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請了假,一路小跑著迴家。


    老師和同學居然會來她家,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一個一直默默無聞的人,有一天居然會被老師同學關注到,晨曦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晨曦一進門就看見餘老師和林潔,一時愣在那裏,靦腆的搓著手。餘老師今天穿一套深藍色的職業裝,裏麵穿件乳白色的毛衣,頭發梳的一絲不苟。林潔穿一件深棕色的很寬大的棉衣,棉衣上有一個大大的帽子,整張小臉都縮在帽子裏。隻露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林潔是那種很耐看的女孩。加上性格好,人大方,在班裏的人緣還不錯。


    奶奶一眼就看到杵在門口的晨曦,巍顫顫地走過來。餘老師順著奶奶的目光也看見了門口的晨曦,此時的晨曦沒來得及換下那件油膩的工作服,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個邋遢的中年婦女。


    奶奶率先開口,“曦兒啊!老師來看你了,讓你去學校。”自從上次從梅姨家出來,奶奶就想著法兒的跟晨曦說去學校。既然讀書才能嫁個好人家,那就多讀一些書。


    晨曦一路走來,想過很多種可能。“晨曦呀!不讀了把宿舍裏的東西清出來,好讓別的同學住啊!”“晨曦啊!上次的資料費還沒交了,雖然你不讀了,但定資料的時候,你還在學校啊!”


    晨曦想過很多種可能,可唯獨沒想到餘老師說的第一句話是:“晨曦同學,聽說你爺爺病了,這是我們班同學對爺爺的一點心意,請你收下。”說著餘老師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疊錢,底下還壓著一張紙條。“我是昨天才聽林潔說你已經不準備上學了,之前一直以為你把爺爺的事處理好就來學校的。”餘老師略帶歉意的口氣說。


    聽餘老師這樣一說,晨曦整個人都呆在那裏,更加不知所措了。這和她想象的太不一樣了,可以說天差地別。晨曦個子不高,眼睛也不大,人也不漂亮。學習成績也隻是中等偏上,不愛說話,自然說不上有什麽好人緣。自認為是掉進人堆裏,就找不出來的那種人。太普通。


    可是,現在餘老師居然來她家了,還帶著同學們捐的錢。更重要的是,餘老師一點架子都沒有,還用那種歉意的語氣對她說話。這個世界上,除了爺爺奶奶,她從來沒有被關注過的人啊!


    晨曦太感動了,這個世界上,除了爺爺奶奶,原來還有老師和同學們會這麽關心她。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刺激著她的淚腺。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蹲在地上嚶嚶的哭起來。


    奶奶嚇壞了,“傻孩子,你哭什麽?老師來叫你上學不是好事嗎?”現在的奶奶,一心隻想晨曦去學校。讀書才能嫁個好人家,才有一個好的未來。她死了才會瞑目啊!


    餘老師上前一步,蹲下身,兩隻手抱著晨曦的胳膊,輕輕地把頭挨過去。過了一會,餘老師才輕輕地說:“好了,不哭了。我們晨曦是個堅強孝順的好學生。”餘老師拍了拍晨曦,晨曦止住哭聲,抬起淚眼。餘老師用手擦了擦晨曦的眼淚,把手裏的錢遞過去,“這是我和我們班同學的一點心意,一共二千八百二十塊錢。雖然不多,但那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我們都盼著你早日去學校呢?”


    餘老師的眼睛很幹淨,帶著一絲期盼,也有一些小心翼翼。剛剛和晨曦奶奶聊了一會晨曦的過去,知道了她和她爸爸的事,知道了初中繡荷包掙學費的事。奶奶可能太久沒有人跟她說話了,上次晨曦和爸爸吵架,她說的那些話,奶奶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了餘老師。餘老師推斷,晨曦其實是一個很敏感的孩子,她不說,隻是因為她心裏覺得不想給爺爺奶奶帶來困擾,她太懂事了。懂事的讓人心疼,同時她又敏感脆弱,才會在得知爺爺奶奶說誰先走都不送醫院的情況下,脫口而出她也要跟著走。她需要愛,缺乏安全感。以至於聽爺爺那樣說的時候,直覺認為是爺爺奶奶不要她了。


    餘老師盡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點,生怕不小心刺傷了晨曦那顆敏感的心。


    晨曦接收到來自餘老師的關心,拿錢的手顫抖起來。雖然她知道一些同學的條件挺不錯的,但是二千多塊錢呢?平均一人五十多呢?她小聲說:“餘老師,這錢我不能要。”


    餘老師拍拍晨曦的肩膀,:“這是同學們的一點心意,開學典禮那天,校長不是說了,我們是來自四麵八方的孩子,是緣分讓我們聚在一起,在這裏他是我們的大家長。校長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你如果懂得感恩,就迴學校好好學習。等將來,你有能力的時候,再去幫助有需要幫助的人。這是一種良性循環,這個世界才會欣欣向榮,到處充滿陽光啊!”


    餘老師一番話把晨曦說的眼睛又紅了,這次餘老師知道,晨曦被她說動了。


    林潔不失時機的過去,挽著晨曦的手,小聲說:“你不去,姨媽巾我都不好意思出去買呢?”林潔一句話,把一直在感動中的晨曦說笑了。


    奶奶開心極了,有這麽好的老師,還有這麽好的同學。在那所學校裏學習,她放心了。


    奶奶湊過去,“還不快謝謝老師和同學們?”


    晨曦看著手裏一大把花花綠綠的鈔票,想起了自己繡荷包的時候,賣姨媽巾的時候。那個時候錢好難呀!晨曦還是覺得這錢有點燙手,剛想說什麽。餘老師搶先開口“晨曦啊!再推辭就不好了,老師說過,當你有能力的時候,把錢一一還給同學也好,迴饋社會也罷。總之,記住今天,然後力所能及的去幫助別人,就不枉你我師生一場,同學一場。”


    在以後的很多時候,晨曦都記得餘老師當年跟她推心置腹的一番話:力所能及的去幫助別人。


    晨曦麵帶微笑,眼含熱淚,很真誠地給餘老師鞠了一躬,很認真的對餘老師說:“謝謝餘老師,謝謝同學們!”


    “那,你現在收拾一下,跟我們去學校?”餘老師也認真地問晨曦。這個女孩,居然說出和爺爺奶奶一起去的話。她得找時間好好跟她聊聊。


    奶奶生怕晨曦變卦,趕忙替晨曦答應:“餘老師,晨曦和您一起去。她爺爺有我就夠了,以後在學校,麻煩您多費一些心。她啊!看起來什麽事都願意去做,一般人都覺得她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其實啊!她膽子小著呢!”奶奶這句話倒是說的不錯。餘老師點點頭,她也不是家境優越的人家的孩子,求學的辛苦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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