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依還在確認菜單無誤時,蘇城和陳新各捧了兩盆菊花進來。


    林依詫異的問,“這是...?”


    蘇城把花擺在櫃台上,方說道,“昨日聽你說菊花,正好我那邊有幾盆,就拿過來送你。”


    陳新在身後聽的翻白眼,什麽我有,正好送來,還不是昨兒個剛出了這個鋪子就急吼吼的滿城找菊花。


    不然這“羞女”,“胭脂菊”等一些名品又哪裏剛好一起得到...


    林依一時有些愣怔,她昨兒個說的菊花是拿來做菜的啊...


    但見蘇城難得送她東西,她肯定不會如此掃興,仔細打量櫃台上的花歎息,“這菊花真漂亮。”


    這話可不是恭維,林依前世隻在菊展上見過,但當時也都忙著拍照發九宮格,可沒時間去看每個花的介紹啊。


    不過即便看了無數菊展,她對菊花的了解還隻停留在小學老師說過的綠菊花最名貴上。


    而蘇城送來的雖不是綠菊,但好比這“胭脂”,花心黃綠色,花瓣飄垂如粉色絲帶,怕是比綠菊的品種也不差了,而且花也確實美的不像話。


    林依伸指虛虛的點了點菊花花瓣,“這麽好看的花怕是少有,放我這兒卻是糟蹋了。”


    蘇城聞言一愣,輕咳一聲,沉吟片刻道,“花亦興不淺...”


    林依一怔,什麽意思?


    陳新揉揉耳朵,渾身打了個顫,他實在聽不下去了,這上官被奪舍了吧?什麽時候他能說出這般情詩了?


    但看著不開竅的林依,他還是選擇做助攻,於是狗腿的插話道,“上官讓林娘子把花折了戴呢。不是有詩雲:“花亦興不淺,美人頭上開””。


    林依聽後臉有些燒,隻呐呐“哦”一聲,為自己的文盲和蘇城的細膩心思。


    林依無措的湊過去聞了聞,緩解自己的尷尬後方道,“這麽好看的花折了可惜,還是讓他留在花枝頭吧。”


    “不用。”蘇城搖搖頭,“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不摘過幾天也會謝,還不如拿來戴。


    陳新實在聽不下去了,轉過身去門外,他也是受夠了這上官一見到林娘子就要化身為多情郎君的樣子了。


    而蘇城低而溫的嗓音,如巴赫的無伴奏大提琴曲,隻簡單介紹著菊花,也令林依覺得這花能得蘇城的盛讚確是它們的福分。


    林依被蘇城的左一下右一下弄的都快看不懂了,要說他對自己有情意,但好似除了比朋友關係稍好些外,又不見他有多餘的動作。


    還真似,友情之上,戀人未滿。


    不過林依到底不是靠著戀愛過日子的人,她對蘇城的態度就是不上趕,但他如果有想要試一試的態度,林依也樂的願意,畢竟不管是顏還是才,他都是優績股,講句不負責任的話:她不吃虧不是?


    “林娘子,鄭明府到了。”


    陳新原本想著去透透氣,省得他被戀愛的腐朽氣息玷汙了,就見劉金跟在一頂轎子旁邊,想來是人到了。


    “啊?這麽快!”林依有些緊張,也沒了心思和蘇城聊下去,轉個身奔去廚房,看丁澤有沒有準備好。


    畢竟冬天快到了,油膩的食材剛上桌,隔不多久也凍成一坨,如此敗了客人的興致不說,生意也會淡下來,還不如想個在冬天越吃越熱乎的東西,那除了火鍋,她也想不出其它的了。


    林依掀開簾子就問,“阿澤,我讓你準備的鍋子好了沒?”


    “好了,好了。”丁澤也有些慌張,端了鍋子就要出廚房門。


    “你等一下嘛。”林依有些無奈,“人還沒來,你先看看其它東西準備的如何了?”


    “哦,好!”丁澤點點頭,這才放下鍋子查看起來。


    林依看著鍋裏奶白的骨湯底,牛奶色的鍋裏點綴著紅棗和蔥薑不算,還加了一點點菌子在其中。


    “唉...”林依歎氣,低聲咕噥道,“還是差些的。”


    林依想念那個把辣椒帶到種花國來的人,但曆史已經拐了個彎,林依都不知這人還能不能出現都是一迴事。


    這時代沒有辣椒,如此茱萸就是大家獲得辣味的來源,林依趁著重陽節後做了不少茱萸醬,但這個辣味如何能和辣椒帶來的辣中帶香所能比的。


    林依不願自己心目中的川味鍋子被冒牌頂替,幹脆隻用清湯的鍋子做底。


    而如何能讓人記住她的鍋子,她也是下了一翻苦工夫,畢竟這時代鍋子已然有了。


    就像蘇老爺子被貶去儋州後,記下來:羅浮穎老取凡飲食雜烹之,名穀董羹,坐客皆稱善,而這個讓大家圍在一起吃的鍋子到了清代改了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打邊爐”。


    現如今時代不同,但人的飲食發展卻不盡相同,這種吃法已被南來的商客帶到了全國各地。


    林依相信,如果她做的好,肯定會被別的店家模仿了去,如此她為了留客人,那也隻能在調味碟上下工夫。


    北地的二八醬少不了,辣味的醬,用了炸過香料和蔥薑蒜的油混入茱萸醬,又加了香菇和紫菜炒熟磨成的粉末提鮮,最後又放入熟芝麻增香。


    如此做下來,味道盡然格外的不錯,接著她又調配了一些醬油和“耗油”,總之,能模仿的她也算用了心的去仿製了出來。


    而試吃過一次後,連蘇城都不住稱讚,如此林依就更有信心了。


    林依看廚房沒甚紕漏後,又迴到大廳,林依並沒有清場,還有一些客人三三倆倆的坐著。


    “陳郎君。”林依想想還是啟唇喚他,“能否幫忙把這幾盆花放去樓上擺擺。”


    林依安排鄭縣令在樓上坐,如此這幾盆花剛好去裝裝樣子。


    “哎--”陳新倒是任勞任怨,提起兩盆輕飄飄向樓梯走去。


    林依也抱了盆跟上,而剩下的一盆“胭脂”,她有私心,就幹脆擺在櫃台好了。


    林依剛走下樓梯,就見蘇城領著鄭縣令進來。


    林依忙迎上去,就要給鄭縣令行禮,“妾見過明府”。


    鄭縣令一副笑咪咪神色,做足了領導下鄉體恤人的作派道,“娘子無需多禮”。


    林依起身後趕緊讓開路,伸手請他上樓坐。


    蘇城則在林依身後虛虛的撐住,免得她後退撞到。


    蘇城見她站穩後方開口,“鄭明府,樓上請。”


    鄭縣令抬頭望一眼蘇城,點點心。


    但心裏麵不免有些驚詫,他原以為蘇暗使隻是對這小婦人有些寵愛,如今看來怕是比寵愛還多些喜愛,如此他倒不好拿了腔調。


    鄭縣令仍舊笑咪咪的打量一眼林依,又找補道,“貴店招牌菜肴現如今在金陵如此出名,本官今日也算一飽口福了。”


    林依適時的掛上討巧的笑,“鄙店的菜能得明府盛讚,那才是它們的福分。”


    鄭縣令心裏聽的受用,捋捋下巴的胡須,對著蘇城一頷首,打先往樓上走去。


    林依跟在後頭,見鄭縣令沒迴頭,方轉身對著後廚方向掀了一角簾子的丁澤點點頭。


    等幾人上樓後,而從剛開始禁言的食客,方瞪大了眼睛,拉了王大郎問詢起來。


    不大一會兒,阿團,丁澤和桃花三人各捧了製好的菜端上來。


    此時鄭縣令心裏對林依的鄭重又多了幾分。


    這名品菊花就是他也難得到,更不消說一下子就得了四盆。


    菊花貴為四君子之一,最為被讀書人推崇,而鄭縣令也不能免俗,見到名品菊花,更是恨不得細細品,慢慢觀,最好擺在他的書房中,能一日三見方才休,儼然把來此處吃飯的目的都忘了。


    林依雖看的出來鄭縣令的喜愛,但也裝作看不懂,畢竟這是蘇城送她的。


    她還沒有大方到把別人的心意當作拍馬屁的無本買賣送出去。


    鄭縣令見身側二人都沒有要開口送他的意思,也隻能無奈停了看花的意思,打量起桌上的食物。


    確實每道菜都集合了色香味俱全。


    金黃酥脆的烤鴨、用熬製六小時以上的骨湯做成的菊花爐肉鍋、紅的透亮的胭脂肉、明顯能看到湯汁晃蕩的湯包還有一些時令菜蔬,每樣不多,但又擺了整整一桌。


    最關鍵,在這冬日裏,冒著熱氣的鍋子更是令人有種吃下就渾身熨帖的感覺。


    鄭縣令看的食指大動,坐了下來。


    蘇城當仁不讓的相陪,一時間氣氛融洽,賓主敬歡。


    而林依不知道的是,在金陵的各個角落,因為最近的自家遭遇,而不甘願要來林依鋪子道歉的人在知道鄭縣令去了林依鋪子後,變成惶恐的想連夜趕來陪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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