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揉一團扔掉,突然想到了什麽,不動聲色壓在下麵,又拿起一張幹淨的來畫。想要畫蘇星河,可一時之間不知何處下筆。


    夜扶桑以為他的身影與容顏已經刻在了心裏,死都不會忘。等到真要下筆卻又無法拿捏,不知如何來描摩。於是隻用線條勾勒出來一個背影。


    那人一襲白衣飄飄。背後背著一柄長劍。發絲溫柔,四散開來。隱約可見眼睛上蒙著白絹。整個人清冷孤寂,又縹緲高遠。


    這是他心裏的蘇星河,不沾染滾滾紅塵之氣,亦不被熙熙攘攘的世人親近。


    他就是他的神明,他可以有無數信徒,而他隻有他唯一一個信仰。


    畫完以後也沒了閑散的心思,倒在花叢裏睡了去。


    昏昏沉沉間,感覺有人在拿花枝逗弄他的臉頰。眼睛未睜,揮手咕噥道,“離我遠些——遠遠的,李甘棠,別總是——讓我每天都強調一遍。”


    那人沒走遠,然後夜扶桑就感覺到有人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他立刻嚇醒了,睜開眼睛去看,竟看到蘇星河清冷的麵孔近在咫尺。一別兩個多月,每天都是度日如年,魂牽夢繞。因了前幾日的事,滿腹怨言,勾了他的脖頸,將人壓在自己身下。他的吻變得兇狠起來,幾近在蹂躪對方的唇舌。手也不安分起來。


    蘇星河握住他的手,“現在是白天,你膽子就這麽大?”


    夜扶桑盯著身下的蘇星河。他的眉眼一如往昔,可他總能感覺到哪裏變得不同了。


    “我早就發誓,見麵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辦了。”


    蘇星河起身,他眼含春情,似點點星辰。唇色紅潤,如累累櫻桃。來時穿的一絲不苟的衣袍此時衣襟鬆散,淩亂不堪。隻靠手指抓著領口才不至於香肩半露。


    一直以來的禁欲模樣此時微露情色之氣,這樣的他更加刺激得夜扶桑心癢難耐。


    蘇星河背著夜扶桑整理好淩亂的衣襟,猶自喘息未定,“你也不怕被李甘棠撞見。”


    這話若是平時,夜扶桑還不做它想,此時,總是給他一種異樣的別扭。他有些賭氣,“我不怕。你怕嗎?”


    “晚上吧,我來找你。”


    “現在不行嗎?”


    “不行。”蘇星河擔心身上走火入魔的紋路被他看到,隻好狠心拒絕了。看到桌上他畫了畫,於是借故轉移話題,“你畫的?”


    “我畫的。”


    “倒是有幾分進步。”蘇星河很認真看了看,“怎麽隻有我,卻沒有你?”


    “留給你來畫。”


    “好。我來畫你。”說著提了筆,片刻後道,“好了。”


    夜扶桑湊過去看,更加不開心了,“這是我嗎?明明是小白。”


    上麵並不是夜扶桑,也不是白歸一,而是一隻犄角嶙峋、氣宇軒昂的白鹿。


    “當然是你。”


    蘇星河說著看到了下麵的另一張紙,心下好奇,抽了出來看,下意識脫口而出,“鸞飛?”


    夜扶桑心裏突突跳起來,忍了又忍,還是問,“你認識?”


    “李甘棠的。”蘇星河絲毫沒有嗅到某種危險的氣息。他也有些出神,猶自道,“我認得。”


    夜扶桑沒有繼續問下去。上次兩個人有過謀麵,可是佩劍不抽出來,也不會讓蘇星河看到上麵的名字。


    還是李甘棠說的?那兩個人關係會如此親近,這般體己話都說了?他不敢去試探,也不敢再去確認。突然抱著蘇星河,將自己埋在他的懷中。


    “蘇瀾,你愛的人是我對不對?”


    “嗯。”


    “從來都沒有其他人嗎?”


    “沒有。”


    夜扶桑終於又放心了。進而又想到李甘棠曾經說過,對方看不上她。若她說的真是蘇星河的話,也不足為懼。


    這說明蘇星河對她沒什麽心思。


    可到底兩個人親密無間,又是練劍送劍,又是朝夕相處,蘇星河也從未開口,說曾經有過這麽一段。他連認識李甘棠這點都從未表露出來絲毫。雖說沒有經曆背叛,隱瞞倒是有的,於是到底有幾分怨言與心酸。


    “你真狠心,兩個月零五天,你都不舍得來看我一眼。”


    “當初可是你死活要走的。”


    “你也沒攔著我。”


    “那你究竟是想我攔著,還是不攔著?”


    夜扶桑理屈詞窮,不說話了,隻低聲埋怨,“我每天食不甘味,夜不安寢。你看看都瘦成什麽樣了。”


    蘇星河將他抱起身,掂了掂,“明明又胖了。”


    “哪有。”


    “還長高了。”蘇星河有些不開心,“已經到我鼻子了,你不能再長了。”


    “不能和你長得一樣高嗎?”


    “不能。你長那麽高做什麽?”


    “長得高,看得遠。”


    “就現在挺好。”


    “為什麽呀?我以前都到你耳尖那裏。隻比你矮兩寸。”


    “因為我是神仙,習慣接受你這個凡人的仰望。”


    夜扶桑不樂意了。


    “事情辦完了嗎?”


    “李甘棠說過了今天,就把這東西拿掉。”


    “她若不拿呢?”


    “那你就拿著鶴唳逼她給我解了。反正我管不了那麽多。”


    蘇星河覺得他有些孩子氣,無可奈何搖頭,“我該走了。”


    “晚宴不是還有一個時辰嗎?”


    “想去找蘭重火說件事。”


    “他也來了?李甘棠也寫請柬給他了?”


    “可能。我去看他的時候李甘棠也在。”


    “這兩個人真在偷情?”


    “你管他人之事做什麽?”


    “我可不想。那你找蘭重火做什麽?”


    “莫問。”


    “連我也不能說?”


    “不能說。”


    “我不喜歡你有事瞞著我。”


    “是白鷺洲的一件陳年舊事。”蘇星河起身,“晚宴上見吧。”


    “我不想去。”夜扶桑說的是真心話。他去了肯定要和李甘棠成雙入對,蘇星河看到了心裏不膈應才怪。


    “你不去就不去吧。我也不去,正好趁李甘棠不在,來找你。”


    “你無論什麽時候來她都不在。我們又沒有睡一起。”


    “好,知道了。”蘇星河道,“我真該走了。”


    夜扶桑再戀戀不舍,也得放他離開。


    剛迴到白露苑,就有內監來請他沐浴更衣,為晚宴做準備。他雖然不想去晚宴,可想著沐浴也是好的,於是去了。


    出來的時候,李甘棠迴來了,正在對鏡梳妝。房間裏隻有兩個心腹侍女,一個綠珠,一個紅袖。白露苑的內監剛才侍候過他沐浴以後,就都前院搭手準備晚宴去了。他看到她立刻道,“晚宴我不想去。”


    “為什麽不去?”


    “趁著你不在,好與人偷情。”夜扶桑說的眉飛色舞,“多好的機會,放過也太可惜了。”


    “心上人來了?”


    “當然。”


    “怪不得心情這麽好。”


    “這都被你看出來啦。還有,明天一早,他就要帶我走了。”


    李甘棠冷起臉道,“別做夢了,晚宴你必須去。而且,明天你也走不了。”


    “我想走,誰都攔不住。”


    “那也要看你的心上人明天肯不肯帶你走。”


    “他為何不肯帶我走?”


    “他若是肯帶你走,不是早就走了嗎?”


    “蘭重火?”


    李甘棠點頭,“而且,你不覺得他最近有事情瞞著你?”


    “什麽?”


    “他還真沒說?”


    “他為什麽要和我說?”夜扶桑有些莫名其妙。他雖然聽出來李甘棠誤會了兩個人的關係,不過他也不想解釋了。到底保護著蘇星河,所以誤會了就由她去吧。可是,這李甘棠與蘭重火絕對有事情瞞著他。他看得出來。


    “你們兩個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


    李甘棠道,“我有喜了。”


    “有喜?你懷孕了?”夜扶桑深覺突然,“誰的?不會是你和蘭重火的吧?那你該和他說。”


    說到這裏,倒也有些竊喜。一切解除婚事的理由都石沉大海,不知道不貞這個能不能用的上。


    “不是他的。”李甘棠道,“我自己有夫君,生孩子這事不需要他人代勞。”


    “我的?那就更不可能了。”夜扶桑都想仰天大笑了,“我又沒碰過你。”


    “正月初一那天你喝醉後,我們就同房了。”李甘棠起身看著他問,“你大概給忘了吧?”


    “不——不可能啊——”聞聽此言,夜扶桑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傻了一樣,“不可能的。我一喝酒就醉了,很老實的。那天——那天——很正常的——一切都很正常——”


    可到底還是有些不正常的。比如,他做了那麽真實一個夢,是不是自己把她當做蘇星河了?而蘭重火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也那麽心虛?


    “那天是你生辰,所以相送一份大禮。不過今天才讓你打開盒子看到禮物罷了。這般良苦用心,你是否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夜扶桑終於信了,整個人都變得六神無主,驚恐不定。他把蘇星河請來了,他以為他會來帶自己走。


    可是現在——


    若是李甘棠當堂宣布她身懷有孕一事,蘇星河會怎麽想?又怎麽看自己?他會不會氣憤自己的欺騙,會不會怨恨自己背叛,會不會覺得這場局麵的荒唐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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