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撐著換了神藥。


    梅槐暈了好一會兒才覺得眼前漸漸清明。


    她要來熱水晾冷之後,一點一點的幫都蔓清理傷口,然後再敷上她的神藥,順帶著幫溫度已經慢慢降下來的都蔓做冷敷,好讓其快點退燒。


    剛做完這些事情,幫都蔓蓋好被子,他們也進入了沿路的村莊。


    同吐魯番那邊的村莊集市一樣,大家都是賣一點自家過剩的東西,所以著實是沒什麽好東西,多為家裏的農作物,商業屬性幾近於無。


    等到過了這個村子,婁懷麟卻突然跑來馬車邊上,塞給她一袋曬幹的紅棗說,“阿甫熱勒,這個給你補血!你沒事就吃幾顆。”


    婁懷麟送完東西就迴去繼續站崗了。


    隻剩下梅槐滿臉懵,一臉不可思議的伸出半個頭,往迴喊他的名字說,“婁懷麟,你怎麽會有錢?”


    少年隨風高舉右手擺手,頭都不迴的說,“借的。”


    梅槐當即便笑了。


    這隊伍裏有錢的人寥寥無幾,她算是其中的一個。婁懷麟沒有找她借,那肯定找的就是他的那個表姐了!


    那兩個一看就是有備逃跑,恐怕家底厚著呢。


    梅槐正在胡思亂想,旁邊卻響起婁懷麟的“債主”楚茹的聲音,“那個傻小子這麽喜歡你,你是不是很開心?一輩子沒開口求過人的他,找我借錢給你買這個破棗子!”


    啊?


    開心歸開心。


    但是也不帶你這麽直接的問吧,我怎麽好迴答?


    梅槐笑著等她接下來的舉措,卻見對方大邁步往前走,一點都不含糊的告訴她道,“我表弟不是你所能攀上的高枝,如果你不想受傷害的話,我勸你早一點收心。”


    梅槐沒說話繼續等她示下。


    想看看她到底是出於好心還是惡意?


    楚茹側頭看她一眼,見她雖然不說話,但是卻也並不意外的樣子,她一臉見鬼的反應過來,婁懷麟和阿甫熱勒之間其實並無秘密,他們早對彼此交過底了。


    並沒有她自以為是的誰受騙上當一說。


    楚茹大罵一聲,“失誤了失誤了,怪我杞人憂天。”直接紅著臉飛一般的跑掉了。


    隻剩下梅槐僵坐在平板車上淡看漫天的流雲帶走她雜亂的思緒,笑靨粲然,心事清寧。


    很長時間之後,她低頭看自己手裏的袋子,袋中紅棗幹粒大飽滿,皮薄肉厚,悵然若失的呢喃一句,“這棗子這麽好,哪裏破了?”


    都蔓睜睜眼就聽到這句話。


    歡喜中帶一點悲傷,感動中又帶著一絲憾恨,充滿了無奈。


    她艱難的開口招唿阿甫熱勒,“怎麽迴事?我居然還活著呢?”


    梅槐聞聲高興的轉頭看她,歡喜的打趣她說,“你不活著,怎麽對得起我這麽辛苦的救你!雖然,你受傷也是拜我弟妹所賜……害!他們倆個真是個膽大包天的糊塗蟲,我代他們向你道歉。”


    “害!”和上一次受傷一樣,都蔓仍然覺得自己傷口恢複很好的樣子,她一點也不客氣的和阿甫熱勒說,“又不是你幹的,你道什麽歉?你讓他們自己來找我道歉,小兔崽子,真是嚇死我,疼死我了!”


    “好啊!”梅槐一口答應下來。


    等薩阿妲蒂和吾日耶提一臉不情願的過來下跪道完歉,都蔓揮揮手攆二人走說,“道歉我今天先收下,迴頭等我好了,我非得把你們兩一人打一頓不可,我這次傷得可不輕。”


    “你敢?!”


    薩阿妲蒂和吾日耶提聞言神情憤恨的看著她。


    我為什麽不敢?


    這兩孩子可真是太搞笑了。


    他們連自己為什麽能得手都不明白,那是因為她對阿甫熱勒足夠的信任啊。


    而為什麽他們又能從這件事情裏安然無恙的全身而退,那也是他們看在阿甫熱勒的麵子和不計一切代價的救命之恩上啊!


    不待都蔓出手出嘴教育小孩。


    識大體講道理的梅槐見狀,當即又在他倆的腦袋上扇了一耳光說,“把人傷成這樣,還好意思瞪人是吧?”說罷她還不解氣,一腳一個,重重把人給踹翻在地上。


    兩個孩子狼狽的跌坐在地上,滿臉的委屈,又滑稽又可笑。


    都蔓看得心煩,就做主把兩個孩子給攆走了,一臉吊兒郎當的招唿旁邊的梅槐說,“怎麽你比我這個受害者還要生氣和憤怒呢?”


    梅槐若無其事的整理衣裳,滿臉無奈的說道,“我也是受害者!我是精神上的最大受害者!”


    “哈哈哈哈哈。”


    都蔓忍不住笑了,卻不小心牽動傷口,齜牙咧嘴的表情,惹得梅槐也跟著她忍不住大笑起來。


    於是,邊陲大漠,蒼茫雲海,戈壁群峰,都染了她們年輕的笑意。


    ……


    行人護送著馬車一路前進。


    越往關中走,越靠近大楚的長城邊界嘉峪關,時局便越安定。


    雖然這個時候的老百姓生活條件也差,日子也苦,但他們這一幫人總算不是像西域那樣,把腦袋別在褲子上過生活了。


    大楚雖然此時內憂外患,但是大國的架子還在,匈奴和外邦騷擾也並非沒有一丁點的顧忌,也就是左武衛大將軍婁瓊被冤死之後,這邊才如同被螞蟻啃噬一般,慢慢的鬆動起來。


    婁瓊的離開,無疑是對搖搖欲墜大國的再一次重擊。


    偏偏身在其中的許多人都裝作不知道,看不見,和推諉其中的各項責任……大廈將傾,誰都害怕擔曆史罵名!


    等到他們以西域難民的身份穿過天下第一雄關嘉峪關,途徑張掖,武威,蘭州等城市,直達長安的時候,已經是天啟五年的端午節了!


    不說抵達夢想的江南,光是到達國都長安,就已經花了他們半年的時間。


    在路上,除了身受重傷的都蔓反反複複的生病和舊傷複發,就是獻血過度的梅槐也傷了身體根基,時不時的生病,而且每一次都來勢洶洶。


    最嚴重的時候,梅槐三日高燒不退,燒的迷迷糊糊的嚷著,“網上的垃圾都讓你們這群廢物抄完了,下次能不能抄點有水平的!”、“就你這破論文,我想改等於幫你重寫!”、“不知道為什麽,最近你們發給我的論文經常被郵箱歸類為垃圾郵件夾,直到我打開文章看了一下,真是深感人工智能不是蓋的,深不可測。”……


    奇奇怪怪的話,弄得所有人都很懵。


    隻有婁懷麟一個人知道,這大概就是真實的那個“阿甫熱勒”吧,她的身體裏,住著一個叫“梅槐”的人啊……


    梅花的梅,槐花的槐。


    婁懷麟一怒之下,把她們在吐魯番辛辛苦苦攢下的二十兩銀錢幾乎全部都用在了給她看病上,偏偏此時的醫療條件又很落後,終歸還是作用不大,白白的打了水漂。


    其實梅槐不知道的是,除了她這邊傾家蕩產了,婁懷麟在她表姐那兒其實還欠了不少錢。


    他年紀小,沒有什麽生活經驗,外加對給阿甫熱勒看病一事極其執拗,總是要求大夫用好藥,人鬼神蛇的遇到了一大堆人,一路上真是不知被騙了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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