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家又整隊出發,工地還是昨天的那個工地,分組也一樣。梟勇還正想著自己要跟老馮在一起,可分完組,組長就走過來,惡狠狠地說道:“梟勇,你不能跟老馮在一起,你跟他。”


    梟勇一看,是個青年男子,臉有些白,嬉皮笑臉,軟塌塌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幹活不成。


    “兄弟,我叫陽仔,陽光的陽,你幹活真厲害。”


    梟勇沒有說什麽,他知道,組長是報複自己昨天的行為。不過,他愛咋地不管,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在這個組,梟勇和陽仔負責攪拌沙漿,有兩人負責挑送。老馮仍然是負責挑磚,相對來說,挑磚要輕鬆一些,有休息時間,攪拌沙漿不一樣,要多少攪多少,一刻也不停。


    兩人開始配沙,配水泥,放水攪拌,沒攪幾下,陽仔就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一屁股坐在地上。梟勇見他不是偷懶,也不好說,一個人就幹著兩個人的活。


    剛開始一兩個小時,梟勇還能吃消,快要吃飯了,梟勇實在太累,休息了一下。組長走了過來,抓起一把沙子砸向梟勇,隨口罵道:“小狗雜種,你不是很能耐,大家都餓了,就等著你的沙漿,你還讓不讓大家吃飯?”


    沙灰連同汗水,沾滿了梟勇的臉,細小的沙粒進了梟勇的眼睛,梟勇用手揉揉眼睛,黏糊黏糊的,辣疼難耐。梟勇站起來,什麽也看不見。


    “還不快動。”組長說著走了過來。陽仔站起來,懶洋洋的攪拌著。


    “給我攪快點,死磨死磨的。”組長說著就推了梟勇一下,梟勇揉著眼睛,這一推,往前一邁步,絆了一下鋤頭,一個趔趄撲倒在沙堆上。


    老馮見狀,趕緊跑過來,把梟勇拉起來。


    “小雜種,你不要欺人太甚。”老馮指組長吼道。


    “我咋欺人太甚了?大家都在等著沙漿,他坐著不動,不該說?你是組長還是我是組長?”組長也不甘示弱。


    “陽仔曆來都隻打雜,你為什麽要分他跟梟勇一起拌沙漿?”


    “這不關你的事。”


    老馮一時無語,他真希望梟勇強硬起來,教訓一下組長,但他又不好明著說。


    梟勇揉著眼睛,可以看見了,他已是滿腔怒火,他真的很想一拳打過去,可他還是忍了。他知道,要是他打了組長,不管對與錯,他將會受到關三天的禁閉。而且以後,還會受他的刁難。


    梟勇二話不說,拿起鋤頭,又開始攪拌,陽仔真的是空氣,跟沒存在一樣,沒幾下,又氣喘籲籲坐下了。


    吃過飯,休息了一會兒,下午又接著要到工地,組長特意找到梟勇,告訴他說:“兄弟,以後你少跟老馮在一起,他不是什麽好東西,無組織無紀律的,像他,就該在監獄呆一輩子。”


    梟勇沒有表態,他不想得罪組長,也不想不與老馮在一起,因為隻有跟老馮,才能說說心底的感受。


    下午來到工地,梟勇又改去挑磚了,老馮被調來攪拌沙漿,老馮罵咧咧的,卻不得不去。


    晚上迴到監區,大家吃過飯,洗過澡,看完新聞聯播,就開始學習。今天晚上沒有演出,大家都很枯燥,學習完就休息。


    梟勇的忍耐換來了生活的平靜,勞動上也得到了較為公平的安排。就這樣,日子在一天一天中重複,逝去。


    轉眼,到了月底,同室又進來一個中年人,就像梟勇剛進來一樣,他不輕易的與人說話,梟勇不知道他是犯什麽事進來的。


    新的一個月,梟勇最大的期盼是香姐能來看他,在監獄裏,親人是最大的精神支柱。一個沒有精神支柱的人,在監獄裏情緒容易失控,難以穩定。同室的,有人會突然的精神失常,大喊大叫,更可怕的是,有人情緒一失控就自殺,自殘。有尊嚴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自信,有自信,一切困難都不是問題,沒有問題,情緒就平靜。這是梟勇悟出來的,因為每一次囚犯的情緒失控,都是因為絕望。


    梟勇對香姐的思念,讓他在監獄裏有了精神寄托,一個多月生活下來,他的後悔、羞恥、不公、憤怒等等當初一直折磨著他的問題,現在都拋在腦後。


    後悔無用,隻會憑添煩惱,別人的評價改變不了自己,社會的不公永遠存在,憤怒隻會讓事情更糟糕等等,梟勇不斷的反思,不斷的在捂著人生、社會。


    香姐一直到月底才來探望,她告訴梟勇,服裝店剛開張,店裏事情多,所以到月底才來。梟勇不再希望香姐每個月都來,不是他不想念,而是他認為這樣會讓香姐耽誤了生意。探望不探望也沒什麽,隻有心底有這份情就行。


    蘇平和曉娟三個月後才來探望,梟勇知道,曉娟也是生意很忙。剛進來時,他對曉娟還有些看法,幾個月後,他改變了這種看法。用錢來衡量親情的親疏是不公平的,對親人對自己都不公平。


    “家裏一切都好,就是你妹妹變了很多,你爸和我商量著送她去醫院,她死活不去。”梟勇很擔憂家裏是否和睦幸福,是否有人欺負。


    “妹妹是嚇著了,多帶他出去走走,慢慢就會緩過來。”梟勇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麽辦,但是妹妹的改變,一定是因為綁架案的發生,以及一係列的變故。


    曉娟叫梟勇勸勸蘇平,去醫院裏看一下。蘇平也來了,但是她不願意跟梟勇對話。在監獄裏,梟勇又多了一份牽掛,那就是對蘇平的牽掛。


    轉眼,就到了春節,在春節前,香姐來探望了一次,給梟勇送來一套新衣服。梟勇已經完全適應這裏的生活,春節放假三天,不幹勞動,還可以看演出,整個監區跟外界一樣,洋溢著節日的氣氛。


    春節過後,一切生活又恢複,梟勇想家的願望更加強烈了,因為曉娟和蘇平已經幾個月沒有來探監,他擔心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他問過香姐,香姐說她的服裝店離他們很遠,打聽不到什麽消息,再說,蘇平和曉娟一直懷恨她,她不好去問。


    梟勇的擔憂成了事實,因為家裏確實遇上了麻煩,曉娟肖斌不希望讓梟勇知道。


    原來,市裏要對濱城城中村要進行大規模的改造。肖斌一家的小別墅、店鋪都在改造範圍。店鋪已經關閉。對於曉娟一家,在改造期間,就沒了經濟來源。


    誰家公司中標,如何補助,肖斌一家日夜都在關注。


    這個項目公開招標公告發出後,很多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紛紛前來報名。


    濱城市房地產開發有限責任公司是市裏實力雄厚的一家企業,董事長是賴山,早年靠炒地皮起家的賴山自然也看到了這塊肥肉。


    賴山很清楚,要拿下一個項目,資質實力緊緊是通行證,真正較量的是公關。項目是人管的,不是製度管的,把人拿下,項目也就拿下。


    賴山憑借多年的經驗和累積的人脈,很快就將整個項目的管理關係理清,主管這個改造項目的領導是市住建局副局長張衝,隻要把張衝拿下,其他相關人員再給些好處,也就十有八九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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