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到昨天公告欄的位置，發現招聘海報確實被撕了。
萍萍下車，很不服氣的又貼兩張上去。
往裏開出一段，萍萍望著窗外不由得的讚歎：
“沒想到灣村裏麵造得這麽漂亮。”
她還是第一次走進灣村裏麵。
與灣村彪悍民風極不相符的是村容村貌整潔而美麗，村口豎立著“園林式新農村”的榮譽石牌，這主要歸功於郝書記，沒有他牽頭，這牽扯到眾多住戶宅基地的環境改造是斷然完不成——這些信息都是結巴告訴我的。
在村子的中央，有一個帶水塘的花園，周邊分布著村衛生室，老年活動室，棋牌室，超市等設施，堪稱灣村cbd，在我看來，也是擺攤最好的地方。
因為越是熱鬧越是顯眼，也意味著最容易遇見昨天的臨時工，我不懼怕和他們起衝突，真正讓他們氣惱的人是俞總監，隻要我倆行為不出格，他們最多也就是將我們趕走。
這恰恰是我最想要看到的局麵，有衝突，但僅限於此，衝突產生的傳播效率比單純的海報和擺攤來得快許多。
我把計劃告訴萍萍，她將信將疑看著我：
“去那裏是不是太顯眼了？”
“去那裏擺最好，大不了被他們趕走，這樣一來，單位招人的消息肯定一下子就在村裏傳遍了，也就不用我們再來現場擺攤了。”
我把去廣場擺攤的理由分析給她聽。
她點點頭。
我一臉淡定往廣場走去，萍萍鎮定的跟著我，等我們將桌子和x展架擺好，很快閑坐在棋牌室門口的人就圍過來。
他們一開始的反應是好奇，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公司來村裏現場招人，因為平時閑人免入，也導致球場在他們眼裏很神秘，好奇過後，有些人就主動報名，萍萍一邊熱情介紹，一邊指導填表格。
擺了十多分鍾，走來三個男人，都五六十歲的年紀，剛一走近，其中一個矮個子一言未發就直接將x展架踢翻在地，接著又將便攜桌推倒，桌上的表格晃晃悠悠的散落一地，有幾張直接飛進水塘裏。
這三人都是昨天的臨時工。
這一下也將原本圍著的人群一下子打散，圍成一圈看起熱鬧來。
矮個子男人體型敦實，叼著香煙指著我鼻子大聲質問：
“姓俞的呢？她怎麽不來？她不是很囂張嗎？怎麽今天就派了你們兩個手下來？”
他說的不是本地方言，而是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聽起來別扭無比，他這麽一喊，原本周圍安靜觀望著的人群“轟”的一下笑出聲來，有人取笑他：
“老丁，你怎麽還說起普通話了？”
三人中個子最高的出聲提醒他：
“小徐是本地人，你講土話。”
“我管他是不是本地人，反正今天你們不能在這裏擺攤，一張表格也別想帶走。”
老丁不理會高個子的提醒，繼續說著別扭的普通話。
“老李猜得還真準，他就說姓俞的會來村裏擺攤。”
另外一個男人出聲附和道。
聽他的話，老李應該就是那天的高個黑麵男。
“好，不擺就不擺，但是表格我得帶走，這是我們的東西。”
我客氣的迴道，起身去撿表格，萍萍見狀，也跟著我去撿表格。
我們的動作馬上引起老丁的連鎖反應，他一開始想用腳去踩住表格，很快發現自己隻有兩隻腳，隻能踩住幾張，於是他又蹲下身去搶表格，一邊搶一邊撕。
這時人群中有幾個女人對老丁喊：
“老丁，你們不想去做也別攔著我們去做啊，我看他們兩個人挺客氣的。”
“對啊，以前我們想進還進不去呢。”
聽到女人們的話，萍萍詫異的迴頭看看，她沒想到村民中會有人幫我們說話，便順口接話：
“對啊，難道就因為公司征用你們的地，就要養著你們的下半輩子嗎？再說是你們自己不想做，別攔著別人去做。”
這段話既是對那三個臨時工說的，也像是隔空對林倩蓮說的。
這番話讓原本站著不動的一個男人也產生反應，他猛地上前一步，手指著萍萍說道：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就算姓俞的過來，我也照打不誤。”
高個的男人倒沒啥反應，反而是拉住指責萍萍的男人。
萍萍自知剛才的話不太妥當，朝他白一眼，不再理會他，繼續去撿表格。
而這邊跟我們在搶著撿單頁的老丁也沒有閑著，他站起身然後將手裏的表格揉成一團之後重重的砸向萍萍，嘴裏罵道：
“你媽的x，你這個女人跟姓俞的一樣惡毒。”
這句話他又改用方言，這一改變引來圍觀人群的哄堂大笑。
之前那個男人對著萍萍叫囂的時候，我原本想不予理睬，趕緊收拾完東西走人就是，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但是看到老丁的舉動，我心中頓時也生出怒氣，直起身子，對著老丁說：
“這麽大年紀了，請你說話客氣點。”
我的話讓有勁無處使的老丁來了興致，他猛抽一口煙，笑著對我說：
“好像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吧，有本事你就來打我。”
他一邊說，一邊用右手在自己的胸口敲得砰砰作響。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高個開口對我說：
“徐經理，你們趕緊走吧，這裏不歡迎你們。”
萍萍意識到氣氛有些失控，她趕緊起身拉住我：
“算了，我們迴去吧。”
我朝高個子點點頭，壓下心中怒氣，轉手去整理被踢翻的展架和折疊桌。
沒有想到的是，我們的退讓並沒有讓老丁平靜下來，他不依不饒的對著我用方言輸出：
“怎麽啦？徐經理，連你自己也覺得理虧了不是？要走可以，東西一樣都不許帶走，還真把我們灣村當做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老丁的這番慷慨陳詞又引來圍觀者的起哄，有人大聲喊道：
“老丁，說得好，什麽東西都別讓他們帶走。讓他們知道灣村人不是好惹的。”
老丁這時滿意的看著人群繼續說道：
“我老丁什麽時候給灣村丟過臉？”
我和萍萍對視一眼，對老丁的話不予理會，繼續加快手上的動作，等我們收拾好走到車旁，老丁他們也跟了過來，我剛上車，他一屁股坐到車子的引擎蓋之上。
看到老丁這個架勢，我趕緊探出頭對他喊：
“丁師傅，你別這樣，大不了我把東西給你，你先從車上下來。”
爭來爭去，說到底是為爭一口氣，東西的價值倒是其次。
這些東西對老丁毫無用處，隻是他剛在在眾人麵前誇下海口，如果東西讓我們帶走了，麵子掛不住。
盡管我做出讓步，老丁的屁股卻像是粘在引擎蓋上似的一動不動，他並不迴頭看我，隻是望著公園九曲橋的方向，我猜想他是想當著另外兩個人的麵才肯下車，三人之中，老丁年紀最輕，跑得最快，而另外兩人還在九曲橋上。
我也隻好陪著老丁耐心的等待起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老款帕薩特朝著我們緩緩駛來。
萍萍下車，很不服氣的又貼兩張上去。
往裏開出一段，萍萍望著窗外不由得的讚歎：
“沒想到灣村裏麵造得這麽漂亮。”
她還是第一次走進灣村裏麵。
與灣村彪悍民風極不相符的是村容村貌整潔而美麗，村口豎立著“園林式新農村”的榮譽石牌，這主要歸功於郝書記，沒有他牽頭，這牽扯到眾多住戶宅基地的環境改造是斷然完不成——這些信息都是結巴告訴我的。
在村子的中央，有一個帶水塘的花園，周邊分布著村衛生室，老年活動室，棋牌室，超市等設施，堪稱灣村cbd，在我看來，也是擺攤最好的地方。
因為越是熱鬧越是顯眼，也意味著最容易遇見昨天的臨時工，我不懼怕和他們起衝突，真正讓他們氣惱的人是俞總監，隻要我倆行為不出格，他們最多也就是將我們趕走。
這恰恰是我最想要看到的局麵，有衝突，但僅限於此，衝突產生的傳播效率比單純的海報和擺攤來得快許多。
我把計劃告訴萍萍，她將信將疑看著我：
“去那裏是不是太顯眼了？”
“去那裏擺最好，大不了被他們趕走，這樣一來，單位招人的消息肯定一下子就在村裏傳遍了，也就不用我們再來現場擺攤了。”
我把去廣場擺攤的理由分析給她聽。
她點點頭。
我一臉淡定往廣場走去，萍萍鎮定的跟著我，等我們將桌子和x展架擺好，很快閑坐在棋牌室門口的人就圍過來。
他們一開始的反應是好奇，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公司來村裏現場招人，因為平時閑人免入，也導致球場在他們眼裏很神秘，好奇過後，有些人就主動報名，萍萍一邊熱情介紹，一邊指導填表格。
擺了十多分鍾，走來三個男人，都五六十歲的年紀，剛一走近，其中一個矮個子一言未發就直接將x展架踢翻在地，接著又將便攜桌推倒，桌上的表格晃晃悠悠的散落一地，有幾張直接飛進水塘裏。
這三人都是昨天的臨時工。
這一下也將原本圍著的人群一下子打散，圍成一圈看起熱鬧來。
矮個子男人體型敦實，叼著香煙指著我鼻子大聲質問：
“姓俞的呢？她怎麽不來？她不是很囂張嗎？怎麽今天就派了你們兩個手下來？”
他說的不是本地方言，而是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聽起來別扭無比，他這麽一喊，原本周圍安靜觀望著的人群“轟”的一下笑出聲來，有人取笑他：
“老丁，你怎麽還說起普通話了？”
三人中個子最高的出聲提醒他：
“小徐是本地人，你講土話。”
“我管他是不是本地人，反正今天你們不能在這裏擺攤，一張表格也別想帶走。”
老丁不理會高個子的提醒，繼續說著別扭的普通話。
“老李猜得還真準，他就說姓俞的會來村裏擺攤。”
另外一個男人出聲附和道。
聽他的話，老李應該就是那天的高個黑麵男。
“好，不擺就不擺，但是表格我得帶走，這是我們的東西。”
我客氣的迴道，起身去撿表格，萍萍見狀，也跟著我去撿表格。
我們的動作馬上引起老丁的連鎖反應，他一開始想用腳去踩住表格，很快發現自己隻有兩隻腳，隻能踩住幾張，於是他又蹲下身去搶表格，一邊搶一邊撕。
這時人群中有幾個女人對老丁喊：
“老丁，你們不想去做也別攔著我們去做啊，我看他們兩個人挺客氣的。”
“對啊，以前我們想進還進不去呢。”
聽到女人們的話，萍萍詫異的迴頭看看，她沒想到村民中會有人幫我們說話，便順口接話：
“對啊，難道就因為公司征用你們的地，就要養著你們的下半輩子嗎？再說是你們自己不想做，別攔著別人去做。”
這段話既是對那三個臨時工說的，也像是隔空對林倩蓮說的。
這番話讓原本站著不動的一個男人也產生反應，他猛地上前一步，手指著萍萍說道：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就算姓俞的過來，我也照打不誤。”
高個的男人倒沒啥反應，反而是拉住指責萍萍的男人。
萍萍自知剛才的話不太妥當，朝他白一眼，不再理會他，繼續去撿表格。
而這邊跟我們在搶著撿單頁的老丁也沒有閑著，他站起身然後將手裏的表格揉成一團之後重重的砸向萍萍，嘴裏罵道：
“你媽的x，你這個女人跟姓俞的一樣惡毒。”
這句話他又改用方言，這一改變引來圍觀人群的哄堂大笑。
之前那個男人對著萍萍叫囂的時候，我原本想不予理睬，趕緊收拾完東西走人就是，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但是看到老丁的舉動，我心中頓時也生出怒氣，直起身子，對著老丁說：
“這麽大年紀了，請你說話客氣點。”
我的話讓有勁無處使的老丁來了興致，他猛抽一口煙，笑著對我說：
“好像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吧，有本事你就來打我。”
他一邊說，一邊用右手在自己的胸口敲得砰砰作響。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高個開口對我說：
“徐經理，你們趕緊走吧，這裏不歡迎你們。”
萍萍意識到氣氛有些失控，她趕緊起身拉住我：
“算了，我們迴去吧。”
我朝高個子點點頭，壓下心中怒氣，轉手去整理被踢翻的展架和折疊桌。
沒有想到的是，我們的退讓並沒有讓老丁平靜下來，他不依不饒的對著我用方言輸出：
“怎麽啦？徐經理，連你自己也覺得理虧了不是？要走可以，東西一樣都不許帶走，還真把我們灣村當做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老丁的這番慷慨陳詞又引來圍觀者的起哄，有人大聲喊道：
“老丁，說得好，什麽東西都別讓他們帶走。讓他們知道灣村人不是好惹的。”
老丁這時滿意的看著人群繼續說道：
“我老丁什麽時候給灣村丟過臉？”
我和萍萍對視一眼，對老丁的話不予理會，繼續加快手上的動作，等我們收拾好走到車旁，老丁他們也跟了過來，我剛上車，他一屁股坐到車子的引擎蓋之上。
看到老丁這個架勢，我趕緊探出頭對他喊：
“丁師傅，你別這樣，大不了我把東西給你，你先從車上下來。”
爭來爭去，說到底是為爭一口氣，東西的價值倒是其次。
這些東西對老丁毫無用處，隻是他剛在在眾人麵前誇下海口，如果東西讓我們帶走了，麵子掛不住。
盡管我做出讓步，老丁的屁股卻像是粘在引擎蓋上似的一動不動，他並不迴頭看我，隻是望著公園九曲橋的方向，我猜想他是想當著另外兩個人的麵才肯下車，三人之中，老丁年紀最輕，跑得最快，而另外兩人還在九曲橋上。
我也隻好陪著老丁耐心的等待起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老款帕薩特朝著我們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