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為笑停步,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忽然他緩緩一笑,落於地麵。


    “時間良久,我現在叫方為笑,你應該知道的,不是嗎?”


    “阿良。”看著落在地麵的方為笑,妃莉婭心中一顫,剛剛伸出去的手就那麽硬生生的停在半空。


    而那道日思夜想的人就這麽出現在她麵前,也遠比她之前所知曉的更加完美。


    於是她低頭看去,有些惆悵和感慨。


    而方為笑或許是深受蘊星河影響,所以也愛上了長袍。


    服飾中以漢服為氣質最佳,其中又以長袍與長衫為優,其餘服飾須得身體修和方才得體,而此兩者卻不同,須以自身氣質為骨,行為舉止為衣,否則,便會有不論不論之感。


    因古代服飾,多以長發搭配,今人又各有所愛,所以方為笑如今的服飾則是如風衣般的長袍,其中以黃色為主色,通體繪以黑色線條,而這黃色卻不是鵝黃,不是明黃,更不是金黃,而是赭黃。


    赭黃色,因古代皇袍以此色染之,所以常被冠以高貴,華麗之感,還自帶一種貴氣和高傲。


    所以此等服飾更須氣質襯托。


    可就在這種氣度之下,方為笑卻譏諷般的撇了撇嘴,隨手凝聚一道座椅坐下,接著他單手撐著腦袋,看著麵前的城池,如君王俯視領土。


    “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原諒你?”


    妃莉婭聞言臉上出現一抹痛苦。


    “阿良……”


    “噓……”


    方為笑對著妃莉婭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著繼續開口道:


    “你應該知道我經曆了什麽,最開始的那一年格外漫長,我甚至以為那是我的一輩子。”


    “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嗎?”


    妃莉婭此刻急忙開口,生怕被方為笑誤會。


    “我知道,對不起阿良,是我對不起你,以後我不會在那樣做了我向你保證,我可以……”


    方為笑聞言卻是嗬嗬一笑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你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知道,你不是我,所以你不會知道我的感受,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嗎?”


    “那一瞬間我隻感覺……”


    方為笑說著停頓了一下,隨後身軀前傾,捏了捏手繼續說道:


    “黑夜當頭落下。”


    妃莉婭聞言身軀一晃,整個人往後倒了兩步,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她想要解釋,想要辯解,想要認錯,但對上方為笑那毫無波動的眼神後卻被死死的壓了下來。


    她想要開口,卻感覺有什麽堵在喉嚨,讓她難以作答,接著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隨著她緩緩落下,如死物墜落出現在城門口,而一道道晶瑩的淚珠這才飄灑著落下。


    如哀如泣,悲痛難言,喉中哽咽。


    “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我真的很後悔當時做的事,是我當時不好,你可以原諒我嗎?”


    聽見妃莉婭的話方為笑隻是扶額長笑,眼角微紅。


    “感情是真的?當然是真的,我們都清楚這一點,可事實也是如此不是嗎?”


    妃莉婭搖了搖頭,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不,不是的,我隻是因為……我有苦衷的,阿良你知道嘛,我後麵一直在後悔,我每天都很痛苦,我每天都在撕心裂肺,那種感覺讓我知道我是愛你的,我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阿良難道你忘了我們之間的事了嗎?”


    妃莉婭不斷強調著以前,不斷強調著感覺,但對於方為笑來說那是什麽呢,那並不是一時的激烈,而是往後不斷的永久折磨。


    他由此深陷苦海,難以解脫,但不知為何方為笑現在卻並沒有什麽感受,現在他很平靜,心中一片清明,在百年內,在他心中其中早已在慢慢接受這件事,正如他自己說的一樣,從來不是別人不放過他,而是他自己不放過自己。


    世人都渴望背叛者在愧疚與痛苦中悔恨一輩子,可這基本不現實,如果對方會悔恨那麽當初就不會背叛。


    哪怕悔恨也不會是因為你們之間的愛情,而是現實的往來。


    所以他開口了,僅一句話便讓妃莉婭在難相言。


    “難道萬千真相隻是為了一個謊言?”


    方為笑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因為他忽然明白了,妃莉婭也隻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愛恨喜樂,有所欲求。


    她和芸芸眾生之中的人沒什麽不同,她之所以現在會後悔,會這樣做,隻不過是因為她心中的感受罷了,為了緩解自己內心的情緒罷了。


    因為她有機會,在見麵之前一直有機會,可她沒有這麽選,剛開始方為笑被關起來實驗她沒有,後來沉入海底也沒有,再後來他又重新出現依舊沒有。


    至於為什麽,因為人都是自私的,都會權衡利弊,因為方為笑剛剛出現,而妃莉婭已經與龍裔一起高高在上百年之久,在妃莉婭心中她不覺得方為笑能反抗龍裔。


    而人的內心為了讓自己好受就會欺騙自己,自私就會強調自己感覺,欺騙自己是無能為力,那種欺騙就是欺我,欺我者,難覓真我,自然難以解脫。


    可這樣錯了嗎?


    又有什麽錯呢?


    這樣並沒有錯,但在方為笑眼中,她也隻不過是一個平凡人罷了,擺脫不了自己的世俗欲望。


    擁有世俗欲望並沒有錯,但方為笑知道他們不是同一路人,從一開始就不是,隻不過他以前不明白。


    所以從來不要神化一個人,因為這樣她便永遠比你強大完美,也永遠壓在你心中,讓你難以認清自己,認清他人,但世人總是喜歡這樣,比如他自己也是如此,隻不過他以前不懂,現在懂了而已,因此他便可以利用這一切,正如魔王本該邪惡,但他卻為普通人伸張正義以及被前人背棄。


    所行與結果,為他建立人設,吸引著人們的關注。


    而人都喜歡這種反差感,因為這樣顯得更加真實與吸引人。


    這是手段,但手段無所謂善惡,人才有,他才有。


    因此,巡遊龍城內的生命見到他的第一眼並不是害怕,而是好奇,覺得他事出有因,覺得他過於完美,魔王就成了他的反差,成為了他的人設。


    這是一場狂歡,龍裔想要阻止,卻愈加加重了自身的邪惡和方為笑的苦衷。


    良久,方為笑收迴視線,平淡開口。


    “所以你現在在我麵前是想阻止我嗎?”


    方為笑此刻有些慵懶,而這卻讓妃莉婭內心一痛,因為這代表著他對她在無感情,她的喧囂在他的平靜麵前再難維係,顯得可笑。


    “罷了,在我身前皆為敵,如此你也算安然了。”


    “亡雷刹。”


    天空雷霆聚集化作一道龐大雷柱落下,一瞬間響徹而起的聲音如雷神擂鼓震撼人心,照亮整個夜空。


    妃莉婭看著方為笑沒有絲毫動作,她不相信方為笑真的會攻擊她。


    但隨著電蛇狂舞,死亡危機襲來,她後退逃避,又重新混入龍裔之中。


    方為笑一聲冷笑,手掌一抬,狂舞的電蛇匯聚成一顆巨大雷球出現。


    見此所有龍裔齊齊動手,將巡遊龍城內的所有生命全部鏈接。


    原本龍裔讓妃莉婭出現也是存著想讓妃莉婭去擾亂方為笑心緒的計劃,可現在失敗後,他們在無選擇,隻得拚死一搏。


    因為在他們之上已在無龍裔,而之前的代言人們則死死的躲在房屋內,心中不斷祈禱著什麽。


    可方為笑隻是笑笑,龍裔的力量在他看來太過弱小,而作為他的複仇也應當從這裏劃上句號。


    於是他就這麽坐著,身後那些追隨他的生命開始自遠方一一出現,正當雙方劍拔弩張之時,方為笑起身。


    隨著座椅消失,他抬手製止了打算衝上來的人,他現在想做的是全靠自己。


    讓世人見識他的力量,為了心中的複仇也為了給世人留下無限幻想與目標。


    於是他踏出一步,風起雲湧,五行力量化作五隻動物的龐大景象出現,震撼在所有族群內心。


    他再次踏步,龍裔開始後退。


    隨著他緩緩踏入城內,龍裔們已經發現自己在無退路,於是他們麵色一狠,齊齊化作巨龍飛來。


    巨龍自空中吐息,能量激蕩在方為笑周身,而麵對浮現的各種力量,他隻是張開雙手,閉上眼睛。


    隨著剛才那顆巨大雷球飛出,絢爛的光輝爆發,混合著城內生命的尖叫聲出現,在那破碎的建築物中,方為笑隻是輕輕彈了彈身上的泥土。


    “不錯,你們居然能打破我的護體層。”


    方為笑的這句讚歎發自內心,要知道他之前受傷可是被人加上獻祭和唯心才傷到的,而之前屍骸巨龍更是用了三億生命的力量來抹殺他,可最後卻敗於掌滅未名之下。


    所以方為笑發出讚歎,可這對於龍裔來說卻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


    但方為笑並沒有給龍裔喘息的機會,隨著五行所化的景象落下,五種動物開始肆虐在龍裔之中。


    而不時爆發的慘叫聲裏,不少龍裔都被打迴本體落下。


    於是有龍裔忍不住開口,想要以此得到心理慰藉,讓方為笑投鼠忌器。


    “方為笑,你不能殺我們,因為我們已經將生命綁定在城內所有生命之上,我們的死將由他們來承擔。”


    “想要我們死,除非你要殺了城內所有無辜的生命。”


    方為笑停步,冷笑了一聲。


    “什麽叫我殺死的,不是你們嘛。”


    “幽月刹。”


    天空暗淡,世界化為不可見的黑夜,那原本的天空被遮蔽,獨留一輪圓月浮空。


    隨著朦朧色彩出現,雲層被照亮,龍裔抬頭望去,隻感覺極美,那種天空的幽深感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極其深邃,好似直達宇宙,讓人生出一種無限向往感。


    但很快龍裔們就迴過頭來,那種死亡的感覺布滿四周讓他們難以逃離,仿佛這整片空間都被這輪圓月封鎖。


    “方為笑你居然真的敢這麽做。”


    “為什麽你會覺得我不敢。”方為笑厲聲迴答,天空之上的月亮也在瞬間爆發。


    園月放光,清冷月光之下,在無孤所,龍裔慘叫出聲,在生與死之間不斷輪迴。


    “皓日刹。”


    月光一暗,隨之炸開成一輪太陽,而原本幽暗的天空也開始變成白日。


    方為笑想嚐試將龍裔與城內生命的鏈接斬斷,如果沒有成功那他也不會強求。


    但好在對方的能力隻是基於規則上展開的,並沒有超出他的能力上限。


    如果要說的話,他們隻是利用規則的漏洞,而不是直麵規則。


    因為唯有直麵規則才能駕馭規則,掌握規則。


    這是一種心態上的強大,而非力量,有此心態才能被稱為強者。


    而修煉與科技之間也是如此,科技則是理解規則,運用規則。


    隻不過遺憾的是,世人總是把宇宙想象的太小,太弱,但恆久宇宙哪怕是所有恆星寂滅,宇宙也會存在,因為太過廣闊無垠了。


    非以規則不可至極。


    方為笑明白這一點,如果想要悠久的生命和力量,那麽規則才是宇宙的入場券,哪怕是一階摧毀星球也隻不過是借助宇宙本身的力量。


    所以流傳在宇宙內所有生命中的一句話就是,規則之下皆為螻蟻。


    如今借用這顆星球規則的龍裔,怎能抵擋一階的力量。


    恆星高懸,方為笑瞬身出現在天空,隨著恆星入滅化作手中長劍,方為笑隨手一揮,天空中的龍裔被一劍斬落,而遠處的山峰被餘波切成兩半,劍氣散落在大地之上布滿崎嶇的溝壑。


    群鳥浮空,星河倒轉,世界又重新歸於黑暗,但就在這黑暗之中,唯有一絲色彩,他就那樣漂浮在空中,成為了那唯一的光亮。


    接著他落地,一步步走到妃莉婭麵前,手中長劍對準她的腦袋。


    “你還有一句話的機會。”


    感受到麵前劍尖浮現的力量,妃莉婭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想要開口,卻被一劍封喉。


    “可惜,晚了一步。”


    妃莉婭捂著喉嚨,眼中死死的盯著他,其中怨恨與不解充滿了她的內心。


    方為笑隻是輕笑,那雙染血的眼眸中,隻是看了妃莉婭一眼,便在無餘光。


    “自此之後,你我在無瓜葛。”


    手中長劍倒轉入鞘,對著天空之上。


    “如果你死於這一劍之下,那麽便是死不足惜,如果沒死,那就千萬別出現在我麵前。”


    “否則,我必將你挫—骨—揚—灰!”


    在妃莉婭那震驚的眼神中,一道道光輝自四方出現匯聚在方為笑劍上,隨著方為笑揮出一劍,漆黑夜空被斬出一抹細線,仿佛黑暗被撕破,逐漸顯露光明,而隨著一道道光輝落下,妃莉婭的眼中隻留一抹悔恨。


    大日朗朗,驅魔除惡。


    我身法旨,以正封魔。


    “青冥刹。”


    在那大白的天空下,一道龐大身影若隱若現,這時一道聲音響起,帶著凜然怒意。


    “螻蟻,竟敢屠我血裔。”


    聲音落下,時空破碎,天空被破開一個大洞,顯露出原本的宇宙,這時一道遮蔽整個天空的龍爪出現向方為笑拍下。


    “一階巨龍,等你好久了。”


    火焰爆發,一道龍影盤旋。


    “身化萬物法—千幻·炎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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