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尊大神哪個我都惹不起。”夜扶桑都快哭了,“怪不得當時阿九臉色就不好了。”


    “那東西隻是導火索。”蘭如令將紫玉環拿出來,“這個才是罪魁禍首。”


    “這——”夜扶桑猶豫著沒有接。


    “當日的事你沒忘吧。”


    “記憶猶新啊。”夜扶桑哭笑不得了,“我就說呢,原來不隻發帶這一迴事。還有這件你我的定情信物。”


    蘭如令擰了一下他的腰窩,“再敢胡扯。有本事你別在我麵前說,當著星河的麵說。”


    “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夜扶桑疼得齜牙咧嘴,很快又笑嘻嘻的,“我家阿九氣得夠嗆吧。”


    “你說呢?”蘭如令瞪他一眼,“別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看來天意如此。”夜扶桑不懷好意撞了撞她的肩膀,“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不是說咱倆在一起,要氣死我哥與蘇瀾麽?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了。”


    “烏鴉嘴。”


    夜扶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那是那是,多方認證,萬用不爽。不過話說迴來,你與我哥,我與蘇瀾,都是上天注定要在一起的,分也分不開的。所以用不著擔心的。”


    “我才不擔心。禍是你闖的,你負責解決。我就先迴浮圖塔,安心等著做你的大嫂。”


    “好好好,我解決,我解決。”夜扶桑裝模作樣歎氣,“這事要是解決不好,我不僅沒了大嫂,連大哥都沒了。”


    “那我就恭候佳音了。”蘭如令皮笑肉不笑道,“弟妹。”


    夜扶桑立刻笑不出來了,差點吐血。半天後訕訕道,“那個——那個,你別走啊,你東西都還沒拿。”


    蘭如令看著那對紫玉環對著他道,“你替我還給你哥吧。”


    “還?你真不想留了?”


    “讓他親手送我,他不是要名正言順麽?我就給他這個名正言順。”


    “阿九到底怎麽了?他對你的心思與我對蘇瀾一樣,都是昭然若揭,怎麽會這麽久了都不為所動?我即使要勸,也得明白你們的症結在哪裏吧?”


    “其實你哥心裏想的是什麽,我還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什麽?”


    “我給他重塑了心脈,他的身體大不如前,經不起情緒上的任何風吹草動。”蘭如令歎氣,頗為憂心,“所以你的身份一事我們一直都是隱瞞著他的。後來得知除夕夜他失手刺了你一劍,我就更加不敢說了。”


    夜扶桑心裏非常不是滋味,“那祖墳裏那次——”


    “吐血了,昏迷兩日才醒。”


    “也是因為他的身體一事才對你避之不及?”


    “多半是吧。所以今夜那些事不過都是借題發揮。若非如此,哼——”


    “老娘才不受這窩囊氣。”夜扶桑模仿著蘭如令的語氣。


    蘭如令白了他一眼,“我隻是不想氣著他。”


    “唉,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我要是有一天沒一天的,肯定立刻與我家蘇瀾情投意合,比翼雙飛,每時每刻都不帶浪費的。”


    “他若和你想的一樣,反倒好了。”


    “不過,你與我家阿九都好開明的,竟然這麽容易就接受了我與蘇瀾的事。”


    蘭如令聞聽此言,倍覺無奈,“不開明不行啊。”


    “不愧是大嫂,當真配得上我哥。”


    “切,我蘭如令配你哥綽綽有餘了。”說著看到了他脖頸上的牙印,伸出手摸了摸,“你這裏——怎麽了?”


    夜扶桑一促,“你說呢?總不至於是我自己咬的。”


    “都咬出血了。”


    “可不。你弟是屬狗的嗎?”


    “不是,星河屬虎的。”


    “更了不得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絲毫未曾留意淩霄閣的窗戶前,那個白色的身影更加寂寞。從他來看,他與她,說說笑笑,神態親密。


    蘭如令很少笑,可是每次笑的時候,也多半與他有關吧?這麽一想,心裏就更加愁苦,難以排解了。


    次日,夜扶桑前來的時候,發現白重九似乎徹夜未眠。


    鑒於昨夜那場風波,他心裏是有幾分忐忑的,於是就顯得局促了。


    白重九神色如常,隻是精神萎靡,看不出悲喜。他原本坐在棋局前出神,見到夜扶桑前來絲毫未曾覺得意外,看了他一眼,“你我將這殘局下完吧。”


    夜扶桑坐了下來,他的麵前是黑棋,隻是看那棋局,黑棋已然落入下風,勝敗初現。自己想要力挽狂瀾,贏了本來就形勢一片大好的白重九,也要頗費功夫。他拿了棋子落了一子,隨口問,“這棋局是誰下的?”


    “如令。”


    “看起來也像。話說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這水平還是沒有長進。與蘇瀾不愧是姐弟,兩個人的棋藝都不敢恭維。”


    “如令與星河,你也覺得很像?”


    “不像嗎?都是麵色冷、脾氣硬、性子倔,很多時候太不可愛。”


    “到底是姐弟,怎麽會不像。”


    “我與你都不像。”夜扶桑抬頭看了白重九一眼,“我們也是兄弟。”


    “總歸有地方像的。”白重九眉毛一挑,“喜好不是相同麽?”


    “嗯。這倒是。”夜扶桑一邊研究棋局,一邊苦心經營著這場別有用心的談話,殊不知他的話雖然尋常,可落到白重九耳中,就又是另外一種解釋了。他卻猶然未覺,“那個——紫玉環如令給我了,你再給她送過去吧。”


    “既然都還了,還送做什麽?”


    “還了就是為了重新送啊。”夜扶桑莫名其妙,“你還真打算斷情?”


    “也未嚐不可。”


    “你們到底怎麽了?”夜扶桑忍不住急了,“有什麽問題嚴重到決裂的地步呢?”


    “她昨日沒告訴你嗎?”白重九落了一個棋子,抬眼看他,眸中的光卻是犀利的。


    夜扶桑看了一眼,就立刻移開了眼睛。他有些惴惴不安,更覺得此事的棘手。猶豫了片刻方道,“昨日我……我來找你,碰到了,就說了幾句話。”


    “那麽大一會兒,也夠把事情說清幾個來迴了。”


    白重九的語氣不陰不陽,夜扶桑第一次聽到他會用這般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半刻很難迴過神來。


    “手上的東西怎麽今日不帶了?”


    夜扶桑立刻下意識去摸了摸手腕。來之前他擔心會有故意刺激之嫌,所以去掉塞在衣襟裏了。此時,白重九一問,他突然覺得去掉更是欲蓋彌彰了。


    這本身就是一個死局,哪一步都是錯,不過是一個多一些,一個少幾分罷了。可是他又不能不解釋,任由他胡亂猜測下去,於是道,“我一直以為是蘇瀾的,就帶著了。昨日如令說了,我才知道是你送給她的。”


    “誰送的都不重要了。”白重九沒有說的是,重要的難道不是給了誰嗎?又是何種原因才給的?


    兩人都是心懷鬼胎,說了那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就再也沒有言語,於是都安心下棋,棋局很快勝負已定。


    “你贏了。”夜扶桑把棋子放迴盒子裏。


    白重九心道,被人成全的而來的成功,不要也罷。他將一個盒子推到夜扶桑麵前,“我已經讓白叔清算過了。這是你應得的一半。”


    “你果然準備分家產了。”


    “不是分家產。”


    “那就是要把我們的兄弟情當成生意來做?”夜扶桑倍覺心傷,突然覺得白重九變得無比陌生,他落寞一笑,“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我之間會生分至此。”


    白重九沒有迴答他的問題,隻是道,“以前,你自蒼梧山學成下山後就再也沒有花家裏一分錢。”


    “現在也一樣。”


    “收下吧,如此我也能心安。”


    夜扶桑突然覺得好笑極了,很久後他似乎有了新的計較,他臉色變得堅毅與漠然,他將那對紫玉環放在桌子上,像是談判,“若是你想當成生意來做,那麽我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你要我做什麽?”


    “這事都是我年少輕狂、浪蕩不羈,說了什麽胡話做了什麽混事也跟如令沒有任何關係。你拿著這對紫玉環去浮圖塔提親吧。你答應了此事,我就收下這東西。”


    白重九沒有說話。他還能說什麽呢?按照白歸一桀驁不馴的個性,哪裏會接受家裏的錢財,於他看來,與嗟來之食也不差一星半點。此時此刻,為了蘭如令,他竟然連自己的骨氣與底線,悉數不要了。


    “洛陽與涼州相距千裏,大喜之日,我與星河就不來喝喜酒了。好在賀禮都提前送過,也沒什麽遺憾的了。”


    說完他起身,抱著盒子走到門口。這一別,恐怕今生難以相見了。他突然變得很傷感。


    “哥……”夜扶桑站定,頭也不迴叫了一聲。


    白重九指尖顫抖了一下,手中的棋子沒有拿穩,就落在了棋盤上。白歸一從來沒有這般稱唿他,白重九於是有幾分恍惚。


    “這也許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叫你了。不管你心裏怎麽想的,可是我都想告訴你,自始至終,蘇瀾都是我的畢生所求,你也是如令的獨一無二。”


    說完這話,頭也不迴走了。隻剩下白重九一個人坐在原地,心裏是漫無邊際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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