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這龍吟二字原本也氣象太大了。”


    “可不是。後來聖上親手寫了‘龍淵府’的牌匾,還尋了高僧前來超度亡靈。若非龍吟大將軍的顏麵,朝廷怎麽會插手這江湖玄門中事呢。”


    白歸一聽得心裏有幾分難受,緩了緩神又問,“那另一位黎天香呢?”


    “早在黎氏被滅門以前,那位黎天香就失蹤了。”兩人一邊閑談一邊往龍淵府走去。蘭重火對這裏的陳年舊事絲毫不感興趣,隻喜歡看裏麵的銘文與楹聯。夜崇陽隻冷冷跟在幾人身後,一言不發。


    白歸一往裏麵走到了中庭,一抬眼看到正門的中央一隻白鹿。原來是黑檀木門上鑲嵌著用黃花梨木的雕刻的浮雕。


    那隻鹿沐浴著月色的光輝,一派神聖與靈氣。白歸一看到那隻昂首挺胸的鹿立刻不由自主上前。那隻鹿的姿態與他脖頸中的那隻玉鎖上的白鹿一模一樣。


    這是巧合嗎?他突然有種親切且晦澀難懂的感情從心底彌漫起來。


    “這裏怎麽會有一隻鹿?”


    蘇明倫道,“這不奇怪。每個世家大族都有族徽。像我們蘇氏是一隻青鸞,蘭氏的是君子蘭,夜氏的是金烏,你們白氏的是蓮花。而這黎氏的族徽就是白鹿。”


    “白鹿……”白歸一喃喃自語,他的神情更加疑惑,這種疑惑中甚至還夾雜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忐忑與激動。他覺得似乎有一種宿命感在召喚自己,可是到底在哪裏召喚,他還沒有感覺到。


    幾人看見屋子就進,隻是這裏荒廢已久,看一眼就能直接到底,是以倒也不費什麽功夫。白歸一帶著眾人來到中庭的正堂。看起來應該是男主人的臥室。


    蘭重火一進來就不住扇風,剛才房門一打開好多灰塵飛落下來,直嗆得人咳嗽。他立刻閃身來到一處浮塵少的地方,一抬頭卻愣住了。


    借著外麵明亮的月光,他看到牆上掛著一副美人圖。他剛想燃火室內就亮了起來。一團火焰漂浮在半空,獨自寂靜燃燒。那是白歸一的獨門絕技燃火符。


    蘭重火終於將那畫上的美人看了一清二楚。


    那女子低眉順首,正在撫琴。一雙顰顰若蹙的遠山眉下是一雙瑞鳳眼。那雙眼睛畫的極其傳神,似乎能夠從裏麵看出一片情絲來。朱唇微張,神色有幾分慵懶,頭發也是鬆散挽了一個發髻。就像剛剛睡醒,還在懷念睡夢中的情人。因久久不得見,也就有了幾分愁怨。整個人於清麗脫俗中難掩端莊與優雅。


    “果然是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蘭重火有幾分神之向往。


    “蘭兄,此畫比之你的如何?”


    “我可畫不出來。”


    “難得你肯甘拜下風。”


    蘭重火白了白歸一一眼,“我畫不出來是因為沒見過這般傾城絕色,根本不是因為畫藝輸給作畫的人。若是同樣的人讓我來畫,我保證你看完得一輩子陷裏頭出不來。”


    蘇明倫道,“可是這裏隻有一副。應該有另外一幅黎天香的才對。”


    白歸一深以為然,“英雄所見略同。你們看,這畫旁邊還有一個釘子,這釘子與掛那副畫的位置很是對稱。說明這裏曾經也掛著另外一張。鑒於黎長庚有兩位如花似玉的千金,這裏丟失的那副應該是黎天香的畫才對。”


    “愛女黎鸞,小字天籟。黎鸞,原來這才是她的閨名。”


    “我們是來找東西的,還是速戰速決。天馬上都要亮了。”夜崇陽冷冷道。


    “對對對。夜兄不說我們都忘了來這裏的初衷了。不過我們能找到嗎?”蘇明倫有幾分擔心,“我看整個龍淵府就剩下一個空殼了。”


    白歸一卻似乎有了自己的計較。他順著房子東西走了兩個來迴,又跑出去片刻。迴來後麵有喜色,“這裏有暗室。”


    “這你都知道?”蘇明倫呆了。


    蘭重火懶懶道,“裏麵與外麵長度寬度都不同,蘇兄認為那差出來的地方去哪兒了?各大世家中都有密室,用來收藏家中貴重財物與玄門法器,這絲毫不稀奇。”


    白歸一已經在牆壁上左右敲打起來。


    蘇明倫有幾分不安,“可真有密室的話,我們進得去嗎?我家的密室都是機關重重,別說是賊了,就是我都很難找到機關進去。”


    “放心吧。這個我在行。”


    蘭重火不服氣,“白歸一,你有什麽是不會的麽?”


    “這個世間不存在我白歸一不會的東西。”


    夜崇陽冷冷哼了一聲。


    蘭重火抱著手臂站在那副畫前麵看了許久,最後還是心癢難耐,將那副畫取了下來。他剛取下來就聽到白歸一大叫,“蘭重火你別動!”


    他這樣突然一叫,嚇了幾個人一跳。蘇明倫捂著胸口,驚魂未定,“白兄,我魂兒都被你嚇出來了。”


    夜崇陽也道,“你作死啊,又一驚一乍的。”


    蘭重火莫名其妙看他,“怎麽了?不能取下來嗎?”


    白歸一像是看到鬼一樣跑了過去。他神色怔怔的,又有幾分駭人,趴在牆壁上就撫摸著上麵一個凹槽,手指不住發抖。


    蘇明倫驚訝,“開啟密室的機關?”


    白歸一停頓了很久,最後用力在脖頸間一拽,就將一個東西準確無誤塞在了凹槽裏。他朝著一處一扭,隨著沉重的機括聲,幾人身後的牆壁就落下去,現出一道門來。


    剩下三人都呆了,麵麵相覷,真的像是見了鬼。


    蘇明倫最先反應過來,“白——白——白兄,你也太厲害了。”


    蘭重火上前從凹槽裏取出那個東西。他這才看到那是白歸一一直帶著的玉鎖。而那個凹槽設計的無比精妙,一個長命鎖的形狀上還有一隻白鹿。鑰匙必需嚴絲合縫才能插進去啟動機關。


    這樣一隻需要精心打造的鑰匙又如何會在毫無牽扯的白歸一身上?這裏又不是白紙門。所以這隻能說明白歸一與這裏有莫大的牽連。


    這點,別說白歸一自己想到了,就是蘇明倫也品出味兒來了。


    白歸一臉色無比陰鬱,他從蘭重火手中拿走那玉鎖,冷冷道,“我們進去吧。”


    蘇明倫搖頭擺手,“我就不進去了。”


    蘭重火也道,“還是你自己進去吧,我們守在外麵,有情況的話叫一聲。”


    白歸一進去後不久就拿著一個盒子出來。他將其交給蘭重火,“你把東西送到浮圖塔。”


    “你不去了?”


    白歸一怔怔的就往外麵走去。沒有再說一個字。


    這次是四人此生最後一次相見。


    ***


    蘇明倫說完十五年前發生的一切後,幾人都沉默不語。他指著那個打開暗室的機關道,“那個凹槽就在那裏。”


    夜扶桑問,“那畫呢?”


    “蘭兄?你後來拿走了?”


    “不是我。雖然我很喜歡那張美人圖,真的想過要拿走。可到底是龍淵府舊物,拿走既對亡靈不敬,又有失君子所為。”


    夜扶桑有幾分失望,“那畫不見了。”


    蘇明倫不住猜測,“風吹走了?還是被人偷走了?”


    蘇星河起身走過去,徑直來到那個開啟機關的凹槽,伸出手指仔細摩挲起來。他與白歸一素來親近,自然知道他有一塊雕刻著白鹿的玉鎖。兩個人剛見沒多久白歸一就說了,後來還讓他上手把玩了一番。蘇星河自然不會弄錯。


    再加上蘇明倫的證詞,這龍淵府黎氏與白歸一肯定有莫大牽連。隻是現在既沒有了白歸一,又沒有那塊玉鎖,他們該怎麽查清這樁陳年往事?


    蘭重火猶豫片刻問,“星河,是你把歸一的……帶迴去的嗎?”


    “嗯。”蘇星河鼻音濃重,“我沒在他身上見到玉鎖。”


    “這東西對白歸一意義重大,他不可能隨便弄丟的。”


    夜崇陽似乎欲言又止,最後卻放棄了。


    蘇明倫道,“要不我們去黃泉找找看?”


    其實蘇明倫說的也是個辦法。這東西白歸一一直不曾離身。他若是跳了黃泉,身死後屍體上又沒有被人發現,多半還真遺失在了黃泉裏。隻是都十五六年過去了,且黃泉那麽大,能夠尋找到的機會也太過渺茫了。


    不過,眼下尚無新的線索,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先去黃泉碰碰運氣了。


    夜扶桑道,“那不如我們就去黃泉看看?”


    “我們還是先想想怎麽從這裏出去。”


    夜扶桑不做聲了。夜崇陽最擅長一句話破壞氣氛,他已經深深受教了。


    就在此時,外麵傳來拍門聲。進而四麵八方都傳來震耳欲聾的拍門聲,整個房子搖搖欲墜。似乎有千軍萬馬想要進來。


    蘇明倫立刻躲到夜扶桑身後,戰戰兢兢道,“夜兄,你那符咒怎麽不靈啊?外麵都是什麽東西?”


    “不可能啊。”夜扶桑從窗戶縫隙裏往外麵看去,一看卻倒抽一口冷氣,“壞了。我們被包圍了。外麵有百十來個僵屍。他們已經從地下爬出來了。”


    “那——那怎麽辦?那群僵屍為什麽偏偏來這裏啊?難道聞到了我們身上的活人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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