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河問,“我一碰你就怎樣?”


    夜扶桑的臉色更是紅得反常,聲音也像是貼著地麵發出來的,“就是……哎呀。你都知道,非要我說這麽清楚做什麽?”


    “想聽你說。”


    “就是身體會更加敏感,心內渴望也更加強烈。”


    他的話剛說完,蘇星河就欺身而來。下意識抬頭看去,卻像是白白將自己送到了眼前,於是唇舌立刻被人占領而去。


    夜扶桑半是驚愕半是情動,眼睛都忘記了閉上,隻看到蘇星河的臉龐近在咫尺,他的眉眼極盡柔美,與自己纏綿的唇舌如此甜蜜,帶著幾分蜜橘的清新。


    片刻後蘇星河放開他,迴味無窮,“還真是,像吃了春藥一樣。”


    夜扶桑迴神後立刻左右看了看。幸好夜色闌珊,此地空無一人。否則他肯定會找個地洞自己鑽進去。即使這樣,他也無地自容了。


    “大街上呢,你克製點行不行?”


    “反正又沒人認識你我。”


    夜扶桑頗覺無奈與後悔,“我就不該告訴你這個。”


    蘇星河卻抓住不放了,“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看看與你同房的時候——”


    夜扶桑倒是不怕了,心一橫道,“好啊,誰怕誰呀?”


    “今天心情不好。”


    “不好?不好還說了這麽多話。比以前在蒼梧山時一整年的話都多。說心情不好,你騙誰啊?”


    “因為突然想到有個人不僅心狠,還言而無信。第一次走了三年,音信全無。第二次走了十五年,生離死別。你倒是走的瀟灑,剩下我一個人嚐遍了心死如灰。”蘇星河甩開他的手,“又是誰答應了要迴去喝我釀的青梅酒,最後卻食言的?”


    “雖然是我要走的,可是你也沒有挽留——”


    “你既然要走,我為何要留?”


    “可是我選擇走,就是為了讓你挽留啊。”夜扶桑也有幾分委屈,“我試探很多次,你都不為所動。我以為是自己在自作多情。所以隻好保留幾分最後的尊嚴,體麵退場,不再打擾。”


    “那黃泉一事呢,非死不可嗎?”


    “生死哪裏是我說了算的。”


    “你不是夜遊神麽?不是很厲害嗎?”


    “那都是誇大其詞了,哪裏有什麽神。我修習的鬼道魂術雖然厲害,可那都是對妖魔鬼怪而言。對人來說,威力就大打折扣。而且我劍法又不如你,怎麽可能應付得來那麽多人?”


    “我聽說你在麥門城將那群烏合之眾困住了一天一夜,怎麽最後還是落敗了?”


    自從白歸一被海晏河清宮找上了麻煩,吃了那一次虧,以後再修習時也創造了一些對敵之術。隻是對決麥門城時,有關山一戰在前,靈力折損嚴重,這才力戰不敵。他不想說出來讓蘇星河自責,於是隻好顧左右而言他,“那不是有若水閣的人在麽?”


    蘇星河卻看出了端倪,知道他在心虛搪塞,進一步道,“若論鬼道魂術,整個若水閣的人加起來比得上你一個嗎?”


    夜扶桑這才不得已道出實情,“其實是之前受了傷,靈力折損嚴重。”


    “關山?”


    “嗯。”


    “你好好的去那裏做什麽?”


    “去找星淩草。”


    蘇星河始料未及,剛才還惱羞成怒,此時聞聽此言,有的隻是痛心疾首,與悔不當初。他情之所至,一把將他抱在懷中,“是為了我對麽?”


    “難道不應該嗎?”


    “疼不疼?”


    “什麽?”


    “挖眼的時候。”


    夜扶桑停了半天才低聲開口,“都過去十六年了,早就忘記當時是什麽感覺了。”


    兩人邊夜話,邊晚歸。迴到房間,寬了衣袍,並排躺在床上醞釀睡意。


    夜扶桑看著閉上眼睛假寐的蘇星河問,“我們真的要等到三月初三嗎?我這次迴來實屬不易,每一天都是當做最後一天來過的,不想虛度這麽久。”


    “你是知道的,我是一個很有原則和底線的人。”


    “你的原則是什麽?”


    “看心情。”


    夜扶桑聞聽此言,立刻笑了,“那你的底線呢?比蒼梧山還高?”


    “在九重天之上。”蘇星河說著睜開雙眼,俯身去吻夜扶桑的,“不過為了一個人也不介意隨時修改,就是砸到十八層地獄也沒關係。”


    “為人處世還能這樣?”


    “所以你到底是想等到三月初三呢?還是就在今日?”


    “你不是說今天心情不好嗎?”


    “所以正好找一件事情讓你我開心一下。”


    “不過今日也太倉促了。”


    “那你還想如何?齋戒、沐浴、熏香、拜神?然後再選一個良辰吉日?”


    “到底是你我的終身大事,我可不想如此敷衍。”夜扶桑說著沒由來想起了白清零所說的與夜崇陽的成婚之事。


    他也想要一個像模像樣的婚禮,在一個花好月圓之夜,燃起一對紅燭,兩人身穿喜服,以天地為證,以花月為媒,喝了合巹酒,結三千青絲,正式做一對神仙眷侶。他情之所至問,“仙尊,你嫁我可好?”


    蘇星河抬眼看他。


    夜扶桑被他看得有些忐忑,立刻改口,“那你娶我也行。”


    “聘禮都給了,你不娶我,還想娶誰?”


    夜扶桑鬆了一口氣,大喜過望,“那你剛才還來嚇我。”


    “何時?”


    “要不我生辰當天?差不多半個月以後。”


    “那你穿嫁衣。”


    “啊?為什麽?”


    “因為我已經穿過一次了。”


    “也是——啊。”蘇星河突然咬了他一下,他不留心,立刻叫了起來,“蘇星河,你又突然咬人。左邊才剛好,右邊你就又咬了一口。”


    “懲罰。”


    “我又做錯了什麽?”


    “十七年前,我不遠萬裏去見你。你卻留給我生離死別。”


    “我——”


    “今年,我再次不遠萬裏去見你,你又另娶她人。”


    “我以為你喜歡的是夜扶桑,就想著故意來氣你。”


    “我的心,你一直都看不明白?”


    “連你自己都看不明白,你還指望我看明白?”


    蘇星河聽了這話倒也深以為然。他的心,總是慢了感覺一步。否則對白歸一的心思,也不可能直到他身死才後知後覺


    兩個人在河間又盤桓了幾日。直到吃膩了驢肉火燒與鮮蝦小餛飩。這才坐著馬車朝蓬萊而去。


    黃昏時分,暮色四合。夜扶桑站在當初送裴東來而去的巷子口,心裏格外傷感。沒由來想到現在已經身死的孟嚐與裴東來。更覺世事無常,天命難測。


    他望著那個巷子口,眼神悠遠似乎穿透了現在迴到了過去。他依稀看到了裴東來仍舊是五歲的模樣。手中提著籠子,籠子裏是一對兔子。一蹦一跳的走在巷子裏。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食言了,承諾過他的未曾兌現。可是裴東來的那句話,在他看來不過是孩童的戲言,他卻當成了一生的承諾,並且為了報那滴水之恩,把自己的性命作為了賭注。他在與上天博弈,不曾想最後卻一敗塗地。


    說到底,他哪裏是孟嚐的擺渡人。他是以自身血肉化舟,白骨為槳。一心要把他擺渡到對麵,全了自身的功德。可是孟嚐錯過了。於是成就了一世之殤。一人一舟皆沉沒在偌大的苦海裏。


    夜扶桑站在那個相同的位置,看了很久很久。


    “還未曾放下?”


    “永遠都放不下的。”夜扶桑眼睛泛紅,喉嚨發酸,“我這人一直都不夠豁達。看似身邊熱鬧無比,其實心裏就像個亂葬崗,安息了好多人,也埋葬了好多事。”


    “那你還能每天前去上一次墳,憑吊一番心事,祭奠一下過往?隻清明一次就好。”


    “人太多,隻清明一次,哪裏顧得來?”


    “不如就每個故人的祭日傷感一次吧。死者不可追,生者向前走,莫要追思,切忌迴頭。”


    “那麽蘇瀾,這十多年,你又是如何煎熬過來的?”


    “來者猶可待。”


    “來者猶可待——”


    蘇星河牽過他的手,“走吧,我們該迴了。”


    兩人走了幾步,來到集市上。街邊有人在叫賣兔子。夜扶桑看到了突然心情好轉些許。他上前逗弄著,“啊,有兔子,我們買一對好不好?”


    “好。”


    “買哪兩隻?”


    “最肥的那個。夠我們兩個烤來吃。”


    夜扶桑滿滿都是難以置信,“我哪裏說要烤來吃了?”


    蘇星河覺得莫名其妙,“那你買下來想如何?”


    “我想養著它們。”


    “你隻能養我一個。”


    “那你呢?養了一隻白鹿,還有一隻白鶴,你怎麽不把小白烤來吃?烤一次能吃好幾天。”


    “我怎麽能把你烤來吃?”


    “它是它,我是我。別混為一談。”


    蘇星河逗著一隻兔子的耳朵,陰惻惻道,“可是兔子這麽可愛,不烤來吃也太可惜了。”


    “如此傷人的話怎麽能當著小動物的麵說。”夜扶桑趕緊拉過蘇星河,“別想了,我們去吃海味吧。來這裏不吃這些東西也白來一趟了。”


    於是半個時辰後,夜扶桑與蘇星河就在這裏最好的酒樓——海澤豐二樓的雅間坐著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說好的欺師滅祖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錦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錦上並收藏說好的欺師滅祖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