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明朗。以後提高警惕吧。”


    夜崇陽出相宜樓大門剛走幾步,突然想起來什麽,折返朝夜扶桑而來。他來到他身邊扒開他的衣襟,看到那辟邪珠還在,不留痕跡鬆了一口氣。


    夜扶桑滿臉被冒犯的模樣,不耐煩道,“幹嗎?”


    “你剛才很能耐啊。”


    “欸,打住。咱們先說好,今日你沒見過我,我也沒見過你。相宜樓咱倆就壓根兒沒來過。”


    夜崇陽冷冷道,“隨便。”


    說完就走了。


    “切——”夜扶桑滿臉不樂意。


    迴到白鷺洲的臥房也了無睡意,爬到屋簷上斜靠著仰望天空。


    深沉的夜空一彎殘月。西邊一條璀璨的星河。


    夜扶桑看著那星河很久,突然覺得無比熟悉,喃喃自語,“每當我想你的時候,就抬頭看看夜空,看到那條星河,就像看到了你……好熟悉的話,我是給什麽人說過?還是誰給我說過?”


    夜扶桑這邊還在思來想去,那裏就聽到一陣琴聲。他尋聲望去,正好從一處打開的窗戶裏看到蘇星河的身影。


    他在撫琴,隻露出高低起伏的側顏。遠遠望去身姿端正優雅,神態清冽。任誰看了都難以再移開雙眼。


    他彈了一隻曲子。曲子綺麗夢幻,聽了讓人覺得心潮起伏,悵然若失。


    夜扶桑心道,這曲子好生熟悉啊。他以前是不是彈過?


    蘇星河又彈了兩遍,都是同一個曲子。夜扶桑隻托著下巴歪著頭,遠遠看著他,看了很久心緒起伏,“真是神仙哥哥,看的久了我一個大男人都心動了——呸呸呸,我又胡言亂語什麽呢?”


    夜扶桑從房頂躍下,來到蘇星河居住的院落,剛想上前敲門,裏麵卻吹熄了燈。他隻好收迴了手,喃喃自語,“明日再來吧。”


    可是接下來幾天他來看他,不管是明著拜訪還是暗著探望,他都避而不見。夜扶桑終於意識到他是故意躲著自己,而不是自己的錯覺了。


    “為什麽呢?怎麽會突然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我是哪裏得罪他了?也沒有吧,難道是那天剛來時沒去拜訪他?可他平時也不喜歡這些虛禮啊。”


    這種胡亂猜測的心態一直蔓延到了風雲大會的正式召開。


    這次風雲大會的比試場地在白鷺洲對麵的鳳凰山山腳下。場地上已經擺好了擂台與涼亭、長廊。一共十座涼亭,最大的一處位於正中央,是玄門至尊與四大門派五大世家幾位宗主的觀賞台。


    剩餘的就是潼川蘇氏、檀州夜氏、金陵蘭氏、濟寧餘氏、榆林林氏五大世家與白鹿洞、須彌穀、若水閣、浮圖塔四大門派的駐紮休息之所。每處涼亭正前方寫著門派家族名稱,以示區分。其實這裏的玄門世家都有各自的家服族徽,遠遠看去就無比分明,是以那幾個大字,代表的不過是一種榮耀與地位罷了。


    這風雲會除了第一日開禮需要人員皆至以外,就數中間十日最平淡無奇,都是基本的淘汰賽,隻普通弟子來的最多。那些宗主與門派內的位高權重之人也大多不會出席。最精彩的是後五日的晉級賽,最動人心弦的則是最後一日的對決賽。


    這玄門百家中,恩怨情仇最多,風雲會最後一日的用意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解決一切紛爭。比賽之前都要簽署生死令,同時隻準用劍術,明令禁止偷襲,包括下毒、暗器與玄門秘術。是以當日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但凡應戰,若是真的死在了對決中,也是命裏注定,親屬不得私下尋仇,隻得留待五年後再光明正大對決。


    而今年的看頭,明顯在第一日就出現了端倪。


    一個就是浮圖塔宗主蘭如令第一次參加風雲會。眾所周知,這另一位蘭宗主性格極冷,脾氣古怪,根本不會對這般打打殺殺的地方感興趣。是以每次的風雲會東道主為情麵也會專門給浮圖塔送請帖,卻心知對方不會應邀前來。可今年浮圖塔行事一反常態,不僅來了,就連宗主蘭如令都親自來了。


    有的人在稱讚蘭氏宗主蘭重樓麵子夠大的,竟然請動了這尊冰山雕的菩薩。也有人忍不住猜測這蘭如令與蘭氏是否有什麽淵源,畢竟都是一個姓氏,到底是否有血緣,那就值得探究了。


    第二個就是白紙門也參加了此次風雲大會。鑒於白重九引起眾怒在先,被夜扶桑火燒白氏宗祠折辱在後,很多人都對白紙門能否前來風雲大會猜測頗多。


    可說起來又都覺得這白重九多半不會前來,畢竟他捅了一個馬蜂窩,還會主動往馬峰堆裏鑽嗎?但又有人覺得按照白重九不走尋常路的性格,越是不被大家看好,他反倒越是去做,是以玄門百家中對白紙門最終會來參加風雲會都拭目以待。


    不曾想,這白重九還真的來了。於是那些悠悠之口又不安分起來了。


    白重九自然能夠料想出各人惺惺作態的醜陋嘴臉,是以來之前頗有一種“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壯。不曾想一來到校場就與林宗越狹路相逢。


    林宗越皮笑肉不笑道,“白宗主,稀客啊。”


    白重九溫軟一笑,“聽聞林宗主這位獨臂俠風采依舊,白某敢不前來瞻仰一番?”


    “你——”林宗越氣急,剛想破口大罵一番,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刻陰陽怪氣開口,“聽說去年冬天,白紙門那把火燒的很旺盛啊。你家先祖就沒有半夜前去找你這個不孝子的麻煩?”


    “這怎麽會呢。我還要多謝夜小公子放的那一把火。林宗主也知道,我們白紙門的金子向來多的沒地方花,這宗祠也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歡迎林宗主隨時前往我白紙門做客,去看看我們這新的白氏宗祠是否比以前那個更敞亮氣派?”


    “你——”林宗越發紅的臉色突然變得發青。


    “瞧我,記性不好。快活林已經被禁止前往白紙門了。還望林宗主莫要生氣,這若是身體給氣壞了,你說我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白宗主向來口齒伶俐,我林某人甘拜下風。”林宗越氣急,咬牙切齒道,“不過這裏好像沒有白紙門的立錐之地了,我看白宗主還是打道迴府吧。”


    “剛來就要走啊。”蘭如令扭著柔軟如水蛇一般的腰肢走了過來。她看著白重九露出柔媚的笑,“白宗主可是讓我好等。”


    “不敢。”


    “走吧,我那裏寬敞,去我那裏坐會兒”。蘭如令挑釁的眼神看了一眼林宗越,“林宗主,家慈安好?”


    “安好安好……”林宗越臉色大變,忙不迭敷衍。


    蘭如令眼神往下移了移,神色變得有幾分戲謔,“你那裏——也還好吧?”


    “好好好,一如既往地好,好的不得了——”林宗越滿臉通紅,點頭哈腰,氣焰消散得一幹二淨,像是想要在地上挖個洞爬進去,全然沒了剛才為難白重九時的趾高氣揚。捂住老臉轉身,不住頓足扼腕。


    這下連白重九都無比意外,跟著蘭如令來到浮圖塔所在亭下落座後問,“那林宗越如何那般怕你?”


    蘭如令直勾勾看著他,直看得白重九心裏發毛。她似笑非笑開口,“喝了我手中這杯酒,我就告訴你。”


    “每次你拒絕我的時候,都是這句話。”


    “因為隻有這句話治得了你。”蘭如令不笑了,將美酒一飲而盡,“你說一個大男人滴酒不沾,這像什麽話。”


    白重九卻不再答話,閉目養神。


    此時,風雲會已經開了場,有司儀在高台上吟誦一篇辭藻華麗的頌文,下麵有仆人們送來詳細的比武細則與上一年的風雲榜排名。


    蘭如令打開看了一眼,“你今年準備下場一試身手嗎?”


    “嗯。”白重九問,“去年前十都是誰?”


    “星河、陸離、齊善、肖天若、古青羊、海東青、孟紫蟾、陳成章、石千潤、朱砂。其中東青劍海東青、破軍劍陳成章、貪狼劍石千潤、七殺劍朱砂皆為須彌穀的親傳弟子,剩餘的問道劍古青羊、青鋒劍肖天若、明悟劍孟紫蟾都是蒼梧山的人。”


    “當今劍道的集大成者除了蒼梧山,就是須彌穀。這般排名也絲毫不讓人覺得意外。”


    “須彌穀最厲害的就是劍陣,聽聞陳成章、石千潤與朱砂修煉的‘殺破狼’,就是陸離他本人也無法破解。”


    “若是這幾個徒弟有了異心,那就夠陸離頭疼的了。對了,無雙劍排名幾何?”


    “三十四。”


    “東來劍?”


    “二十六。”


    “留情劍?”


    “四十八。你問裴東來與孟嚐做什麽?準備在最後一日找他們的麻煩?”


    白重九沉吟不語。


    “你即使要找,也應該先去找夜扶桑算賬。”蘭如令站起身,“我走了,你自便。”


    “你這就走?”白重九看向她,“你該不會是猜到會有人故意讓我難堪特地為我解圍才來的吧?”


    “少自作多情了。”蘭如令睨了他一眼。


    “你走了我坐在這裏幹什麽。不如我們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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