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提著一袋整理好的青菜 ,摘了幾條絲瓜和自己做的南瓜餅,滿滿的兩大袋,往張霞阿姨家走去。一學期快過完了,都沒見她來扯菜,今天剛好有時間 ,就給她送點過去。


    到了小區門口,晨曦才給張阿姨打電話。張阿姨接到電話很開心,心情愉快的去小區門口接晨曦。張阿姨住的小區叫“情憶榮府”,晨曦是第一次來這裏。


    早晨的太陽暖洋洋的,沒有一絲風。氣溫不高,可能是一路走得太快。走的時候沒覺得,一停下來,汗水就密密麻麻的冒出來,成串成串的往下掉。額頭上的汗珠流到眼睛裏,咬得眼睛生疼。晨曦不得不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來,騰出手抹了一把汗,整張臉汗津津的,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張阿姨很快就出來了,晨曦笑著迎上去,說:“張阿姨,我送點自家種的菜給你。”


    張阿姨雙手接過,開心極了。“謝謝你啊!晨曦!每天在家帶小孫子,沒有時間。下次別忙了,這麽遠,難得走。來,上我家坐坐,歇了汗再走。”


    “不了,張阿姨,我還有事,就不去了。”晨曦推辭著。小區看著挺氣派的,讓她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張阿姨用提菜的手從背後推著晨曦,“走吧!去歇歇,這滿頭滿臉的汗 ,我看著心疼。”她家的那個大孫女,也有十幾歲了。在家那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你讓她出去買瓶醬油都嫌麻煩,都嫌累。她得讓孫女看看,人家是怎麽生活的。這有正麵教育的意義。


    晨曦見推辭不過,隻好說:“阿姨,我去。您前麵帶路吧!”說著又伸出手,接過一袋菜。


    張阿姨也不客氣,嗬嗬的笑了兩聲,甩了甩手說:“別說,還挺沉的。”又去看晨曦的手,晨曦把另外一隻手藏在身後。她怕張阿姨看見手上被袋子裏勒紅的印子,不想張阿姨有什麽心理負擔。


    張阿姨似乎看出了晨曦的小心思,這孩子,真善良。


    張阿姨在前麵帶路,進小區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方的一個石頭縫裏,有一個出水口。流水不停的從那裏流出,到下麵的石子上,濺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假山下麵是一個小小的池塘,旁邊種著幾棵叫不出名字的樹。樹葉翠綠茂盛,給小池塘撐起一片陰涼。幾尾金色的鯉魚,在假山的石縫裏悠閑的遊來遊去。


    假山的周圍鋪著一圈顏色不一的鵝卵石,幾個早起的老人,穿著寬鬆的棉質衣服,光著腳在鵝卵石上慢慢的走著。麵容和藹的老人,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這就是所謂的氣場吧!晨曦低著頭,臉上帶著驚慌的笑容。明明他們沒有看不起她的樣子,她卻沒來由的感覺害怕和自卑。


    張阿姨給他們打著招唿:“郭局,李總,張總,早啊!”


    被稱做郭局李總的老人點點頭,“嗯,小張早。”


    好在張阿姨沒有過多挺留,招唿晨曦往最後一幢樓走去。晨曦小心的跟在張阿姨身後,眼睛再也不敢亂看了。


    鵝卵石小路的盡頭,是一個圓形的花壇。幾種不知名的小花,呈小圓形朝中間靠攏,花壇的中間立著一個單腳站立的小人兒,手指指向遠方。再往後走就是水泥路了,路兩邊栽著一叢叢同樣茂盛的紅葉子的灌木,中間還有一排高大的樹。


    張阿姨在一排屋往刮著水泥石子的樓前停下,招唿晨曦上樓。張阿姨家住三樓,朱紅色的大門上貼著一個大大的福字。門口的鞋架上,擺著一排排好看的皮鞋。張阿姨沒帶鑰匙,敲了敲門,一邊對晨曦說:“我家那個小懶豬,怕是還沒起床哦。”


    正說著,屋內傳來踏踏的腳步聲。門開了,一張白皙姣好的麵容出現在眼前。


    “你這小懶豬起來了!叫姐姐啊!”張阿姨聲音裏透著寵溺。


    女孩甜甜的叫了一聲:“姐姐好”側開身子讓她們進去。


    女孩穿著萌寵睡衣,粉色的拖鞋,一臉的天真無邪。地上白色的瓷磚一塵不染,身後是玻璃隔開的廚房,廚具井然有序的掛了一排,好多都是她沒有見過的瓢和漏鬥。煤氣灶唿唿的亮著幽藍色的火焰,鍋裏冒著熱氣,顯然正煮著什麽?


    一個穿著白色長筒連衣裙的中年女人,正低頭切著西瓜。看到晨曦,溫柔的笑笑,“進屋坐啊!”地板和廚房的玻璃門相互映襯,明晃晃的能照出人的臉。


    張阿姨說:“怎麽大清早的就吃西瓜呢?煮點麵條,洗幾個蘋果嘛!”


    女人輕輕地笑著,柔柔的說:“小朵說想吃西瓜,麵條她已經在吃了。鍋裏的也馬上好了。”


    一種可憐的卑微感油然而生 ,晨曦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腦袋嗡嗡作響。太多的情緒竄到腦海裏,張阿姨熱情的招唿晨曦進屋,沒有注意到晨曦臉上的變化。


    晨曦看著眼前明亮的房子裏忙碌的女人,看著那個被稱做小朵的女孩,一臉幸福,這才是家的感覺呀!好溫馨。


    她匆匆忙放下手裏的菜,說了一句:“張阿姨,我還有事。再見!”就落荒而逃。


    低著頭,像一隻渺小的倉鼠,逃竄在這茫茫的天地間。


    身後傳來張阿姨的唿喊,晨曦已經顧不上了。加快腳步,生怕再碰上張阿姨關切的目光。怕她發現自己心裏的卑微和渴望。


    經過假山的時候,剛剛幾個溜達的老人還在。幾個閱曆豐富的老人,探尋的目光在晨曦身上停留。晨曦不敢看他們,飛快的走了出去。


    出了小區的大門,晨曦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以後還是不要來張阿姨家了,那種溫馨的感覺讓人迷戀。


    晨曦第一次知道原來窗明幾淨是這樣的,不過,她這輩子怕是住不上那麽漂亮的房子了吧!


    晨曦甩甩頭,把這些不切實際的胡思亂想甩出腦海。


    張阿姨打電話來了:“你這孩子,不是說好了歇歇息了汗再走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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