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客廳門背後聽到門外的談話,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我趕緊躲進洗手間給邱大狀打電話,向他匯報了情況。邱大狀見事態緊急,不顧黃為民的勸阻,執意讓我報警。


    我馬上撥通了110,稱在門口有人搶劫。


    110幾乎是和王小六一起到的。我見他們來了,趕緊開門衝到警察身邊,說身後那幾個人想搶劫,剛才還去買工具準備撬門。警察馬上上去盤問,不過好似被煤老板忽悠過去了,警察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沒有辦法,隻好開車護送我迴去。


    邱大狀一路上都在發短信和我聯係,告訴我下一步如何進行,在哪裏碰麵雲雲。警車最後停在了淩施酒店門口,我謝過警察,下了車飛奔進電梯。就在電梯門關閉的一刹那,我看見煤老板和他的手下尾隨進了酒店大門。


    我在酒店四樓停下,出了電梯就撞見邱大狀,從他手裏接過一個手提袋就衝進了女廁所。五分鍾後,我打扮成酒店清潔工的樣子邊打掃邊從步行梯挪下來。在二樓的時候,王小六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我聽到他正在和煤老板打電話:“老板,我一樓都找遍了,沒見到!好的,我馬上過去……”


    王小六跑過去的那一刻,我的腿差點都軟了。


    邱大狀安撫了我一會兒,就嚴肅地和黃為民談判:“老黃,必須要向法院起訴,通過正當途徑解決問題,這樣長期躲避下去不是辦法,我這裏已經停業一個多星期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的生命都有危險,逃避隻能是死路一條,起訴,還有生存的餘地,這個世界沒有毫無來由的事情,錢是放在銀行裏不見的,你就直接起訴銀行,說不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黃為民似乎被邱大狀說得有些良心不安了,最後終於同意向法院起訴了。


    法院立案後,很快查封了銀行的相關係統,但十天過去了,卻查不出任何問題。黃為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會兒,他的客戶還不知道這件事,他還時不時接到一些客戶的業務電話。他在接電話的時候裝得若無其事,仍然是意氣風發、高談闊論。一關掉電話就灰頭土臉地坐在沙發裏生悶氣。“真是在陰溝裏翻船了,這麽一筆簡單的業務竟然搞成這副德性!想當年多少大風大浪都經曆了,屁事沒有!真是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縫兒!唉!風水師說的貴人在哪兒呢?怎麽還不出現?”這個“貴人”似乎就是他對此事的最大期待。


    邱大狀也很著急,雖然他定力很強,但每天都要麵對這麽一個“失足男人”的消極發泄,是鐵人也會崩潰的。邱大狀最後向法院辦案小組自告奮勇協助調查,畢竟他也是電腦高人。但還是無疾而終,銀行係統顯示那筆錢確實是由賬戶管理員到期後自行轉入關聯賬戶。這成了一件傷腦筋的事情,我們三個都因此得了神經性頭痛症。


    一轉眼又到月底了,邱大狀提醒我去銀行打對賬單,這個月因為這件事情的影響,我們的生意減少了一半有餘。


    我最後把對賬單拿給邱大狀的時候,都不好意思,生怕他看到賬單上的數字後會失望。當我看著他一頁一頁仔細地盯著那些賬單看了半天,眼裏透著迷茫的神情時,我暗暗希望他能挺住。


    “這是什麽?”他抽出一個賬單,遞給我問。


    我仔細地看了半天,是個陌生的賬戶,但裏麵的錢似乎是似曾相識的金額。“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以前從來沒見過,我打電話去銀行問問吧。”


    我拿著這個賬單給銀行的客戶經理打了電話,然後把答複轉述給邱大狀。“她們說打錯了。這個不應該打給客戶的,是他們的內部賬戶,不會體現在賬單裏的,是銀行內部係統的臨時賬戶,方便管理我們的理財資金的。”


    邱大狀沒有說話,他拿過賬單又看了看,讓我先去做事,而他好像陷入了沉思,隻見他盯著電腦,不停地在穀歌裏搜索著什麽。


    “邱大狀!”黃為民走了進去,有些尷尬地站在邱大狀背後,嘴巴動著好像要說什麽但又咽了迴去。“要不這樣,我實在不好意思再打攪你們了,法院那邊也沒有進展,我想通了,大不了換個地方東山再起,反正又不是頭一迴創業了,所以,我打算到香港去闖一闖。”


    邱大狀轉過頭,還沒有從自己的思考中迴到現實來,好像沒聽見黃為民的話似的,他有些神秘地說道:“老黃,你認識的那個銀行經理曾經在大學得過全國編程比賽冠軍,他可是個電腦高手啊!”


    “是嗎?這個他倒沒跟我提過。”黃為民被邱大狀的話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他怎麽會扯到這個話題。


    “我大概有思路了,也許還有一線希望。”邱大狀的臉上露出希望之光。


    在邱大狀的一再請求和承諾下,法院的人終於同意再次破例讓邱大狀協助調查。這一次邱大狀沒有白費心機,在奮戰了一個晝夜後,終於被他找到了破綻。那個客戶經理果然是電腦高手,他通過盜取銀行開戶密碼將資金轉入客戶關聯賬戶後,又私自通過銀行內部臨時賬戶將款項轉走,但轉入臨時賬戶的記錄被他刪除了,而且臨時賬戶一到主賬戶解凍到期後會被係統自動注銷,而且一般不會有人去核查已注銷賬戶的記錄,這樣,這筆錢就神不知鬼不覺地人間蒸發了。it時代的犯罪技術真是日新月異,像我們這些電腦盲可能很快就要被時代淘汰了,我從此事得出的結論就是,是時候該參加下電腦補習班了。但是這件事情並不因為邱大狀的發現而皆大歡喜,為了掩飾自己內部監控的失職,銀行行長拒不承認曾出現過這個臨時賬戶,這就是人性,本來真相大白,爭議伸張,是人心所向,但為了所謂的小小“業績”,為了“地位”和“麵子”,卻不惜以犧牲真相、犧牲他人財產來掩飾失誤,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人類社會中卻是比比皆是。本來可以快刀斬亂麻的事情,最後不得不耗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直到一個多月後,拿出更多的證據,此案才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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