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小胖說約我吃夜宵,地點在我住處附近的鍋貼店, 我沒問他為啥不告而別,反正彼此都知道原因,隻問他找我具體聊啥?才來沒幾天,他總不會找我敘舊。


    “彬哥,電話裏說不清,等見麵再說。”


    小胖賣關子的本事倒學得挺快。


    我比小胖先到,這家店離殷姐家挺近,不過我還是第一次來,巧合的是,店名裏麵也帶了一個“胖”字,叫做“胖妹鍋貼”。


    等我坐下,一位女服務員跑過來問我要吃什麽,她的體型很豐滿,圍著一條中間發黑的白圍裙,她形象的詮釋了店招,因為沒看到菜單,我反問她店裏有什麽,她考慮三秒,告訴我隻有鍋貼。


    我隻好點了兩份鍋貼。


    店麵積不大,也沒裝修,隻是白牆和油膩發亮的水泥地,生意相當好,堂食幾乎坐滿,排著隊打包的也不少。看到這情景,讓我對鍋貼的味道產生出期待。


    鍋貼還未上桌,小胖來了。


    他騎著一輛黑色踏板車來的,剛一進門,就看到他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他的笑給我一種crv事件已經完美處理的錯覺。


    等到他入座,鍋貼好了,胖胖的女服務員瀟灑的將兩盆鍋貼甩到桌上,正好滑到我倆麵前。


    鍋貼一上桌,小胖立馬拿著筷子吃起來,我也吃了一個,味道是不錯,底很脆,皮夠韌,餡也鮮香十足。


    吃了兩個,小胖從褲袋裏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我。


    我接過信封打開,裏麵是一疊紅色的人民幣。


    “你這是?“


    我不太明白小胖的用意,他沒理由給我錢,而且既然潘總監已經接受他不辭而別,也沒必要再給錢。


    ”彬哥,這幾天不辭而別給你帶來麻煩了,這不我上班也上了二十來天,這裏是2000塊,加起來也差不多有四千了。“


    小胖解釋道,


    原來如此,看來小胖還是有擔當的。


    ”那你這是確定要離職了?“


    小胖點點頭。


    “其實我這麽晚找你是為另外一件事情。”


    我把錢放在桌麵上,示意他繼續說。


    “是這樣的,我今天去麵試安邦護衛的駕駛員,工資比我們這兒翻倍,初審過了,但我填簡曆的時候不小心把現在單位的工作時間寫成了一年,我聽說他們會去調查的,所以,如果安邦打電話來問,我想請你告訴他們我確實是工作了一年,表現良好。”


    小胖說完,臉上泛起客氣的笑意,如果簡曆照實寫的話,他隻能寫他在叔叔的批發部裏在開麵包車。


    來的路上我就在想小胖主動來找我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情,好在並不算出格。


    安邦公司我一直以為它是外資企業,來到湖州沒多久,就極為強勢的搶占了銀行押解現金的業務,安邦的駕駛員是路上開得最兇的司機,橫衝直撞,後來我才知道,這家牛氣哄哄的企業是純內資,而且在寧波成立沒多久,安邦公司的總部離我當時工作的地方僅一街之隔。


    安邦護衛駕駛員每天跟金錢打交道,審查嚴格可以理解,小胖在應聘的時候修飾了簡曆,卻沒想到安邦還有這麽一手。


    我本能的想要拒絕,但是看著小胖滿臉的期待,心一軟,嘴裏說道:


    “他們調查的電話未必是我接的。”


    ”我填的是你辦公室的電話,要麽你跟萍萍姐也說一下,公司對外登記的就是你和萍萍姐這邊的座機。”


    小胖開車雖然不咋地,倒也不乏細心。


    話已至此,我也隻好收起信封,點頭答應。


    迴到住處,時間已經很晚了,殷姐房間的燈卻還亮著,隱隱約約的傳來音樂聲,不知道她是一個人在聽cd,還有另外有人在她房間。


    我也沒多想,洗漱完上床跟葉黎夕微信聊完日常打算睡覺,習慣性刷一下朋友圈,看到羅秘書發的內容:這個世界不完美,但總有人溫暖它。配圖是兩張照片,處理得很唯美,一張是掛在包上的大嘴猴,一張是繁華的夜景照片。


    小金,結巴點了讚,我看著屏幕會心一笑,躺下睡覺。


    第二天早晨,我在qq上跟萍萍講小胖的事情,如果她接到電話,希望她能幫小胖圓謊。


    萍萍對我這種濫好人的行為並不讚同,認為我完全沒有必要幫助小胖圓這個謊,不過最終她還是不置可否地答應下來。


    我把小胖給錢的事情向潘總監做匯報,匯報完,他告訴我他已經和工程部張總做過溝通,讓我吃過飯直接去臨時工的休息室去統計人員,張總已經通知臨時工午飯後在休息室集合,我對潘總監的高效率拍出一個真誠的馬屁。


    工程部在生活大樓的隔壁,整個建築是用鋼結構搭建而成的巨型大棚,內部很空曠,也是每年聖誕晚會的舉辦地,因為參晚會與人員眾多,包括外來的大學生,也隻有這裏能夠容納得下。


    工程部用到的麵積很少,隻占據整個大棚的進門一角,跟我們辦公室一樣,也是用石膏板做隔斷,其中一間是給臨時工們的休息室。


    吃過午飯,我按照計劃走到臨時工休息室,裏麵多數人趴在桌上睡覺


    我的進入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我隻好假裝咳嗽幾聲,他們才陸陸續續的醒轉過來,又幾個睡得沉的依舊鼾聲大作。


    我也不去管這幾個睡著的人員,向他們講明我的來意。


    等我講述完購買保險的用意和險種內容,原本安靜聆聽的臨時工突然像炸開了鍋似的喧鬧起來。


    這一陣喧囂把所有人都吵醒過來,我聽了一陣,聽出些大概。


    最多的一種聲音是:我把他們稱為臨時工,他們不樂意了。


    嚷得最兇的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個黑麵,女的胖乎乎的,兩人都五十多歲的年紀。


    看到他們的反應,我有點莫名其妙,平時在部門之間談起他們的時候,都是用“臨時工”這個稱唿,他們是按工作任務自願報名出勤,公司和個人之間,彼此的約束力都很低,與媒體上經常看到那些背鍋的“臨時工”性質不同,他們是真正的臨時工。


    所以我不太明白他們這種激烈的反應因何而來。


    等喧鬧聲稍輕,胖女人對我喊道:


    “徐經理是吧?本來你今天不來,我們也打算要上去找你們!”


    說完,她朝著身後的人員使眼色,那些人稍一愣神,也紛紛的點起頭來。


    我原以為這女人可以為我解惑,聽她這麽一說,我反而更加糊塗了,我隻好問她:


    “阿姨,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來統計名單也是為給你們買保險,說起來也是保障你們的利益的。”


    “徐經理,你覺得我們這個休息室條件怎麽樣?”


    這時高個黑麵男插話道,進來的時候我覺得他有點麵熟,但沒想起來他是誰,或許是因為他有點像方副總的關係。


    這房間的條件自然是乏善可陳,除了桌椅,隻有兩把落地風扇,夏天還沒過去 ,房間內顯得極為悶熱。


    “條件不好,太熱了。”


    我望著他迴道,接著又看一眼屋頂:


    “不過這棚子沒有頂,也不太好裝空調。”


    “做個頂有多難?我看就是老板不想為我們這些人花這個錢。”


    人群中馬上有人反駁我的解釋,我望一眼,也不知道是誰說的。


    “對啊,當時這裏一片雜草的時候,還是我們這些人幫忙開荒的,那時說得好聽,說公司步入正軌了,就和我們簽合同,繳保險,這話一說就是三年,現在呢?想用一個幾百塊的保險就讓我們安安心心的做臨時工了是嗎?他想得美,我們買不買保險,出了事一樣都得找老板!”


    高個黑麵男再次發表出一大段意見。


    這一番話一下引來其他人的大聲附和。


    “徐經理,休息室你說沒頂不好裝空調也就算了,但是我們吃飯為什麽不能買小炒?食堂說小炒是留給正式工吃的,我們早上7點就上班,也是待到下午4點半才下班,工作時間隻比你們多,跟正式工有區別嗎?”


    胖胖的女人緊接著又像機關槍似的連珠發炮。


    “還有,我們年紀大了,老板不想給我們買保險也就算了,但是我們一毛錢的年終獎也沒有,而且就連阿門晚會的禮物也拿不到。”


    她又忿忿不平補充幾句。


    如果按照臨時工的用工製度來講,他們是按時計酬,的確無須發放年終獎,但也不乏有公司年底給臨時工發個紅包意思意思。


    她的不滿比高個男人的來得更加實際,直接具體到聖誕晚會的禮物,老板娘確實會在晚會結束的時候給參會的人員發放一份一百元左右的禮物,比如一套內衣加水杯等等,但不包含臨時工。而他們將聖誕晚會稱為阿門晚會,是因為基督徒聚會結束的時候總會說一句“阿門。”


    這個具象的描述引來其他人更加具體的感同身受,突然有人站起來喊道:


    “我們下午不要去幹活了,一定要讓公司給我們一個說法!”


    “對,對,再這樣下去,他們真的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


    “是啊,什麽時候不要我們了都不知道。”


    “這土地還是我們村的呢。”


    底下的憤怒的抱怨聲此起彼伏,我驚呆的望著燥熱的人群,心裏有點慌亂,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來摸底名單的小行為,居然會引發臨時工的大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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