著雙腿,一派天真無邪。


    她的手中拿著一把占滿了鮮血的劍,她搖晃著桃花樹,然後桃花就猶如雨下,她的劍上就占滿了花瓣。


    蘇星河來到屋內。殺手前來時,一家人正在其樂融融,共用晚飯。此時上麵的飯菜還剩餘溫,食用它們的人卻再也無法繼續享受。


    這一刻,他心裏不是不難受的。更要命的是,如果不是他們要查龍鱗一事,如何會將麒麟血一事揭開真相?又如何會將蕭氏牽扯進來?


    想到這裏,悲慟中就添了自責。


    這個時候,宮鈴步伐輕快走來,看著蘇星河道,“真可惜宮主大人來晚了,沒趕上這場殺人的遊戲,不過放火麽,倒是趕上了。”


    蘇星河問,“誰讓你們來的?我一宮之主如何不知?”


    “出動宮字號的人不必通過宮主大人。”


    “抽調第一宮的人呢?我也不該得知?”


    “這話,你該去問國師。我隻來殺人。”宮鈴看了看外麵,像個看稀罕事兒的孩子一樣拍著手,“要放火了,宮主大人要來一起看嗎?”


    “迴去告訴國師,麒麟血之人去年就死了,他大可安心。”


    就在來的路上,蘇星河終於想清楚了這裏麵的前因後果。


    說完這話,蘇星河的腿似乎踢到了什麽,低頭一看,桌子下竟然躲著一個人,那人淚水漣漣,雙目通紅,一看到他就要撿起地上的劍一躍而起,報仇雪恨。


    蘇星河認出了那人正是蕭清夢,蕭萬古的幺子。他抬起腳不動聲色踩住了他的劍,滿眼堅毅。


    等了片刻對宮鈴道,“叫過來一個人端茶倒水。”


    “好。”宮鈴不疑心有它,“我正好要去看一看,四十五人到底夠不夠。”


    片刻後,一個一身夜行服的屬下走了進來,行禮後就躬身而立。


    蘇星河道,“去煮茶。”


    他起身掩上了門。片刻後來到那人身後,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扭斷了他的脖頸。然後對桌子下的人道,“出來。”


    蕭清夢爬了出來。他的人仍舊是呆滯的。


    蘇星河端起一杯茶潑到他的臉上,他才情緒崩潰,咬著嘴唇嗚咽起來,眼淚大顆大顆滾落。蘇星河來到門口,窺測著外麵的情況,“時間有限,把你的衣服給他換上。”


    蕭清夢哽咽道,“你把我一起殺了吧。”


    “那你剛才躲桌子下麵做什麽?”


    蕭清夢突然握了握手指,滿臉悲憤,片刻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憤恨少了一些,他咬牙切齒道,“我要——要去長安,盡快。”


    “做什麽?”


    “尋人。”


    “比尋仇更重要?”


    “是。”


    “先把衣服換了。”


    蕭清夢這才聽話,立刻把衣服與對方交換了。然後席地而坐給蘇星河煮茶。隻是他的手仍舊顫抖得厲害。


    其實,他已經算是心理強悍了,滅門之仇正在眼前,仇人都在外麵,親人的屍體也正在燃燒,他已經將這一切和血吞下,沒有再提起劍,前去砍殺一番。


    蘇星河突然想起十七年前的白歸一來。是否,當時的他也是經曆了這般毀滅,然後才從灰燼裏重生呢?


    片刻後,當宮鈴劈開門進來的時候,蘇星河已經喝上茶了。


    宮鈴道,“少了一個。”


    蘇星河下巴朝那死人一挑,“我已經料理過了。”


    “為何關門?”


    “害怕人跑了。”


    “有人能夠從你手裏逃走?”


    “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防範。”


    宮鈴吩咐人把死屍抬出去,焚燒去了。蘇星河不敢多待,主要是擔心蕭清夢繼續待下去會露出破綻。


    隻好盡快帶他離開。宮鈴卻又讓三個人跟著去了。


    於是蘇星河知道,這個宮鈴比宮羽還要難對付多了,心智也不像外表那般淺薄。


    五人禦劍迴到長安。已經天色大亮。四人在驛站尋了馬,一路策馬而來。來到花間樓的時候蘇星河停了馬,“想吃花間樓的桃花蛋黃酥和杏仁餅。你去買迴來。”


    蕭清夢應了一聲。


    蘇星河帶著剩下三人,先行迴宮了。


    蕭清夢驅馳坐騎,朝著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迴去的時候,宮裏已經嚴陣以待。所有人都跪伏在太極宮前麵的空地上。國師坐在台階上,盤著雙腿,正在閉目養神。


    蘇星河看這陣仗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路目不斜視,來到了他的麵前。


    國師道,“跪下。”


    蘇星河跪下了。他覺得此時此刻,他該有幾分自知之明,否則,他用“君威”逼自己下跪,那也失了君子風度。


    “昨夜,去了哪裏?”


    “汴梁。”


    “去做什麽?”


    “救人。”


    “可曾救迴來了?”


    “沒有。”


    國師一笑,“一個都沒有?”


    蘇星河沒有迴答。國師也沒有再問。


    半個時辰後,宮鈴帶著人迴來複命,將一切事宜都說了。然後就跪伏在地,不再言語。


    國師道,“潛入我的無極宮,可知是何下場?”


    “不知。”


    “三道‘龍吟’。”


    “正好領教一下。”


    “莫急。還有一件事未曾弄清。你帶走四個人怎麽隻迴來三個?那一個哪裏去了?”


    “路上,我遣他買東西去了。”


    “那就等著吧。”


    “你想要的麒麟血之人已經死了。”


    “是誰?”


    “白重九。”


    “姓白?”


    “母親姓蕭。”


    蘇星河突然感到一陣壓迫襲來,頭疼欲裂,於是意識到國師的“君威”來了。


    “麒麟血之人,真的是白重九?”


    “千真萬確。”蘇星河下意識脫口而出。


    “他怎麽死的?”


    “去年,銷金窟之時被宮平的‘射天狼’所殺。”


    “他是麒麟血一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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