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娟住進了省人民醫院，楊靜和蘇平也趕到，曉娟的身體很虛弱，她說自己就是頭昏頭疼，渾身乏力。在醫院裏，醫生為曉娟做了全身的檢查，可檢查結果是沒病。
最後醫生診斷，主要是精神上遭受打擊過大，是心理上的疾病，需要長時間的療養。在療養期間，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如果她再受到刺激，會有生命危險。
工作組知道曉娟出了旅館，有些驚慌，他們趕緊跟蹤調查，知道曉娟病重，已住進醫院，才鬆了口氣。
曉娟的意識是清醒的，她叫梟勇去信訪處問問，他們已經答應調查處理，為什麽沒有結果。
梟勇勸她不要想那些，安心養病，父親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可曉娟還是放心不下，她希望事情盡快有個結果。
工作組知道曉娟住院，他們想來慰問，實際上也是想來看看曉娟的病情，探探曉娟說了些什麽。聽說工作組要來，曉娟突然表現出驚慌，渾身有些抽搐，梟勇心底的酸楚陣陣泛起，他可以想象工作組對母親的傷害多深多大。
“媽，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來的，以後我也不會讓他們再傷害你，你就安心的養病，所有事情我都會處理，你就別想了。”
工作組先是打梟勇的電話，他們剛來到醫院門口，梟勇就下去攔住他們。
“我媽不想見你們，謝謝你們的好意，我隻是想說，我們都是父母生的，我們也將成為父母，法律先不講，但良心應該講。我媽被你們害成這樣子，也許我今天不能對你們怎樣，但請你們記住，十年二十年後，這筆帳我還要清算。”
工作組誰也沒接話，梟勇的話確實讓他們有些寒顫，仇恨這種東西，是非常可怕的，一個人一旦把仇恨的種子種下，那將會長成什麽都有可能。梟勇的能耐他們不敢小覷，從找曉娟下落這事就可見一斑。工作組走了，他們也覺得這樣做有悖良心，但有時又不得不如此。
實際上，梟勇說這話，也不是為了嚇唬他們，法律不過是陽麵的東西，陰麵的是權勢、利益，陰盛陽衰，這已不是什麽稀罕。麵對法律不能解決的問題，有時也得玩點陰麵的，查找母親的下落，警察沒有拾荒者有效率，就不為怪。所以，梟勇學了很多法律知識，反而變得對法律持懷疑，自己都很矛盾。
一個星期後，曉娟的病情又變得極度的不穩定，有時清醒，有時昏迷，有時還會胡言亂語，吃什麽吐什麽，整個人非常清瘦，虛弱。醫生說主要是她靜不下心，心理負擔很重，情緒波動大，又不吃東西，這很危險，梟勇蘇平楊靜守在病床前，一刻也不敢離開。
曉娟知道自己即將走完一生，未了的事除了這場官司，還有讓她背負了一生愧疚的另一件事。她要離開這個世界，她需要交代，這樣才走得安心。
“我要單獨跟你楊靜阿姨說幾句話。”母親說。
梟勇和蘇平走出了病房，這意味著母親在交代後事了，兩人忍不住蹲在走廊上哭泣。
“姐，你說，我聽著呢。”楊靜拉著曉娟的手，把耳朵湊了上去，生怕聽落了。
“妹子，咱倆一生做姐妹，姐很高興，來世姐還跟你做姐妹。姐沒有什麽牽掛，想了很久，決定要把真相告訴蘇平，我不想讓她孤單。這是一對假玉墜，當時蘇平蘇安剛滿月，我給她們姐妹倆買的一人一隻，我想蘇安應該會帶在身邊。這些年，我一想蘇安就看這玉墜。”曉娟的手有些顫抖，她從胸口的衣袋裏掏出一隻淡綠色的玉墜，一看就知道是在地攤上賣的工藝品。
楊靜點點頭，接過這隻小玉墜，她有種負罪感，這都是因她而起。當年，曉娟還是一個姑娘，被人糟踐，這人跑了，報警沒抓到，後來曉娟懷孕了。曉娟決定把孩子做掉，可醫生說如果墮了這胎，以後就不會生育了。曉娟一咬牙，又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
孩子生了，是雙胞胎，隨她姓，姐姐叫蘇平，妹妹叫蘇安。曉娟一個單身女子，沒有固定收入，實在沒辦法養活兩個孩子，於是她找到好姐妹楊靜，希望楊靜收養蘇安，楊靜答應了。楊靜也是個單身姑娘，帶著個孩子不方便，後來，楊靜就把蘇安轉送給別人了，從此就沒了音信。為這事，楊靜一直很愧疚。
“還有，妹子，那天晚上盡管沒有燈光，我感覺那男人就是老板，因為體型很像，我也抓到了他臉上的絡腮胡，第二天上班，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同。當時報警我不敢確定，也就沒說。二十年了，如果能找到他，你就問問他，是不是，如果是，讓他盡個父親的責任，照顧蘇平蘇安，如果不是，請他原諒我的冒昧。”
“姐，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你的心願。”楊靜斬釘截鐵地說，曉娟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交代完楊靜，又讓蘇平進來，她要單獨跟蘇平講話。楊靜迴避，梟勇也在外等著。
“蘇平，媽一直沒告訴你，肖斌不是你的親爸。”
“這個我知道啊。”
“你還有個妹妹，她叫蘇安，你們是雙胞，媽實在養不起，才把她送人，如果你找到妹妹，就替媽跟她說聲對不起，說媽很想她，叫她不要厭恨媽。”
“媽，我記住了，我一定會找到她。”
蘇平還想趁此問問母親，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困擾她多年了，可她又怕惹母親傷心，既然母親不說，她也不好提起。
梟勇進來了，曉娟要單獨跟他說。
“阿勇，你是男人，你一定要承擔起家裏的重擔，雖然你跟蘇平沒有血緣關係，但你要看在你父親的份上，好好照顧她。我知道你喜歡的是香姐，如果你們在一起，你不要忘了蘇平，一定要照顧她成家，一輩子做她的親哥哥，不要讓人欺負她。你爸的死，我的死，都因為拆遷而起，我不希望你再去做什麽，你爸也一樣，你鬥不過他們，把這事忘了，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媽，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蘇平的，一定會。拆遷的事情，我不會放過他們，我一定能打贏這場官司，就算打不贏，我也要他們付出代價。”
曉娟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微笑著閉上了眼睛，走完了她坎坷的一生。
蘇平一時難以接受，當即昏倒在醫院，好在醫生及時搶救才醒過來。醒過來後的蘇平，變了個人似的，時而會笑時而會哭，梟勇一陣心痛，差點沒摔倒。
醫生的診斷與曉娟的一樣，精神上遭受的打擊太大，初步斷定，蘇平有輕度神經衰弱症，精神間歇性失常。這個診斷，讓梟勇頓時天旋地轉，至此，他失去了所有親人，他哭天喊地，無應無答。
“阿勇，事已至此，你要堅強啊，你快拿主意吧，醫生催了，問是在省城火化還是迴濱城火化？”楊靜也是淚流滿麵，這種遭遇淒淒慘慘，她心都碎了。
“迴濱城，不能把母親的靈魂留在省城，這不是她的家。”
“叫幾個人來幫忙吧，你看你那邊叫幾個，我這邊叫幾個。”
“我沒有什麽朋友，你多叫幾個鄰居吧。”
楊靜於是給家裏人打電話，叫鄰居多來幾個。這些街坊鄰居也很團結，約著就趕到省城。梟勇單獨給香姐打電話，希望她能來省城醫院，照顧蘇平。香姐二話不說，就趕了過來。
“阿勇，你媽的靈堂設在何處啊？”一個鄰居的老人問。
“是啊，房子都拆遷了，新的沒蓋好，這靈堂不能不設啊。”
梟勇也沒轍了，這可怎麽辦，不可能設在賓館。香姐說設在她的服裝店，可有人說，那是租的房子，人家房東不會同意。
“他媽的，設在拆遷公司，誰叫他們拆的？”
“要不設在建設局，是他們規劃拆的。”
幾個年輕人血氣方剛，亂嚷嚷。這些梟勇當然不同意，他不能在折騰了，這樣折騰沒有多少實際意義。
“我爸那時是怎麽設的？”梟勇突然想起父親，那時房屋已被拆遷，跟現在一樣。
“你爸那時是公家負責料理，靈堂是設在殯儀館。”
“那就設在殯儀館吧，反正也沒去處。”梟勇最後決定。
大家還是聽從梟勇的，於是，大家直接就把曉娟的屍體拉到濱城市殯儀館，並把靈堂設在殯儀館。
在殯儀館，街坊鄰居來吊唁的很多，比肖斌去世時熱鬧，方爺爺也來了，王恆也派來幾個弟兄吊唁。
知道母親的屍體運迴濱城，蘇平死活不在醫院，一定要迴濱城，因為她是間歇性的，她清醒的時候就鬧得厲害。醫生說，不能讓她迴家參加葬禮，這樣更加會刺激到她，香姐隻有好言相勸，有時不得不使用一些武力，死死拽住她。
三天後曉娟被安葬在公墓，左邊挨著是肖斌。
最後醫生診斷，主要是精神上遭受打擊過大，是心理上的疾病，需要長時間的療養。在療養期間，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如果她再受到刺激，會有生命危險。
工作組知道曉娟出了旅館，有些驚慌，他們趕緊跟蹤調查，知道曉娟病重，已住進醫院，才鬆了口氣。
曉娟的意識是清醒的，她叫梟勇去信訪處問問，他們已經答應調查處理，為什麽沒有結果。
梟勇勸她不要想那些，安心養病，父親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可曉娟還是放心不下，她希望事情盡快有個結果。
工作組知道曉娟住院，他們想來慰問，實際上也是想來看看曉娟的病情，探探曉娟說了些什麽。聽說工作組要來，曉娟突然表現出驚慌，渾身有些抽搐，梟勇心底的酸楚陣陣泛起，他可以想象工作組對母親的傷害多深多大。
“媽，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來的，以後我也不會讓他們再傷害你，你就安心的養病，所有事情我都會處理，你就別想了。”
工作組先是打梟勇的電話，他們剛來到醫院門口，梟勇就下去攔住他們。
“我媽不想見你們，謝謝你們的好意，我隻是想說，我們都是父母生的，我們也將成為父母，法律先不講，但良心應該講。我媽被你們害成這樣子，也許我今天不能對你們怎樣，但請你們記住，十年二十年後，這筆帳我還要清算。”
工作組誰也沒接話，梟勇的話確實讓他們有些寒顫，仇恨這種東西，是非常可怕的，一個人一旦把仇恨的種子種下，那將會長成什麽都有可能。梟勇的能耐他們不敢小覷，從找曉娟下落這事就可見一斑。工作組走了，他們也覺得這樣做有悖良心，但有時又不得不如此。
實際上，梟勇說這話，也不是為了嚇唬他們，法律不過是陽麵的東西，陰麵的是權勢、利益，陰盛陽衰，這已不是什麽稀罕。麵對法律不能解決的問題，有時也得玩點陰麵的，查找母親的下落，警察沒有拾荒者有效率，就不為怪。所以，梟勇學了很多法律知識，反而變得對法律持懷疑，自己都很矛盾。
一個星期後，曉娟的病情又變得極度的不穩定，有時清醒，有時昏迷，有時還會胡言亂語，吃什麽吐什麽，整個人非常清瘦，虛弱。醫生說主要是她靜不下心，心理負擔很重，情緒波動大，又不吃東西，這很危險，梟勇蘇平楊靜守在病床前，一刻也不敢離開。
曉娟知道自己即將走完一生，未了的事除了這場官司，還有讓她背負了一生愧疚的另一件事。她要離開這個世界，她需要交代，這樣才走得安心。
“我要單獨跟你楊靜阿姨說幾句話。”母親說。
梟勇和蘇平走出了病房，這意味著母親在交代後事了，兩人忍不住蹲在走廊上哭泣。
“姐，你說，我聽著呢。”楊靜拉著曉娟的手，把耳朵湊了上去，生怕聽落了。
“妹子，咱倆一生做姐妹，姐很高興，來世姐還跟你做姐妹。姐沒有什麽牽掛，想了很久，決定要把真相告訴蘇平，我不想讓她孤單。這是一對假玉墜，當時蘇平蘇安剛滿月，我給她們姐妹倆買的一人一隻，我想蘇安應該會帶在身邊。這些年，我一想蘇安就看這玉墜。”曉娟的手有些顫抖，她從胸口的衣袋裏掏出一隻淡綠色的玉墜，一看就知道是在地攤上賣的工藝品。
楊靜點點頭，接過這隻小玉墜，她有種負罪感，這都是因她而起。當年，曉娟還是一個姑娘，被人糟踐，這人跑了，報警沒抓到，後來曉娟懷孕了。曉娟決定把孩子做掉，可醫生說如果墮了這胎，以後就不會生育了。曉娟一咬牙，又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
孩子生了，是雙胞胎，隨她姓，姐姐叫蘇平，妹妹叫蘇安。曉娟一個單身女子，沒有固定收入，實在沒辦法養活兩個孩子，於是她找到好姐妹楊靜，希望楊靜收養蘇安，楊靜答應了。楊靜也是個單身姑娘，帶著個孩子不方便，後來，楊靜就把蘇安轉送給別人了，從此就沒了音信。為這事，楊靜一直很愧疚。
“還有，妹子，那天晚上盡管沒有燈光，我感覺那男人就是老板，因為體型很像，我也抓到了他臉上的絡腮胡，第二天上班，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同。當時報警我不敢確定，也就沒說。二十年了，如果能找到他，你就問問他，是不是，如果是，讓他盡個父親的責任，照顧蘇平蘇安，如果不是，請他原諒我的冒昧。”
“姐，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你的心願。”楊靜斬釘截鐵地說，曉娟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交代完楊靜，又讓蘇平進來，她要單獨跟蘇平講話。楊靜迴避，梟勇也在外等著。
“蘇平，媽一直沒告訴你，肖斌不是你的親爸。”
“這個我知道啊。”
“你還有個妹妹，她叫蘇安，你們是雙胞，媽實在養不起，才把她送人，如果你找到妹妹，就替媽跟她說聲對不起，說媽很想她，叫她不要厭恨媽。”
“媽，我記住了，我一定會找到她。”
蘇平還想趁此問問母親，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困擾她多年了，可她又怕惹母親傷心，既然母親不說，她也不好提起。
梟勇進來了，曉娟要單獨跟他說。
“阿勇，你是男人，你一定要承擔起家裏的重擔，雖然你跟蘇平沒有血緣關係，但你要看在你父親的份上，好好照顧她。我知道你喜歡的是香姐，如果你們在一起，你不要忘了蘇平，一定要照顧她成家，一輩子做她的親哥哥，不要讓人欺負她。你爸的死，我的死，都因為拆遷而起，我不希望你再去做什麽，你爸也一樣，你鬥不過他們，把這事忘了，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媽，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蘇平的，一定會。拆遷的事情，我不會放過他們，我一定能打贏這場官司，就算打不贏，我也要他們付出代價。”
曉娟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微笑著閉上了眼睛，走完了她坎坷的一生。
蘇平一時難以接受，當即昏倒在醫院，好在醫生及時搶救才醒過來。醒過來後的蘇平，變了個人似的，時而會笑時而會哭，梟勇一陣心痛，差點沒摔倒。
醫生的診斷與曉娟的一樣，精神上遭受的打擊太大，初步斷定，蘇平有輕度神經衰弱症，精神間歇性失常。這個診斷，讓梟勇頓時天旋地轉，至此，他失去了所有親人，他哭天喊地，無應無答。
“阿勇，事已至此，你要堅強啊，你快拿主意吧，醫生催了，問是在省城火化還是迴濱城火化？”楊靜也是淚流滿麵，這種遭遇淒淒慘慘，她心都碎了。
“迴濱城，不能把母親的靈魂留在省城，這不是她的家。”
“叫幾個人來幫忙吧，你看你那邊叫幾個，我這邊叫幾個。”
“我沒有什麽朋友，你多叫幾個鄰居吧。”
楊靜於是給家裏人打電話，叫鄰居多來幾個。這些街坊鄰居也很團結，約著就趕到省城。梟勇單獨給香姐打電話，希望她能來省城醫院，照顧蘇平。香姐二話不說，就趕了過來。
“阿勇，你媽的靈堂設在何處啊？”一個鄰居的老人問。
“是啊，房子都拆遷了，新的沒蓋好，這靈堂不能不設啊。”
梟勇也沒轍了，這可怎麽辦，不可能設在賓館。香姐說設在她的服裝店，可有人說，那是租的房子，人家房東不會同意。
“他媽的，設在拆遷公司，誰叫他們拆的？”
“要不設在建設局，是他們規劃拆的。”
幾個年輕人血氣方剛，亂嚷嚷。這些梟勇當然不同意，他不能在折騰了，這樣折騰沒有多少實際意義。
“我爸那時是怎麽設的？”梟勇突然想起父親，那時房屋已被拆遷，跟現在一樣。
“你爸那時是公家負責料理，靈堂是設在殯儀館。”
“那就設在殯儀館吧，反正也沒去處。”梟勇最後決定。
大家還是聽從梟勇的，於是，大家直接就把曉娟的屍體拉到濱城市殯儀館，並把靈堂設在殯儀館。
在殯儀館，街坊鄰居來吊唁的很多，比肖斌去世時熱鬧，方爺爺也來了，王恆也派來幾個弟兄吊唁。
知道母親的屍體運迴濱城，蘇平死活不在醫院，一定要迴濱城，因為她是間歇性的，她清醒的時候就鬧得厲害。醫生說，不能讓她迴家參加葬禮，這樣更加會刺激到她，香姐隻有好言相勸，有時不得不使用一些武力，死死拽住她。
三天後曉娟被安葬在公墓，左邊挨著是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