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外麵的吵鬧聲震耳欲聾。


    鹿苓剛把屏蔽解除,就傳來轟隆隆的車聲。


    ——狗蛋?


    靜謐無聲。


    鹿苓蹙了蹙眉,又喊了一聲。


    還是沒有聲音迴答。


    鹿苓幹脆放棄了,穿上鞋,往外走去。


    街道上,好幾輛大卡車極具震懾性地往前開著,周圍的村民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麽。


    “嘖,這薑家二小子也真是可憐啊,被他娘賣給了工廠。”


    “害,還說呢,昨晚上胖子不是被他抬迴來了嗎,今早醒來,硬是瘋瘋癲癲地說什麽,說薑家二小子把他給殺了。”


    “對對,胖子他娘現在也去上薑家討說法去了,胖子死活不去,那模樣,就像見了鬼一樣。”


    “你說這事邪不邪,我昨聽見深大娘說薑家二小子手上都是血!”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難怪薑大娘把他給賣了。這樣的人,誰敢要啊!”


    鹿苓站在一邊,目光複雜地望向大卡車駛去的方向。


    起死迴生?


    狗蛋。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


    鹿苓手支著腮,小家夥沒死就好。


    薑家現在格外熱鬧,門口圍堵了數不清的人,勾頭往裏探去。


    “薑家大娘,你可得給我家胖子評評理!”一個中年婦女氣勢囂張地叉著腰,大喊道。


    薑母見狀也絲毫不甘服輸,“評理,你找那個賤骨頭賠去啊,你找我做什麽!”


    “媽的,你是他娘,我不找你找誰!”


    “賠錢貨!”薑母狠狠咬牙,“我已經把他賣給了張廠長,你找他去吧!”


    “你的意思是我家胖子被你家兒子欺負成這個樣子就算了?你還有沒有點心啊,我可憐的胖子啊!竇娥冤都沒俺們冤啊,趕上了一幫不要臉的玩意!”


    薑母臉色黑了下去,胖娘是方圓百裏中最不能惹得人之一,她吵上架能吵個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在你家門口堵著,難纏的要死。


    心裏唾棄了一聲,“胖娘,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看你才是不要臉的玩意!”


    薑葉青正好從屋內走出來,看見這仗勢,剛想迴去,就被點了名字。


    “你來評評理薑大小子,你是鄉裏來的知青,你給她們說說。”人群裏的村長拖著拐棍,一拐一拐的往前走。


    村長一說話,這就有了威嚴,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薑葉青頂著眾人的目光轉過身,臉色複雜地望向自家擠眉弄眼的母親,隨即對上村長狹小卻格外精明的眼睛,低下頭,“好的村長。”


    “小青,你可得好好評評理啊!咱們可不能跟某些人似的那麽粗魯。”


    “草,你說誰粗魯呢?”胖娘反駁道。


    “說你呢,怎麽著,到現在還不是得讓我們家小青說話,你算個什麽東西!”


    薑葉青使勁的跟自家娘使眼色,麵前的婦女罵的正歡,怎麽可能看得到。


    心中咒罵一聲,果然是啥也不懂的鄉下婆子。


    要是不說這麽明白,他還能盡量往自家身上貼,這下好了,被這個傻娘全給搗亂了!


    就算這件事是自家沒錯,在她們眼裏也是偏著了。


    果不其然,等薑葉青公平公正的說了一遍之後,底下的人眼色頓時不一樣了,就連村長也皺著眉頭,顯然不滿。


    “你個薑家小子,跟你娘一個德行,就知道往自家說好話!”胖娘一下子歪倒在地上,對著眾人賣慘,又開始了她常用的那一套,“我可憐的兒子啊!都是娘對不起你,讓你連委屈都說不了害你變成這個樣子!”


    薑葉青臉色也沉了下來,他迴到這個破村莊總共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照顧崔家千金,現在事情一點進展都沒有,就連跟她見上一麵都是格外的困難。


    第二件事則是競選村長。村長如今年事已大,如果他能競選上村長的話,那就可以平步青雲到大隊當個副隊長,到時候再一步步往上爬,怎麽說至少也是個縣長的程度了。


    而且,以他的實力,他相信,下一任村長絕對會是自己。


    所以現在,他絕對不可以有任何汙點!


    薑葉青緊蹙的眉頭逐漸展開,望著地上哭慘的女人,“大娘,您想要怎樣的賠償?”


    “小青!”薑母瞪著大眼看著他。


    薑葉青對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不要擔心。


    目前為止,也隻有這麽一個可行的辦法!


    “哼,我要五斤糧票!”胖娘停止哭泣,轉過身緩緩說道。


    “你個臭婆娘,你怎麽不去搶啊!你做夢!”薑母立刻破口大罵起來。


    現在家家戶戶都勉強飽腹,哪有多餘的糧食。


    她把薑桃桃那個小賤蹄子剛賣給張廠長,他承諾今天來接的時候給她們五塊錢和十斤粗麵糧票,夠她們家半年的糧食了。


    現在告訴她讓她把到手的鴨子給飛嘍?做夢!


    “大娘,我們現在還沒有那麽多糧票,你降點。”薑葉青也不讚成的皺了皺眉。


    饒是他這個上過大學的人也知道五斤糧票是一筆不朽的財富了。


    “不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把薑二小子賣了五塊錢和十斤糧票呢!”胖娘轉頭又要開始哭嚎。


    薑葉青臉色不好地望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娘。


    薑母心虛地躲閃了一下,沒敢看他。


    什麽嗎,她今早上就是太激動的時候說了幾句,誰能想到那個賤玩意竟然會給她惹事。


    薑葉青深唿一口氣,“大娘,您也知道現在糧票還不在我們手裏,要不您少要點,我們現在就能給你。”


    就在胖娘認真思考,就要答應時,門外震耳欲聾的大車聲傳了過來,遠遠就聽見人的大喊。


    “張廠長來了,張廠長來啦!”


    胖娘心中一轉,連忙搖頭,“不行,就要五斤糧票!”


    薑葉青皺著眉,這張廠長來的真是時候!


    雖然心裏這麽想,卻隻能是答應了胖娘,不能在這種時候鬧出這樣的醜事!


    以他現在的水平,能攀上這個在縣城裏數一數二的張廠長也是個好事!


    路過一旁傻站著的娘時,戳了戳她,沒太好氣,“愣著幹什麽,接張廠長去啊!”


    薑母連忙跟著他的步子上前守在門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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