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都方點點頭說:“是,姐夫所說是唯一有可能求得陛下放過繼祖的辦法。”


    田繼蓉起身看著蔣勇:“此法不行!還有另外的辦法嗎?”


    蔣勇又將田繼蓉扶了坐下說:“夫人,你認真想一想,我們與家中割離,將我們的所有財產都上交國庫,以求陛下饒過繼祖一命,這是為夫能想到的唯一辦法。若是陛下能夠答應,那無非就是我們以後日子過清苦一些罷了。”


    田繼蓉連連搖頭:“不是這樣的!事情不能這樣!小弟沒有傷天害理,沒有用刀槍押著船手漁夫上船,為什麽要小弟以命抵罪?貪贓枉法之人何其之多!小弟在那些傷天害理的人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蔣勇沉沉一歎:“都方,若是你從林家割離,姨母會同意嗎?”


    未等林都方迴話,田繼梅出聲說:“不可能的!婆婆絕計不會同意這麽做。若是都方執意如此,婆婆縱是將我們一家趕出林家,也不會有一絲妥協。”


    林都方聽了田繼梅所說,沒有說話。小廳一時陷入沉默,蔣勇和林都方坐到自己妻子身邊低頭不語,田家姐妹的貼身婢子站在自家小姐身後,心緒雜亂。


    良久,田繼蓉說:“能不能花些銀子,將小弟在刑場給換下來?”


    田繼蓉的話震得蔣勇和林都方腦子嗡嗡響!瘋了是吧!要是真這麽做了,蔣林兩家不被陛下踩死才怪!


    “夫人,陛下最是憎惡徇私,若是我們這般做了,莫說救不了小弟,還要將蔣林兩家搭進去。”


    小廳中六人再度陷入了沉默。正在六人都因沉悶的氣氛顯得有些煩躁之時,小廳外傳來了腳步聲,林都方看向門口正待訓斥,隻聽得管家林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二少爺,老夫人來了。”


    田繼梅的婢子連忙跑去開門,蔣勇和林都方起身後,林老夫人緩步走入小廳,林都方和田繼梅雙雙上前扶了林老夫人落座,林老夫人環視幾人說:“都坐下吧。”


    林老夫人看了看林都方,又看了看蔣勇說:“你們商量了個什麽結果出來?”


    林都方小聲迴說:“娘親,還未商量好。”


    林老夫人看向田繼蓉,又看了看田繼梅說:“繼祖這事根本沒有迴旋餘地,你們還不明白嗎?”


    一眾小輩都低下了頭。


    “不論是先帝,還是當今陛下,哪個不是聖明君主!田家也好,蔣家也罷,還有我林家,都跟隨先帝和當今陛下南北征戰,立下戰功不假!可先帝和陛下,對有功之臣的封賞和照顧,你們都感覺不到嗎?老身黃土掩脖之人,有些話倒也不怕惡了你們!如果陛下放過繼祖,你們知道後果嗎?”


    後輩們依舊不敢應聲。


    “如果陛下放過繼祖,皇朝法度何在?千餘條人命呐!不要覺得非是繼祖強壓著出海便替繼祖感覺委屈,若是你們是喪生之人家眷,你們會怎麽想?皇朝法度不嚴不明,偌大的大炎,將有多少人以繼祖所犯之事作樣?致使千餘人沒了性命都可以活得命來,那縱是弄死了幾十上百人,找個借口理由摘一摘自己的事還能少了?老身一婦道人家,也不會說些什麽大道理,隻想告訴你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在自己找死。另外,你們要知道,你們代表著蔣家和林家!你們還有家人,還有兒女!你們要做的,隻有盡力保住繼祖的血脈,讓田家有後得以存世。”


    田繼蓉兩姐妹聽及此處,起身朝著林老夫人跪下,田繼蓉說:“姨母,是我們姐妹糊塗了。”


    “娘親,是兒媳糊塗了。”


    林老夫人看著跪在地上的田家姐妹輕歎一聲說:“都起來吧。繼祖之事,老身何嚐不痛心,更何況你們是他的姐姐。隻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錢財多少才是夠。每年入冬之後,皇朝明令不準入海捕撈,為的是什麽?為的便是不讓苦命的人過多死於魚腹!枉你們每年入冬之後吃著凍著的鮮魚讚不絕口!老身若非事態緊急,事關蔣林兩家生死之際,老身常伴我佛,豈不清靜。”


    田家姐妹起身後,林老夫人又說:“一會我進宮求見陛下,但願能夠保住繼祖的血脈。若陛下開恩,希望你們好自為之,好生撫養繼祖後人,切莫再被銀錢迷了眼。”


    蔣勇、林都方兩對夫婦目送著林老夫人的馬車走遠,轉身迴到酒樓等著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在宮外等了不久之後,穀元專程到東門一路陪著林老夫人到禦書房。


    “林蔣氏見過陛下。”


    啟寧帝示意穀元扶了林老夫人落座後說:“老夫人,身子可還健朗?”


    “謝陛下關懷,老身如今不理家中俗事,整日在後院理佛,少有打擾,身子倒還爽利。”


    “那便好!那便好!”


    “陛下,老身今日進宮來,一是為蔣林兩家後人不識不明,向陛下請罪,二來便是懇請陛下讓田繼祖血脈留存。”


    “老夫人,蔣勇和林都方身為田繼祖姐夫,若是不為田繼祖求情,反倒讓朕覺得薄情了些,朕沒有怪責他們,他二人德行秉正,刻苦上進,朕也是看在眼裏的。至於,田繼祖家眷,朕從未想過重責,是以老夫人所請,自是不必。隻是田家後人,還望老夫人敦教一二。”


    林老夫人聽得啟寧帝從未想過將田繼祖一家全部處死,不由大喜!正待起身,啟寧帝連忙製止:“老夫人不可,林將軍與朕是君臣,也是摯友,今日便像朋友敘舊一般最好。”


    “陛下,老身這幾日又了解了府中一些事,這些年來,後輩在城外農莊添置了不少地,雖說也付出了些金銀,但終歸有趁人之危之嫌,是以老身想向戶部上交六千畝,還望陛下應允。”


    啟寧帝聽著林老夫人的話不由斂起笑容,正色看著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見啟寧帝臉上的笑容不再,心中一緊接著說:“陛下,前些時日,老身老家的表妹的孫女來到府中,跟老身說了京都之外鄉下的很多事,老身才知道,百姓的日子雖然比起以前好了不少,但大炎總歸這麽大!是以老身才有這樣的想法,想來縱是家夫在世,他也會同意獻上六千畝田地的。”


    啟寧帝點了點頭:“老夫人悲天憫人,令朕感佩!朕代百姓謝過老夫人!”


    聽到啟寧帝應允下來,林老夫人心頭才實落下來:“陛下國事繁忙,還請多注意龍體。老身這便告退。”


    林老夫人的馬車到了林家酒樓外,林老夫人對老管家說:“林源,去讓他們迴府,老身有話對他們說。”


    林老夫人端在主位,林家七子,已故林將軍的三房妾室,蔣家五子俱在不久之後紛紛入廳,幾個婢女上了茶點之後,林老夫人說:“老身老了,出府就兩個時辰不到,這身子疲累得緊,但事關重大!老身今日得跟你們好好說幾句,至於你們聽是不聽,老身說完之後,你們自行定奪。”


    林家三房妾室紛紛出聲,表示求之不得!一眾後輩更是紛紛出聲表示一定會聽林老夫人的話。


    “今日進宮麵見陛下,陛下說了,從未想過要重責繼祖的家眷,你們可以放心,至於繼祖,他到京之後,別讓其受罪,讓他好吃好喝也就是了。再有便是林家這幾年買下的田產,老身今日已向陛下懇請,上交戶部六千畝。”


    此言一出,廳中一片寂靜!林家三房妾室紛紛色變!


    林老夫人看向三個妾室說:“我知道你們難以接受,因為那些是你們辛苦攢下來的。但你們要明白,你們是林家人,你們的所有作為,陛下都知道!事不可太過,太過必有災殃。林家也不學那些仕家大族,既然都是林家人,林家上交戶部六千畝田地之後,你們細細商議一番看看,家中一應財產地畝可以議一議如何分配,家中人呢,立下家憑,以後便這般就是了。”


    林老夫人說完之後朝蔣勇說:“勇兒是蔣家老大,你們也迴去商量一番,看看是不是也向戶部上交一些田地,具體事務,你們商議。”


    林老夫人沒有再說一句話,起身朝著自己所住的後院而去。


    林老夫人離開正廳之後,林家的三房妾室帶著自己的兒子便與眾人打個招唿離廳而去。


    蔣勇也朝林都知和林都方拱手說:“我也迴去跟家人都商議一番。”


    林蔣兩家人正在各自扒拉著自己的心中的賬目之時,啟寧帝在禦書房朝穀元說:“意思是說,玉柱和賀通、信一他們已經在著手騰收田產?”


    “迴稟陛下,奴婢想來便是這樣了。”


    “所以,朝中大臣都已察覺到了?”


    啟寧帝輕歎:“罷了,便這樣吧。”


    石凹山銅石城以南的蓮花山,是一座西北兩麵環河,南麵陡峰近兩百丈,東麵有唯一上山路道一座奇山!李笑林到了銅石鎮之後,轉了一大圈,當經過蓮花山時,立時決定將蘇啟的大將軍府立在此處!李笑林自從到了銅石城籌建大將軍府開始,路丞黃玉安高度重視!不但親自陪著李笑林在銅石城招募了千餘民壯工匠配合工部官員,還讓路衙工房在路內召集能工巧匠到李笑林手下聽命。


    李笑林對蘇啟進京到統攬將軍郡軍政諸務,所有經曆很是熟悉!從國庫領了建府銀錢之後,對每一個工匠民壯的工銀都有按時發放,且飯食管飽,肉菜十日可飽食一次!對於工匠和民壯而言,這比任何激勵來得實在。


    蘇啟帶著兩百影衛一路體察民情到蓮花山時,李笑林迎至山腳給蘇啟見禮後,蘇啟看著李笑林腳上被雪水浸濕的靴子笑說:“笑林如此操勞,本官心中感激不盡!”


    蘇啟的話讓李笑林心頭極為舒坦!隻是這麽一句話,數月的辛勞都值了!


    蘇啟拉著李笑林說:“從官道接進蓮花山這四裏餘路道,內侍大人有心了。”


    “駙馬爺,這四裏餘路也才花了月餘時間就給完成了,那會秋收之後,很多百姓都有人的出人,有車的出車,短短半月時間,便將毛路打通開挖好,當奴婢看著百姓賣力幹活,生怕自己幹得少了的時候,奴婢心裏感慨萬千!”


    蘇啟看著李笑林泛紅的眼眶,蘇啟深有同感!


    “駙馬爺,奴婢也隨著總管大人到過不少地方,以往隻感覺到人多力量大!但是自從駙馬頭一人給民壯和工匠發工銀整修之後,奴婢此次是真正體會到了百姓的質樸!當百姓每天吃飽飯,有說有笑賣力幹活的時候,當百姓領到工銀歡天喜地的時候,當百姓大口大口吃著肉,不少人眼中流著眼淚笑的時候,奴婢被他們弄哭了好多次!”


    蘇啟看著李笑林已然淚流滿麵,拍了拍李笑林的肩膀:“笑林純厚恭良,本官感佩之至!”


    李笑林從袖中取了棉帕抹了一把臉接著說:“駙馬爺,這四裏餘路,奴婢跟工部的秦朗大人商議之後,都下挖了兩尺有餘,任何一處都挖到了本土,地基都是著力的。”


    蘇啟和李笑林一邊走,一邊聽著李笑林說,聽得連連點頭。


    “因為都是圍著山腳處在轉,所以路麵該有的坡水、涵洞、擋土牆、排水溝都做的很好!毛路地麵開挖完成之後,牛馬拉著石碾子壓了兩日半,之後才是滿滿鋪了一層狗頭石,狗頭石的上邊又鋪了一層,之後便是碎小一些的石頭鋪上一層才是三合土鋪麵碾壓。”


    李笑林很是興奮,滔滔不絕:“駙馬爺,自從這四裏路完成之後,每天都有不少的牛馬車拉著磚瓦木材和黃膠這些材料往來,一直完好無損!”


    李笑林引領著蘇啟一行繞著路道上了緩坡之後,蘇啟遠遠看著府邸已然完成建造的外觀不由暗自心驚!


    “笑林,這府邸?”


    李笑林正色說:”駙馬爺不必擔憂,陛下在奴婢離京之時便說過,讓奴婢往大了建!陛下說,駙馬所立下的功勞,其實早該封侯的,隻是駙馬爺年歲還輕,且又娶了兩個公主,所以陛下想在府邸上讓駙馬和公主住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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