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爺爺不來,梟勇迴到家就著手準備年夜飯,香姐忙著擦洗碗筷,蘇平則在肖斌曉娟的牌位前念念叨叨,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豐盛的年夜飯準備好了,梟勇做完祭祀,放了鞭炮,就開始吃飯。梟勇和香姐坐在桌子旁,等著蘇平來吃飯,可是蘇平還是站在牌位前不肯來吃。


    “算了吧,我們先吃。”梟勇說著就開始吃起來,香姐覺得不妥,起身來拉蘇平。


    “不要碰我,你這壞女人。”蘇平大聲吼道。


    香姐一時驚呆了,不知如何開口,一個人默默的上樓進了房間,忍不住淚如雨下,她真不知道要如何來處理與蘇平的關係。她知道蘇平深愛著梟勇,可自己也深愛著梟勇,她不是故意要傷害蘇平。同是女人,在愛情上應該是平等的,可同是女人,在生活中,蘇平要比她可憐。


    梟勇深深歎了口氣,麵對兩個深愛他的女人,他不能兼顧,如果不是家庭變故,他會毫不猶豫的帶著香姐迴老家,他不能失去香姐,這是愛情,可他更不能放棄蘇平,這是親情,也是責任。


    梟勇起身上樓,香姐正坐在床上,梟勇半蹲下去,拭著香姐臉上的淚。


    “你不要跟她計較,俗話說,長兄為父,長嫂為母,現在我們是蘇平唯一的親人,我們應該多給她一些關心和寬容。”


    “可你們沒有血緣關係,她對你已超出了親情,我真的不想傷害她。”


    “可我心裏隻有你,她這樣我也是沒辦法。”


    “阿勇,其實這個問題我想了好久,要不你帶著她過吧。”


    “你這話真的讓我傷心,愛情是可以這樣謙讓的嗎?我說過,我要用一生來報答你,讓你一生幸福,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真的不愛她,在我心底她就是一個妹妹,過去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將來永遠都是這樣。”


    “姐何嚐不想這樣……”


    “好了,大過年的,咱們高興一點,吃飯去,吃完飯一起去看煙花。”梟勇說著就把香姐摟出房間,下樓進了廚房。


    香姐不想讓梟勇為難,隻好勉強吃著。梟勇又迴到堂屋,要叫蘇平,可蘇平卻望著他傻笑。


    “蘇平,吃飯去。”


    “我要等爸媽,他們還沒迴來呢。”


    “他們已經吃過了,他們不迴來了,走,咱們先吃飯,吃飽飯我們去看他們。”


    “哈哈,你騙人,爸媽迴來有你們好受的。”蘇平說著,突然唱起來:“你這個壞壞壞女人,壞壞壞女人……”


    梟勇一時怒火,揚起巴掌就想打過去,可一時又心軟了,畢竟蘇平還患著病。


    梟勇迴到廚房,低頭喝酒,一言不發。


    “阿勇,你哭了?你不能這樣,你要這樣,我心裏更難過。”


    “沒有,我沒有,快吃吧,吃完去看煙花。”


    梟勇不想影響到香姐,調整好情緒,與香姐談起服裝店的生意,兩人的情緒頓時好了很多。


    兩人吃飽了,香姐要收拾碗筷,梟勇說先放著,他知道蘇平還會來吃,她餓不了多久。於是兩人來到街道上,讓蘇平一個人在家。


    見兩人出去,蘇平抱起肖斌和曉娟的牌位來到廚房,她把牌位放在桌子上,每個牌位前放一碗飯一雙筷,她自己也開始狼吞虎咽。


    “爸,媽,快吃,再不吃就被那個壞女人吃完了。”說著還不斷的給他們夾菜。


    梟勇香姐在小區裏散步,大年三十的夜晚,看春節聯歡晚會的不少,出來玩的更多。三五成群的小孩子在放鞭炮,一群少男少女在放煙花,幾個老年人抱著手,吹著牛,臉上洋溢著微笑。麻將室裏笑聲朗朗,麻將聲聲。


    大年除夕的歡慶,沒有人去掩飾,新的一年即將來臨,都不希望把舊年的晦氣帶進新的一年,大家都笑,不管那笑是苦是甜。


    梟勇香姐也想笑,想把過去所有的陰霾一笑而盡,可他們笑不起來,沉重的心情,托不起哪怕是一絲苦苦的笑。


    “如果人生,沒有離分死別,是不是就不會有煩惱憂愁?”梟勇突然歎了口氣問道。


    “阿勇,不要想太多,也許都是命,命裏注定的誰也逃避不了。”


    “是啊,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讓我想起爺爺剛去世時老爺說過的一句話,他說人錯生不錯死。有時我在想,爸爸為什麽一定要倔強,別人都能過去的坎他為什麽就不能過?”


    “阿勇,真的,你不要想太多,人生在世,各人有各人的處事底線。你爸癱瘓,本來心裏就不好受,加上你又在監獄,在這種心情下,再有不公平的事情發生,他肯定冷靜不下來。”


    兩人默默地走著,城中村改造,讓房屋變高了,住戶集中了,讓小區裏有了花園,有了街道,有了路燈。可這一切的美好,卻是梟勇的傷痛。兩人在小區走了一圈,才迴到家裏。


    香姐進廚房,想收拾一下碗筷,可她一看,傻了,整個桌子上倒滿了飯菜,一片狼藉,她猜不透蘇平的心思,既然不吃,為什麽要這樣浪費。可轉念一想,她本就是精神不正常,要幹什麽沒有理由,也沒有邏輯。


    蘇平坐在沙發上,手裏抱著兩塊牌位,睡著了。梟勇輕輕把蘇平手中的牌位拿迴神龕,把她放平在沙發上,蓋上被子,讓她在沙發上入睡。


    夜晚,窗外是鞭炮聲,是煙花衝天綻放的聲音,梟勇難以入睡,不是因為這樣的聲音,而是因為蘇平的行為。


    “不行,一定得迴老家,隻有離開這裏,蘇平的病才會好起來。”梟勇說。


    “要是她不願意,也沒法啊。”香姐困了,很想入睡,但梟勇這樣,她隻有忍著不睡。


    “得想辦法說服她,繼續留在這裏,她的病會越來越重。你盡快把服裝店的事情處理好,我想初四的就迴去。”


    “店裏的衣服已經賣得差不多了,房租也結算了,我這裏沒什麽。”


    初二這天,梟勇決定去父母的墳墓道別,他本不想讓蘇平去,可蘇平不依,說自己要去跟父母說說話。


    來到公墓,今天掃墓的人很多,大家都帶著美味佳肴,香味四溢,有人笑有人哭,氣氛肅穆。


    梟勇來到父母的墓前,點香,燒紙,蘇平和香姐忙著擺放飯菜。梟勇和蘇平,各自與他們說著悄悄話。


    “爸、媽,”梟勇說,“兒子不孝,沒能讓你們安享晚年。法院已重新開庭,他們都受到了應有的處罰。你們安息吧,不要有什麽牽掛,我會照顧好妹妹的。後天我要迴老家了,我要與香姐結婚,我會努力創業,等村裏的路修好了,我再來接你們迴老家……”


    “爸、媽,”蘇平哭著說,“我們有新房子了,你們為什麽不迴去?這裏太冷,這裏有什麽好?我哥帶迴來一個壞女人,她老是欺負我,欺負我哥,你們來幫我把她攆走……”


    香姐聽著這些話,心裏很難過,不是因為蘇平埋怨她,她是在為梟勇的生世,蘇平的生世而難過,蒼天不公,讓他們的家庭承受這樣的遭遇。


    梟勇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好不容易找到父親,卻遭來牢獄之災,傷痛未愈,父親又這樣撒手人寰。蘇平一出生就不知親生父親,現在母親走了,已然孤苦伶仃。


    想著這些,香姐沿著墓地的一條小道,慢慢地走著,她不想打擾蘇平梟勇,這是他們最能釋放內心悲痛的時候。


    梟勇發現香姐走開,以為是蘇平的話刺激了她,趕緊站起來跑去安慰香姐。


    “你不要往心裏去,他……”梟勇想解釋。


    “阿勇,你把我看成什麽人,我真有那麽小氣,我沒有責怪她,我隻是想讓你們靜靜的跟父母說幾句話。我們結婚後,我就是她的嫂嫂,你要相信我,對她,我跟你一樣。”


    為了解除梟勇的誤會,也為了不讓梟勇有心理負擔,香姐又迴到肖斌曉娟的墓碑前,她鼓足了勇氣,跪著說:“爸、媽,我今天叫你們,因為我與梟勇已經訂婚,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兒媳。我比梟勇大,我會一輩子好好照顧他。蘇平還小,身體不好,你們放心,我和梟勇一定想辦法治好她的病,把她留在身邊,直到她成家立業。”


    該說的都說了,梟勇把東西收起來,準備迴家,剛走出墓地,蘇平突然想起什麽一樣,轉身跑向墓地。梟勇和香姐不知蘇平要幹什麽,一時愣站著。


    蘇平噗通跪在父母的墓前,合十手掌,悄悄說道:“爸,媽,你們在天保佑我,保佑我找到妹妹,你們一定要保佑,一定,一定。”


    蘇平說完起身就向梟勇香姐走來。一路上,看蘇平似乎恢複了正常,心情不錯。梟勇趁機說:“蘇平,咱們後天一早就迴老家,你要聽話,我們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濱城。”


    “好好,老家好玩,我也要去。”蘇平顯得很興奮,手舞足蹈的迴道。


    初三,梟勇找到楊靜,叫她幫看著房子,因為是新房子,出租不好。楊靜答應了,並囑托梟勇好好照顧蘇平。楊靜又說,在老家結婚時說一聲,她要代曉娟去喝杯喜酒。


    初四早上,方爺爺也來了,方爺爺已打扮得幹幹淨淨,精神矍鑠,滿臉慈祥。蘇平滿麵愁容,一言不發。梟勇香姐提著很多東西,滿臉凝重,此時,他們無喜無憂。


    四人上了車,向著老家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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