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結巴聊完,在迴辦公室的路上,接到葉黎夕的電話:


    “聽說昨天你被人打了。怎麽沒跟我說啊?”


    八卦消息雖遲但到。


    ”一點點皮外傷,就沒告訴你。“


    ”你要是這樣,以後我有事也不告訴你了。“


    “知道啦,昨天有人堵門,發生點衝突,我在現場,算我倒黴手臂挨了幾下。”


    我感受到葉黎夕的關心,也怕她真的生氣,一五一十告訴她事情的經過。


    “你拍照給我看看。“


    葉黎夕囑咐我。接著又說:


    ”你可別像我老公那樣,瞎逞英雄。“


    講完這句話,兩人都不由得沉默下來,兩情相悅是事實,葉黎夕有老公也是事實,繞不開的。


    葉黎夕把話題轉到培訓上,我們又聊了一陣,結束通話,我給她發手臂的照片,她再次告誡我碰到這種場麵離遠一點。


    午休結束,廖廠長給我打來電話,說crv的維修報價已經做好,一萬多點的樣子,具體讓他我去廠裏再談。


    我決定一個人去趟修理廠,出發之前又練習盲開手機錄音錄像功能。如果維修真有貓膩,要讓維修工出麵作證是很難的,隻有在不設防的情況下錄音錄像才相對現實些。


    我把車停在修理廠外麵,隻身一人走進修理廠車間。


    維修車間和廖廠長的辦公室並不在同一個區域,而是在不同的兩幢房屋裏,我徑自走到維修車間,在crv的旁邊故作認真的看起來。


    車間裏的修理工朝我打量一番,又各自忙碌起來,沒人理會我,他們大概以為我是這輛車的司機。


    看了一陣,我朝一位戴著眼鏡顯得麵善的年輕維修工走過去,然後漫不經心的問他:


    “師傅,上一次這車的發動機誰做的啊?”


    維修工朝我茫然的看看,指一下不遠處一位看起來年紀大些的小夥子,那人理著平頭的發型。


    “哦,上次你幫忙修理了嗎?”


    我朝他笑笑,追問一句。


    “幫了,拆是我拆的。“


    聽到他的迴答,我預感有戲,裝作看手機,將錄音的功能打開後又把手機放迴到褲袋。


    “機油泵總成上次怎麽沒換啊?”


    聽到我的問題,眼鏡維修工皺起眉頭,顯示出迴想的神情,就在這時,那位平頭修理工往我們走來。


    他快速走到我跟前,表情嚴肅的問我:


    “你是誰啊?有什麽事情?”


    “哦,他在問crv的事情。”


    眼鏡維修工幫我解釋。


    這一下維修工的表情更嚴肅了,他接著說:


    “不好意思,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你有問題直接去問我們廠長。”


    他剛說完,我們三人的視線裏出現一個人影,正是廖廠長。


    因為距離不遠,我和廖廠長的視線碰個正著,他表情一愣隨即泛起笑容往我這邊走來。


    走到我麵前,他掏出一根中華煙遞給我:


    “徐經理你來得真快啊。”


    他雖然說得客氣,但也不無嘲諷。


    “走,這裏太吵,去到辦公室裏去說吧。”


    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跟著廖廠長往辦公室走去。


    到了辦公室,廖廠長遞給兩張清單,密密麻麻的寫滿零件的名稱,以及工時費等等,合計的金額是一萬兩千元。


    我一邊看廖廠長一邊為我講解,大致意思是出於人性化考慮,他們已經在很多方麵都做出減免,材料管理費也不收,還有工時費,已經降到最低。


    廖廠長講解完畢,我兀自盯著清單,心裏暗自歎氣:crv難道就這樣處理了嗎?


    我把清單拍照發到我和黃隊長結巴三人群裏,兩人都沒啥意見,說這報價不貴。


    正當我還在琢磨清單的時候,一陣嘈雜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從聲音來源方位判斷像是從財務室傳來的。


    廖廠長起身朝我笑笑:


    “徐經理,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與之前頗為自信的笑容不同,他這次的笑容略顯尷尬。


    廖廠長剛說完,就匆匆的往隔壁財務室小跑過去。


    我的好奇心也被吊起來,隨即走到門口往隔壁張望。。


    透過財務室的玻璃,我看到裏麵有幾個人影在晃動,廖廠長進去後,嘈雜的聲音變得更大。


    五六分鍾後,從財務室裏竄出來兩個人,是一對年輕的男女。


    而緊跟著出來的是廖廠長和一個中年的女人。


    四個人依舊喋喋不休,聽了一陣,我聽明白他們爭吵的內容了。


    這一對男女是情侶,之前在這裏工作,今天是來討要之前漏繳的社保,女的三年,男的五年,他們的要求是讓廖廠長把漏繳的社保費用繳清,而廖廠長這邊卻似乎也一肚子委屈,聽他的話,這個男的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而現在卻去了別的廠子,還拉走不少客戶。


    雙方又爭吵一陣,一直板著臉的女孩指著廖廠長和中年婦女說:


    “你們不給我們繳的話,我就去媒體舉報曝光你們。”


    “要舉報快去舉報,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


    中年女人毫不客氣的迴懟過去。


    那個男的聽到這句話卻沒有動氣,反而伸手拉一把女孩的手:


    “阿麗,讓他們再商量一下,我還有很多事要迴去做呢。”


    看到男的阻攔,女孩又轉頭低聲對男的抱怨幾句,看來這次維權男人的意願不強,畢竟廖廠長算起來是他的師傅。


    抱怨完畢,女孩這才氣唿唿的拉著男孩的手走出修理廠。


    看著這對離開的情侶,我想也許他們能夠幫到我,不等廖廠長迴來,我也跟著離開修理廠。


    兩人騎著一輛黑色的踏板車,我開車追上他們。


    簡單溝通之後,我了解到兩人都是上個月離職的,但隨著交談的深入,兩人也變得警覺起來。


    “我們憑什麽告訴你啊?”


    這位叫阿麗的女孩反問我,眼珠滴溜轉得飛快。


    “我是做行政人事的,社保維權這一塊的流程我很熟悉,相信可以幫到你們。”


    為了顯示我的誠意,我從口袋裏掏出我的名片遞給阿麗。


    阿麗接過名片,翻看之後帶著不置可否地神情對我說:


    “那你問他吧。”


    我朝阿麗笑笑,然後轉向男孩問道:


    “不久之前有一輛車牌xxx的crv在這裏修過你有沒有印象。”


    “嗯,發動機是我修的嘛。”


    男孩朝我點點頭,接著又說:


    “怎麽,那車又壞啦?”


    “是啊,那個機油泵總成是不是沒換新的?”


    我點點頭,問出我最關心的問題。


    “油路不是我在修,不過我記得那個機油泵總成是原來的那個,好像裏麵的支架不太好,修了一下。”


    男孩很快迴複道,他對維修過程的記憶還很清晰。


    等到說完,他卻突然顯示出懊惱的神色:


    “你是想讓我作證幫你維權?”


    沒有等到我迴答,他連忙搖頭:


    “不,不,不,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你。”


    這時阿麗卻上前拉住男孩的手:


    “作證就作證,這又沒什麽。”


    男孩不情願的掙脫阿麗的手,轉頭對她皺眉:


    “這樣不好吧,他畢竟是你叔叔。”


    男孩的表情帶著不解和糾結。


    “你怎麽到現在還幫他說話?你忘了他是怎麽對你,怎麽對我們家的嗎?”


    阿麗不顧我這個旁人在場,轉身直接跟男孩理論起來。


    男孩卻在意我的存在,他將目光移向別處,不和阿麗爭辯。


    我這才明白過來,廖廠長不但是男孩的師傅,還是阿麗的叔叔。這下倒是讓我吃驚不小。


    “你的水平早就可以拿五六千的工資了,他隻給你三千塊,他這麽有錢,還占著我們家的宅基地不還,我在他廠裏做了三年,一千八的工資一分錢沒漲過,每天幫他做這麽多事,還像我欠他似的。”


    阿麗卻不依不饒,像是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倒出一大段話。


    他倆又爭吵一陣,其實也談不上是爭吵,大部分時間是阿麗在說話,大意是廖廠長太欺負人,維修上弄虛作假慣了,這一次殺殺他的威風也好。


    但男孩始終不同意為我作證,最後阿麗向我打個招唿,兩人離開了。


    盡管沒有達到預期,也沒有錄音,但至少我能確認機油泵確實沒有換新,我很快決定將之前用在黃隊長身上的空城計再用一次,隻不過對象換成廖廠長。


    而我決定使用的時間就是現在,借助阿麗和男友在廠裏吵過架的餘溫。


    我很快返迴修理廠,氣定神閑的往廖廠長的辦公室走去。


    廖廠長對我的到來並不奇怪,以他的精明大概也猜到我去追他徒弟和侄女去了。


    “廖廠長,我剛才和你的侄女和徒弟聊了聊天。”


    我繞過客套,直截了當。


    廖廠長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的左側臉頰有一塊很大的暗色胎記,他膚色黑,平時並不太明顯,但是此刻卻有點微微發紅,變得顯眼起來。


    “徐經理,你這是什麽意思?”


    廖廠長收起笑容,神情很不悅。


    “crv之前是他修的,他明確告訴我機油泵總成沒有換。”


    進場前,我已經打開手機錄音功能。


    “他已經離職不做了,他說的話又豈能算數?”


    此刻廖廠長胎記的顏色更紅,臉色更黑,


    “這是他親口說的,我已經錄了音,而且他還答應幫我作證。”


    我把空城計使出來。


    “不可能,他怎麽會答應幫你作證,我是他師傅!”


    廖廠長盡量擠出自信的笑容,但明顯底氣不足。


    “是你的侄女幫我說服他的,你要不要聽聽錄音。”


    我拿出手機,在空氣中晃一下。


    這一下廖廠長的笑容像是風中微塵一下被吹散,他板起臉自言自語:


    “沒想到養了一個吃裏扒外的家夥。”


    “徐經理,你什麽意思就明說吧。”


    停頓片刻,他半眯著眼睛盯著我問:


    “車子損壞完全是因為上次維修的問題,你們應該負責把車維修好。”


    我心平氣和的說出自己的要求。


    “笑話,因為一個離職的人的一句話,我就要為這輛車買單?徐經理你這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啊,那司機難不成是你親戚?”


    前一句我以為廖廠長有點心虛打算妥協,沒有想到他死不承認還倒打一耙。


    “廖廠長,司機是不是我親戚你不用管,我來是解決問題的,如果你不接受,那我自己另外想辦法了。”


    因為阿麗之前提起過要找媒體曝光,我腦海裏瞬間也冒出這個主意。


    “我活這麽大,還沒有被人威脅過,徐經理,看你年紀輕輕,肚子裏的壞水倒不少,隨便你去弄,車子在我手裏,你們愛修不修,就算你們老板來我也是這句話。”


    廖廠長的聲音大起來,他被阿麗憋出來的氣此刻發到我的頭上。


    因為我們的爭論,車間裏的其他人也都圍過來,廖廠長的老婆也走進辦公室,那位與車間環境格格不入的白淨女人。


    “怎麽了?”


    廖廠長老婆看著我們問道,她的神情有些擔憂。


    “一個毛頭小夥子在我這裏吹牛逼。”


    廖廠長叼起香煙,翹起二郎腿,麵帶不屑看也不看我。


    “廖廠長,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如果你不怕我把事情舉報到交運部,取消你這政府定點維修的牌子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我站起身,做勢要走。


    我知道汽修廠的主管單位是交通運輸部,他們負責核發《維修許可證》,進行汽車維修行業管理工作,至於是不是取消政府部門定點維修的事情我隻不過是隨口一說,這裏麵的水很深,但如果我較真,也夠廖廠長麻煩一陣。


    “隨便你,你就算舉報到市長那裏我也不怕。”


    看到我起身,廖廠長也站起來用力拍著桌子迴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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