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不大,但落在人身上讓人莫名地急迫起來。


    林依抿了抿滴在嘴上的雨水,加快了語速安撫薛神醫。


    “您也知道,藥材即便相似,但炮製的方法不同,藥效也大不相同。”


    “對。這我知道。”薛神醫灰沉的臉色展開了些許。


    隻是他是醫者,更是知道每種藥的上限是有限的,就比如蘿卜與人參同是補氣的,但完全用蘿卜替代人參的功效,那就是天方夜譚。


    林依心裏無奈,她也能理解薛神醫的保守,隻因為他們更懂得每種藥的品性,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她一個不會醫術的站在這邊指揮著眾人找特效藥,要不是她自己做的這事,換作別人,她也不會信的。


    林依深深吐出一口氣,懇切的盯著他的眼道,“現在沒時間與您細說,但請您相信我,現在能治愈這病的隻有青蒿了。”


    薛神醫被林依認真的眼神怔住了,肉眼可見的他不再那麽抗拒,半晌後重重吐出“好”之一字。


    林依心裏一鬆,淺淺地露出一個笑來,也加入了尋草藥中的隊伍。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其中找草藥中的一人正站在下風口,雖說二人的談話聲不大,但也被他聽去了些許。


    既然已經信服了林依的說詞,薛神醫就更是用心尋找著蛛絲馬跡。


    畢竟他是一個郎中,對每種藥生長的習性是有了解的,不論青蒿還是黃花蒿都有“蒿”味兒,既然有蒿味兒那與艾蒿等物也沒甚不同了,如此此物不外乎生長在河邊溪叢水澤之地了。


    薛神醫確定了思路,捋了一把潮乎乎的頭發,眺眼一望,確認著方位,就朝著認定的方向走去。


    他倒是不在乎有沒有淋濕,要知道郎中也不是擎等著別人送藥,自個兒上山下水的找藥那就是家常便飯的事兒。


    他不在乎,但有人在乎,這時節天氣悶熱又潮濕,即便不幹活,不一會兒身上也似從水裏浸過一般,更何況現在還在雨中泡著,不幹等著生病嘛。


    閆大郎就是其中一位,他能從礦區被救出來,就是因為他會看眼色,看出來蘇城他們不是一般人,在裏麵他本來就是左右逢迎之人,有點小聰明,能跟管事的人說上話。


    當初蘇城也就是看上他這一點,有點小聰明、小貪心,但還算靠的住,更主要的是這麽多人裏需要有一個牽頭的,他的身份不便暴露,而這個閆大郎卻是正好。


    出過礦區,有點小聰明,小滑頭,幹出出逃的事情再正常不過。


    閆大郎拉上了兩三人攔在了正在找藥的林依麵前,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伸出來的手掌竟然從林依的胸前略過。


    要不是她反應快,側了側身子,怕這手碰到了就不僅僅隻是她的手臂了。


    “什麽事?”林依冷了臉退後幾步,眼裏帶上了幾分慍怒生硬的問道。


    “林娘子--”閆大郎仿佛沒看見林依的冷臉般,擺出一個自認憨厚的笑容,朝著林娘子略一拱手,用著油滑的口吻說道,“您看這雨漸大,要不咱今兒個不找了?”


    林依蹙了蹙眉,知道這人剛才的動作就是故意的。


    因為這人油膩的笑容中,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浮。


    林依心裏泛起一絲驚詫。


    這幾人為何要做出這般無腦的舉動?就不怕她迴去和蘇城告狀,把他們一個個擰了脖子?


    這幾人還真不怕,因為這時代的女人大多不敢把被人輕浮過的事情說與丈夫聽,況且他們也沒占便宜,頂天了,隻是調戲了一下而已。


    再一個他們跟著這姓蘇的在這破村裏待的夠夠的了,原本還沒有機會,但姓蘇的染上惡疾,那姓陳的事情多起來,也就不盯他們那麽緊了。


    但說來說去,最讓他們下定日決心的還是讓他們冒著風險出來找藥,這藥要真那麽好尋,還需等到今天由這個內宅婦人來告訴他們?


    他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姓蘇的就是個銀槍蠟頭,被個婦人指揮的團團轉,他們兄弟幾個的命還沒打算交代在這裏。


    林依也知道讓人雨中找藥多少有點不厚道,但讓她扯著笑意賠理也做不到,於是沉著臉站直了身子,對著正趕過來的陳大郎喚道,“陳郎君,麻煩您多跑一趟去挑些蓑衣來。”


    從始至終也不曾瞥他們一眼。


    閆大郎被林依這般無視,也知道剛剛惹到了人家,原本想著賠個小心道個歉,讓這事兒過去。


    但一眼瞄到身後的兩三兄弟,到底拉不下臉。


    更重要的是他還想領著這兩三人一起逃,所以該有的樣子也要端起來,不然威信立不起來,不跟著他逃的話,靠他自己一個人還真逃不出這地界兒,而且要知道即便是那姓蘇的對他也從無這般下過臉子。


    想到這兒,這閆大郎來了些膽氣,臉上漲青漲紅,最後一咬牙,也懶的裝樣子了,把嘴往下一撇,譏諷的說道,


    “好好一個婦道人家不想著在後宅生孩子,跑來這邊與郎兒們爭高低!還把哥兒幾個耍的團團轉,我可是聽到薛郎中說了,你這藥材根本沒用!”


    這閆大郎也乖覺,隻把薛神醫說的抖落出來,半句不說蘇城的壞話,倒顯得他多麽正義似的。


    他的話也把周圍分散找藥材的人都引了過來,三三兩兩的站在林依附近觀望著。


    林依聞言,麵色一沉,盯著閆大郎冷冷開口,“嗬!我倒不知出了個隔牆的老鼠!”


    閆大郎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歪了歪嘴,嗤笑一聲,“甭說那些沒用的,哥兒幾個出來找藥是為了咱生病的兄弟!你要真想玩,讓你那郎君使了人陪著,咱兄弟幾個可不奉陪!走!”


    說罷,揮揮手,對跟著他的幾人使了眼色,示意一下後,率先就走。


    他剛想到,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著這機會和那姓蘇的分道揚鑣,也省得留在這鬼地方給人填命!


    林依氣的臉微紅,眼角瞥見其他人有些蠢蠢欲動的樣子,提高了音量警告,“我的藥即便再有效,也隻能治病,醫不好某些居心叵測的人麵獸心!”


    “你說誰!”


    閆大郎的腳步一頓,正打算忍下當作沒聽見,哪想到他身後的“兄弟”見不得他們被人這般辱罵,迴過身就要來揍林依。


    林依瞅準了幾人的動作,微微往後退了幾步,一直沒有走的陳大郎更是擋在了她的麵前。


    “閆虎!管好你的人!”陳大郎盯著閆大的眼神中暗含了警告。


    閆大郎愣了愣。


    “切!”還是那個“兄弟”率先開口,“陳大郎!現在攀上了這娘們兒,就是不一樣了!還真是忘了哥兒幾個從那破礦上逃出來的兄弟--”


    “住口!”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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