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算是暫時移除,接下來會如何,林依的腦子已經轉不過來了。


    隨之而來的乏累和饑餓讓她有些脫力,可還是記掛著小花。


    侯管家要不怎麽說能當管家呢,察言觀色的能力真是個中翹楚。


    他許是察覺出林依的疲倦,善意的開口解難,“我已為娘子準備好頂不錯的屋舍,還請娘子隨我來。”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朝前走去。


    雖說語聲輕柔,但做出的手勢與語氣都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


    對於侯管家從“賤婢”到“娘子”的轉變,林依裝做不知,猶帶著低眉順眼的樣子,但她也沒立即跟上,而是行了一禮後輕聲問道,“不知侯管家可知與我同來的小女孩兒在哪裏?”


    侯管家探出的腳一頓,迴過頭來,微微一笑道,“娘子不需擔心,府裏自有管事的嫲嫲代為照顧的。”


    “帶為照顧?”林依低聲重複一聲後,就明白了這侯管家的用意。


    “卑鄙!”


    她趁著低頭撩頭發的間隙,試圖緩解浮上臉的憂慮和到嘴的髒話,轉而變成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抬頭道,“也好。”


    說著,還做出一副快人快語的拉著侯管家吐槽道,“您是不知,這孩子被她娘丟給我時,我有多惱火。”


    那聲“惱火”做出十成十的樣子講出,不過她好似才看到侯管家眼裏的詫異,發現自己這般顯得太過心急,揉搓著雙手,羞赧的找補,“我一個過來找夫君的未婚娘子,怎好帶著個孩子嘛,哪裏知道她娘也是個狠心的,說不要就不要,隻管丟給我。也就是我好心,不然早給她扔了。”


    越說還越覺得理直氣壯,最後幹脆帶著些希冀的看著侯管家,也不管他臉上晦暗難懂的臉色,徑直道,“您看您能不能幫個忙,找找看這孩子還有沒有親戚家人的,也好給她打發了?”


    林依這一連串的連珠炮彈炸地侯管家頭昏腦脹,好半天才理出來一根線。


    他也不迴答林依的提問,隻管問出自己想問的,“你說你是來找自己的夫君?那你夫君可找到了?”


    見人真的上套,林依心裏穩了穩,從那主子嘴裏知道了“逃奴把她抓起來”開始,她就想到該怎麽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身世”講出來了。


    她知道這些人暫不殺她的前提肯定要弄清楚她的身世,避免他們從旁處打聽出來什麽,或者一個不小心扯到蘇城身上,自己小命不保不說,還會壞了他的大事。


    如此,還不如她自己避重就輕的講述。


    而最好的謊話就是七分真裏摻著三分假,這事兒她在心裏琢磨了無數遍,這時候真被問到時,她反而故作泫然欲泣的抹抹微濕的眼眶,學著花嫲嫲平常的口氣道,


    “那遭瘟的東西,如今也不知死哪裏去了。”說到最後,竟然低低嗚咽起來。


    不過她怕這侯管家不問了,然後又自顧自得道,“我求了大關係,才能跟著賑災隊伍從金陵走到這裏,哪想到這地方處處都要人命啊!”


    說到“要人命”時,林依眼裏猶帶著淚珠子,但好似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抬起頭討好的朝侯管家笑道,“您老別介意,我就是個說話不過腦的廚娘,我家那未婚夫君也常說,還好他做的小本買賣,要不然客人都讓我得罪光了。”


    “哦?”侯管家看似不經意的問道,“既然做的小本生意,金陵也盡夠了,怎麽來了這地方?”


    “就是說呀!”林依心裏一凜,崩緊了心神,但麵上則換成一副憂愁的模樣道,“他說有一個兄弟告訴他,這邊有大買賣能做,為此我還給了他全部積蓄,隻等他做了這一單,就把我、我...”最後一句,林依裝出普通婦人羞於啟齒的樣子,隻是微紅的臉蛋,卻讓侯管家理解的明白。


    “對了,”林依捏著袖子含著頭,做出依舊很害羞的樣子,實際是她剛剛憋了一迴氣,讓臉變紅了。


    人因為一直未進食,一早上消耗又過大,這會兒有點兒暈眩,但她怕自己不一氣兒說出來,夜長夢多生出變故。


    “昨日多謝您家主子幫我脫離了那幫賊子的手,不然等師傅她老人家給的方子用完了,怕是我、我...”


    又是個斷句,但侯管家依然聽懂了,那麽一幫子大老爺們,如今是因為這廚娘手握了方子,等底兒交完,怕這小娘子危矣!


    怪不得張良說他擄人時,那幫人最後竟然要殺這小娘子,這倒是說的通了。


    對了,他那未婚夫君可能還是個騙婚的,瞧這小娘子的樣子,怕是身與錢財都被人騙光了。


    侯管家眼裏帶了些不懷好意,打量了一下林依的肚子,可能覺得這女子怕是肚子藏不住才來尋什麽夫君吧。


    心裏雖然想把這管家的眼珠子挖出來當燈泡踩,但最後也隻是微微曲了曲手臂擋住了腹部那塊兒。


    侯管家見把把肚子擋了,也知道自己不好太過份,到時這小娘子來個羞憤而死,她死倒不足惜,就怕誤了主子的大事。


    於是換了話題道,“你師傅是何人啊?”一直聽到這娘子提起師傅,倒也對醫術了得的這神秘師傅有點好奇了。


    “我師傅她已經圓寂了,我是她老人家撿迴庵裏養的,方子就是她告訴我的。”


    林依含糊其詞,沒有把告訴蘇城的那套告訴他。


    蘇城不在意她所謂的書不見的那套說辭,但不見得這主子不貪得無厭,真逼著她默出來。


    這倒也能說的通,侯管家心裏默了默。


    像這些方外之人,留了些方子倒也說的通。


    其實對他們來講,哪裏來的不重要,主要是好不好用。


    “對了侯管家,我這一個廚娘也住不慣什麽好屋子,您看您隨便許個柴房就行。”林依憨憨的笑一下,然後又接著道,“那小姑娘被她娘養的嬌氣,小心吵著了貴人,您看要不還是我來帶吧。”


    侯管家眼裏閃過了然,覺得自己識破了這小娘子的伎倆,講的一副不在乎這小姑娘的樣子,殊不知還不是擔心那小姑娘。


    不過這樣倒也讓他心裏放鬆了一些,一個手段隻有一點點,心機也不深,還藏不住話的人,總比一個心思比他還深來的好。


    “既然娘子自己能照顧,那也省得我再派人了,”侯管家故意在這停頓一瞬接著道,“您是主子的貴人,如何能怠慢,住的地方既然已經找好了,你也不要費心了。”


    看好這娘子,倒不是怕這小娘子會如何,他是怕主子的對家,也就是那義子知道了這小娘子的存在,給搶走了。


    而林依在這管家轉過頭重新帶路後,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故意把自己裝出有一點心機,但不夠的樣子,就是想讓這管家放鬆警惕,認為她粗鄙不堪。


    雖說住的地方沒能求到不起眼的柴房,但能見著小花也不算辜負了她這一番口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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