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第一次殷姐稱自己傻,上一次陪她喝酒時她就曾問過。


    “我想到秦劍華少顆門牙說話漏風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笑。”


    我不想被殷姐誤會我的笑是嘲笑,趕緊編一個理由解釋,這也是實話,隻要腦海裏浮現出結巴的那副模樣,我就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你應該拍一張他的照片給我看。”


    聽到我的話,殷姐也不由得笑起來。


    原本我隻是隨口一說,被殷姐一笑,結巴缺顆門牙的樣子越發清晰的浮現在我的麵前,我又跟著笑起來。


    這一陣笑聲持續得挺久,笑過之後,殷姐表情認真的再次問我:


    “小徐,你說句實話,在你心裏,是不是覺得我太狠毒了?”


    當我知道結巴被人打是殷姐安排的時候,我心裏頓時想起兩個人,就是神雕俠侶絕情穀裏的公孫止和裘千尺這對夫妻,這兩人彼此算計,狠毒程度不相上下。


    現在看來,殷姐和結巴之間其實也一直在鬥智鬥力,隻不過沒有公孫止和裘千尺那麽狠毒而已。


    從殷姐的角度來講,她算是被動防禦,隻不過用進攻取代防守而已,她的做法無意中契合了一句至理名言:進攻永遠是最好的防守。


    盡管我腦海中浮現出裘千尺的形象,不過心裏卻絲毫不覺得殷姐狠毒。


    “是他貪得無厭,咎由自取。”


    我給出我的答案。


    殷姐看著我笑起來,肩帶再次滑落,接著又說:


    “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也全都是拜男人所賜。”


    她的聲音裏帶著幾分自得,又帶著幾分自嘲和無可奈何,她的眼神不再望向我,而是怔怔的看著黑黢黢的窗外。


    我感到她陷入自己的迴憶之中,也不再說話,沉默著繼續喝酒。


    過了幾分鍾,殷姐打破沉默:


    “小徐,願意聽殷姐講個故事嗎?”


    我坐直身體,點點頭。


    十五年前,一個年輕的外地女孩來到湖州,她很開朗,愛笑愛跳舞,她愛上了一個本地的男孩,他們開心戀愛五年,在打算結婚的時候,男孩的家裏出事了,舉家匆匆遷往國外,女孩本想跟著男孩一起出國,但是男孩卻求她留下來,理由是此去兇多吉少,不想拖累她,而且由於走得匆忙,男孩家庭在湖州的資產無人打理,需要有人留下管理。


    女孩答應了,她憧憬著有一天能夠等到男孩迴國娶她為妻,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男孩在出國前將她介紹給湖州的一位高官,交給她的任務是服侍好這個高官,以換取與他家涉事案件相關消息,便於他們及時作出對策,高官答應男孩家族會照顧好女孩包括他們家在湖州的財產。


    女孩當時的想法很簡單,隻要男孩能夠平安,她願意為男孩犧牲一切,但是離男孩出國的時間愈遠,女孩心裏漸漸明白,她不過是被當做了一件商品似的,換來男孩一家安然出國落地。


    而她與這個高官之間發展出很深的糾葛,也記不得為他墮過幾次胎,最終導致女孩失去生育功能,除此之外,高官倒是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諾,讓女孩的財產快速增長。


    跟著高官看多了聲色犬馬,已成為成熟女人的女孩也漸漸失去對婚姻的興趣,這樣的生活直到這個高官被調離湖州才結束。沒過多久,這高官在新崗位上落馬了。


    經過幾年的休養,這個女人才又鼓起想要結婚的念頭,但相處了好幾個男人,有年輕帥氣的,有斯文儒雅的,有霸道直爽的,有成熟穩重的,結果都已失敗告終,年輕帥氣的不夠深沉,斯文儒雅的不夠man,霸道直爽的又太大男子主義,像結巴看似成熟穩重的,卻一肚子的算計。


    這個故事的主角毫無疑問就是殷姐自己,故事的前半段我聽結巴講過,隻是沒有這般詳細,而故事的後半段,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麽特殊的人生經曆。”


    聽完故事,我端起酒杯敬殷姐。


    我聽結巴講過,殷姐的分紅來自於礦山,建築以及投資公司,能開這些公司的,絕非善類。她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要對付結巴,確實易如反掌。


    我很想問她今後的打算,但仔細一想,這個問題對殷姐來說更像拷問。


    殷姐不缺錢,缺的是愛,但要找到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還要接納她無法生育的缺陷,恐怕很難。尋找並不難,難的是鑒別。或許可以通過隱瞞自己的過去去找另一半,隻是這樣的方式說到底也還是一場賭博。哪怕找到了,殷姐在感情上始終需要小心翼翼和提防,沒有安全感,同樣很累。


    隻要殷姐還想找人結婚,這些是她繞不過的坎兒。


    她還可以選擇一個人過,自由自在,也可以隻戀愛不結婚,或者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


    這些都算得上是瀟灑的打算,但對於殷姐來說,不是她要的答案。


    我不想拷問殷姐,索性不再說話,靜靜陪她繼續喝酒。


    又喝一陣,殷姐再次打破沉默:


    “小徐,你會跳舞嗎?慢三慢四這種。”


    我知道這種舞蹈,大學時期,社團聚會很多,但娛樂方式很少,常常會跳這種舞,這是一種最基礎最簡單的交誼舞。


    要跳好這種舞,並不需要華麗的舞姿,隻需要兩個人有默契就可以跳得很有感覺。


    但今天實在已經太晚,對跳舞的興趣也不大,我隻好搖搖頭,假裝不會。


    “我教你,很簡單的。”


    殷姐卻興致不減。


    說完,她起身打開房內的cd音響,在我搬來後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套設備發聲。音響裏傳出一首粵語歌曲,是王菲演唱的《愛與痛的邊緣》。音響效果很棒,旋律聲雖然輕柔,歌聲的穿透力卻極強。


    看我還遲遲未起身,殷姐走到我身前,伸出右手做出邀請的姿勢。像極了大學時期在簡陋的體育館內,男女之間彼此青澀又大膽的邀請。


    氣氛到了這個份上,我也隻好從假裝不會轉到假裝紳士。


    跳了一陣,殷姐誇我:


    “這不是跳得挺好的嗎?你還說你不會,你也騙我是不是?”


    “大學裏是跳過,不過早就忘了,主要還是你帶得好,你一帶,又都想起來了。”


    我趕緊圓謊。


    殷姐不再說話,兩人把注意力都放到音樂和舞蹈之上。


    也不知跳了多久,我和殷姐的距離越靠越近,在兩人臉頰快要接觸的時候,殷姐像是講給我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小徐,我很孤獨。”


    短暫停頓,又重複道:


    “我太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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