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接過男孩手裏的錢,感激的看著羅麗。剛想說句感謝的話,羅麗朝她揮揮手,拉著男孩瀟灑的轉身走了。


    晨曦癡癡的看著羅麗的背影,從那裏看到了一個和藹的父親和一個慈祥母親的身影。


    奶奶終於蹣跚著過來了,當晨曦眼角的餘光感覺到了奶奶的身影時,她馬上恢複到之前的狀態。快步迎上去,撒嬌的拉著奶奶的胳膊,“奶奶,你去哪了?怎麽這麽久?”


    奶奶努力的直起身子,看著眼前幾乎跟她一樣高的孫女:“我到處走走,跟那邊門口繡口水巾的聊了幾句。她也說現在生意難做,市場攤位上有那種棉布的口水巾賣。又便宜又軟和,我們的口水巾越來越難賣了。”


    說起來也是,口水巾上麵繡滿線,不僅不吸水,還會摩擦到寶寶嬌嫩的皮膚。


    晨曦想了想,說:“奶奶,沒事。今天我接了兩個大荷包,小荷包也隻有五個沒賣了。您都快七十的人,不要操心那麽多了。這個家有我呢!”


    奶奶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接著又黯淡下去。她什麽也沒說,看了看天色,“曦兒,走,我們迴家。”


    路上行人稀少,隻有拉客的小三輪不時從身邊開過去。晨曦挽著奶奶的手:“奶奶,我們坐車吧!”奶奶抬頭看了看天空,蔚藍的天空上飄著大片大片的雲朵。奶奶看著晨曦說:“曦兒啊!奶奶身體好,能走路。你要是累了,我們就坐車吧!”晨曦看著奶奶,知道她隻是想節約錢。她剛想說什麽,奶奶又搶過話說:“曦兒呀!再有兩年,奶奶想這樣陪著你走,都難了。南門的奶奶,孫女上高中了,一學期沒有幾天是在家的。學費一期要五六千呢!還不包括生活費,聽說一個月生活費也要五六百呀!”


    晨曦笑了笑,說“天無絕人之路。奶奶你就不要想那麽多了,是我不好,拖累你們了。”


    奶奶大聲嗬斥晨曦,“曦兒你胡說什麽呢?”接著語氣又軟下去,“是我們不好,沒有能力,讓你也跟著受累了。”說著,奶奶的神情黯淡,難過的抹了一把眼淚。


    晨曦小聲嘟囔:“那是你們的錯嗎?”奶奶沒聽清,讓晨曦再說一遍。晨曦把頭挨著奶奶,一字一頓的說:“奶奶,我們不要再互相說自己不好了。你很好,我也不差。古代大文豪杜甫,少年生活雖然優越,可是後來落魄的時候還借錢生活呢?相對來說,我們的生活比他穩定啊!至少我們有個安穩的家,可你看人家詩裏表達的:


    安得廣廈千萬間,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風雨不動安如山。


    嗚唿!


    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


    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相比自己的生活的窘迫,心裏卻裝著大眾,裝著大眾的困難。還在那麽清苦的時候,寫出那麽多流傳千古的絕句。雖然我們沒有他那種心懷天下的悲憫之心,但是我們靠自己的雙手,沒有給別人帶去困擾,也是一種有自知之明的慈悲啊!”


    奶奶驚訝的看著她的曦兒,騰出一隻手,撫摸著她的曦兒。孩子長大了,那種陌生感讓她既欣慰又難過。


    讀書真好!認真讀書真好!讓人不隻糾結在柴米油鹽的瑣碎中,而是努力讓自己活的有價值。


    又一輛小三輪“嗒遝遝”超過晨曦和奶奶,一個頭上幾縷白發的腦袋伸出窗,“嘿,去哪裏?”


    奶奶擺擺手,示意人家走。小三輪冒出幾縷青煙,“嗒遝遝”的走遠了。


    爺爺自從摔了那一跤之後,沒有再出去采藥。奶奶說了,現在年紀大了,不能再逞強了。爺爺也想著山高路遠,萬一交代在山裏,是不準拉迴家進祖墳的。兒子不在,孫女太小,老伴也年紀大了,他不敢賭。


    晨曦挽著奶奶不緊不慢的走著,她算過了,按目前這種速度,一個半小時後可以到家。她的大腦一刻也不敢停下來,奶奶說了,有攤位賣口水巾又便宜又實用。那將來荷包應該也會有賣的,看那些花花綠綠的漂亮衣服就知道,將來專門擺攤的攤位上,一定會有各種漂亮的荷包的。


    晨曦想,手工一天隻能做這麽多。她看過縫紉機縫衣服,衣服往裏一喂,一排線滋溜就出來了。她縫一針的時間,人家半個包都做出來了。哎!不管那麽多了,隻要這個學期的荷包能賣了,明年的事明年再說。誰不是每天為了生活在奔波?


    晨曦和奶奶迴到家的時候,爺爺坐在灶房裏和誰說著話。家裏突然來人,讓晨曦有點意外。一個把頭發全部挽在腦後的五十多歲的女人站起來,嗓門很亮,看著晨曦來了,問爺爺:“這個就是你家曦兒吧!”爺爺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沒有直接迴答那人的話,對著晨曦說:“曦兒迴來了,飯在鍋裏熱著呢。你先洗洗手,我幫你們把菜端上桌。”


    晨曦朝陌生的女人點點頭,答應爺爺:“好的呢,爺爺。”陌生女人上下打量著晨曦,“喲,這就是曦兒呀!真漂亮!”晨曦見爺爺沒有搭理她,她也沒有再說什麽。進屋放下籃子,去廚房洗了把臉。拿了兩副碗筷,一邊添飯一邊問爺爺要不要再吃一點。爺爺還沒說話,那個頭發盤在腦後的 女人說:“我們吃過了,剛剛吃的。”晨曦點點頭,端著碗去了飯桌那。


    自始至終奶奶都沒有和那個人說話,晨曦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唿她。於是隻管埋頭吃飯,她是真的餓了。早上吃了一個包子,中午和奶奶兩人吃了一碗餛飩。走了幾十裏路,早就餓壞了。


    那人走了以後,奶奶才問爺爺:“又是來借錢的嗎?”爺爺點點頭,不說話。


    奶奶告訴晨曦,那個女人是爺爺姑媽妯娌的女兒,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之前來看病,爺爺客氣的說了句不用給錢了。她就真的不給錢就走了,不久還過來借錢,說兒子讀書學費不夠。爺爺臉皮薄,借了五百給她。誰知道一直不還不說,過年的時候又來借。上次爺爺摔了腿,奶奶去找她還錢,她說沒有。還說孩子讀書開支大,不知道該去哪裏借錢呢?想不到,這快過年了居然真的又來借錢了。


    晨曦無語,爺爺奶奶年紀這麽大了,她還好意思一再開口借錢?晨曦搖搖頭,繼續吃飯。爺爺後來告訴奶奶,她是聽說晨曦能掙錢了,想著跟晨曦借。爺爺這次沒有客氣,直接說晨曦掙的那幾十百塊的,要自己留著做學費。你一個大人,連小孩子的主意都打。你要打也應該打自家孩子的主意,讓她以後不要再來了。來了先還錢再說,想打他孫女的主意,他可就不能再客氣了。


    爺爺這幾句話,真是說的大快人心。最煩那些光想著怎麽跟別人借錢的人,自己又不努力。有句話說得好:救急不救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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