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和萍萍第二次一起去杭州，相對來說，這次的任務更重些。第一次和萍萍去杭州考察食堂的時候，萍萍第一時間改了簽名，事後我知道那是給前男友看的，不過今天萍萍的簽名紋絲不動，從“想變成一隻鴕鳥”改成“好好工作”這句話之後就一直沒有變過。
迴到自己的辦公室，我心裏總想著潘總監可能會找我了解下剛才俞經理在工程部被人打的一些情況，但是一直到了快下班的時候，也沒有接到潘總監的召喚。
或許這件事情就在高層中間小範圍處理了吧，潘總監可能覺得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心想。
但是，實際上，事情早已在員工之間傳開了，我上廁所的時候，保潔阿姨就來跟我搭訕詢問俞經理的情況，當然她們不是出於關心俞經理，而是喜歡八卦，我搪塞了過去。
下了班，因為萍萍跟我說要去吳隊長那裏取那副不鏽鋼的架子，於是我又把車拐去環城西區的位置。
車子開到西區入口，萍萍示意我停車，我扭頭去看她：
“怎麽了？”
“我在這兒等你吧。”
萍萍並不迴答我的問題，拎起包，開門下車在路旁站定。
我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往吳隊長的飯館方向開去。
我把車在飯館門前停下，飯館掛了一麵紅底的牌匾，寫著“老吳徽菜館”，相比起店鋪內部的裝修來，這牌子顯得更氣派些。
我下了車走進店內，吳隊長拿出一個紙板盒，看來他已經把架子拆好重新裝迴盒內了，但是他並不遞給我，嘴裏說道：
“萍萍來了嗎？要不在我店裏吃飯吧？”
“她沒來。”我迴道。
吳隊長哦了一聲，表情有點失望，不過很快他又堆起一個笑容說道：
“沒事，小徐，你在這兒吃晚飯吧。”
我倒是想在他這兒蹭飯吃，但是想到萍萍還在路口等著，我自然不能答應。
“老吳，我還有事呢，我得先走了。”
我客氣的迴道。
吳隊長抿了抿嘴巴，這才把盒子遞給我，接著又小聲問道：
“小徐，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萍萍在擺攤？”
昨晚萍萍腰上別著挎包，實際上誰都看得出來是萍萍在擺攤，我隻是個陪襯。我知道也瞞不過吳隊長，於是點了點頭。
“我就說嘛，小徐你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來擺攤的人。”
吳隊長的表情又變得愉快了些。
聽到他這句話，我倒有點好奇，為啥我不是像會擺攤的人？難道我這張臉站在地攤邊會導致生意顆粒無收嗎？
吳隊長不理會我的詫異，繼續說道：
“那你跟萍萍講下，讓她來這裏擺好了，我幫她弄個好位置。”
接著又說：“對了，我自己等下打電話給她。”
說完他也不再提留我吃飯的事情，我提起盒子，謝過吳隊長，走了出去。
我把盒子放到後座，開車去路口接萍萍。
萍萍上車，坐到了後座，我發動汽車往市區開去。
她剛把紙盒打開，看了幾眼之後，嘴裏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不是我的那副架子啊。”
還沒等我接話，萍萍的手機響了起來，我從中間的後視鏡裏看到萍萍拿起手機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接了起來。
看樣子是吳隊長打來的。
電話接起，萍萍並沒有說什麽話，說了幾個語氣詞之後，萍萍說了一句“不用了。”便掛斷了電話。
“是老吳的打來的啊？”
我看了一眼後視鏡問道，正好對上萍萍的目光。
“嗯。”萍萍挑了挑眉毛，點點頭。
“他對我你挺好的啊。”
我半調侃半認真的說道。
“有嗎？”萍萍不置可否，接著又說：
“你不是也對我挺好的嗎？”、
她這麽一反問，我倒一下子無言以對，嘴巴開合了一下，還是沉默了下來。
“跟你開玩笑的啦，老吳這個人就是比較熱情。對誰都這樣。”
萍萍在後座往前挪了一把，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
吳隊長對人的確是比較熱情的，但是很明顯，他所做的這些都是在討好萍萍，萍萍剛才說那副架子不是原來一副，我第一反應還以為是瘦黃毛那裏收了不少的架子，吳隊長拿錯了，現在想來，說不定還是吳隊長自己買來給萍萍的。
不過，看萍萍的樣子，並不想提到他，於是我就順著萍萍的語氣說道：
“嗯，那今晚擺攤怎麽辦？”
“今天看來是擺不成了。”
萍萍說著，敲了敲車子的玻璃窗，我這才注意到，外麵已經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
“嗯，那先找個地方吃飯吧，”我點點頭說道。
萍萍應了一聲，我開車往市區開去。
帶著萍萍在一家中式的快餐店簡單吃了點晚飯，正想著待會兒怎麽安排，我的手機響了起來，顯示的是我爸的號碼。
我起身走到較為安靜的地方，把電話接了起來。
“彬彬，你現在有空嗎？”老爸在電話裏說道，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的樣子。
“什麽事？”
我沒有理會他的問題，直截了當的問道。
“我肚子有點痛，想要去醫院，叫不到車。”
老爸說明了來電的理由，他有一輛電瓶車，平時有小病小痛都是自己騎著電瓶車去醫院的。
我跟老爸的關係不太好，應該說是我對老爸的態度不太好，當然這也是由於他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所造成的。
所以鄉下的房子拆遷評估好之後，我並沒有選擇跟他一起租房子住，而是一個人搬了出來。而他則住在單位的庫房，他在一家小五金工廠裏當倉庫保管員。
我們平時幾乎不聯係，要聯係也基本是有事的時候他打電話給我。
這麽一想，我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可能情況不太妙。
“那我來接你。”
我掛了電話，心情一下子凝重起來，盡管內心一直對他保持冷淡，但是想到他也許會像老媽一樣突然的離開，我的心又像被什麽揪住了一樣。人類對於親人的那種關心還是發自內心無法抑製的。
“我爸他身體不舒服，我得陪他去醫院。”我掛了電話，迴到餐桌旁對萍萍說道。
“啊？你爸他怎麽了？”萍萍抬頭問道，臉上顯示出關切的神情。
“可能是吃壞了東西，肚子痛。”
“那你趕緊去吧，我自己坐車迴去。”萍萍站起身，示意我趕緊去。
我開著車往老爸單位趕去，車子一直開到庫房門口，下車去庫房找他，他半躺在椅子上，臉色蠟黃，嘴唇發白，我許久沒見他，這才發現他比去年蒼老了許多。
我走過去把他攙扶起來，扶到車後座做好，然後往醫院開去。
車子開到醫院，艱難的找了一個車位停好，我把老爸從車上扶下來，給他掛了號，然後去找急診的醫生。這是我今天第二次到急診科了，上午是帶著俞經理。
這個是三甲大醫院，比上午的分院人多多了，每個急診辦公室都拍著長隊，我和我爸隻好焦急的等待著，看到他痛苦的樣子，我很想說些安慰他的話，但是可能是我太久太久沒有對他說過的關係。話到嘴邊我愣是說不出來。
隻能故作冷靜的跟他重複著說道：“快了，馬上輪到了。”
他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點點頭。
輪到我們之後，醫生問了一下情況，又摸了摸肚子，也沒說什麽，寫了一個檢查單，讓我們去二樓做個b超。
我在窗口付了錢，帶著老爸坐了電梯到了二樓，b超這邊倒沒有人，裏麵有兩個40來歲的男醫生，一個稍胖一點的正在抽著煙，看到有人來，做了一個要掐煙的動作，仔細一看，發現是兩個男人，又悠悠的抽了起來。
大概輪到雨夜值班心情不佳，較瘦的那個語氣冰冷的朝老爸說道：
“鞋子脫掉，躺上去。”
這估計是老爸人生中第一次做b超，他有點茫然的望著我，我帶著手勢重複告訴了他一遍。他才脫了鞋，坐到那個檢查床上，努力的把腿抬了上去。
看他躺好，我想起來做b超要塗一些透明的液體，需要準備紙巾的，我就轉身往外走去。
這時我爸轉頭喊我：“彬彬，你要去哪裏啊？”
我的身形頓了一頓，我第一次從他的聲音聽到了一種茫然和無助。好像我小時候一個人被留在家裏時詢問大人去哪裏時的感覺一樣，他一大把年紀了第一次躺在這裏被科幻感十足又冷冰冰的機器照射，心裏肯定還是有點怕的。
“我，我去買點紙巾，等下要用的，馬上迴來。”
說完，我趕緊往樓下跑去。
那個曾經在我眼裏身體很棒的父親也終於老去了，他剛才問我去哪裏的聲音裏透露出來的無助讓我莫名的感覺到了悲傷。不知道b超的結果會是怎麽樣，我買了紙巾邊走邊想，才猛然發覺自己內心還是很關心他，隻是自己一直拒絕表達，如果像媽媽一樣突然走了我又該怎麽辦？走著想著，眼睛不禁有點發酸。
迴到自己的辦公室，我心裏總想著潘總監可能會找我了解下剛才俞經理在工程部被人打的一些情況，但是一直到了快下班的時候，也沒有接到潘總監的召喚。
或許這件事情就在高層中間小範圍處理了吧，潘總監可能覺得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心想。
但是，實際上，事情早已在員工之間傳開了，我上廁所的時候，保潔阿姨就來跟我搭訕詢問俞經理的情況，當然她們不是出於關心俞經理，而是喜歡八卦，我搪塞了過去。
下了班，因為萍萍跟我說要去吳隊長那裏取那副不鏽鋼的架子，於是我又把車拐去環城西區的位置。
車子開到西區入口，萍萍示意我停車，我扭頭去看她：
“怎麽了？”
“我在這兒等你吧。”
萍萍並不迴答我的問題，拎起包，開門下車在路旁站定。
我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往吳隊長的飯館方向開去。
我把車在飯館門前停下，飯館掛了一麵紅底的牌匾，寫著“老吳徽菜館”，相比起店鋪內部的裝修來，這牌子顯得更氣派些。
我下了車走進店內，吳隊長拿出一個紙板盒，看來他已經把架子拆好重新裝迴盒內了，但是他並不遞給我，嘴裏說道：
“萍萍來了嗎？要不在我店裏吃飯吧？”
“她沒來。”我迴道。
吳隊長哦了一聲，表情有點失望，不過很快他又堆起一個笑容說道：
“沒事，小徐，你在這兒吃晚飯吧。”
我倒是想在他這兒蹭飯吃，但是想到萍萍還在路口等著，我自然不能答應。
“老吳，我還有事呢，我得先走了。”
我客氣的迴道。
吳隊長抿了抿嘴巴，這才把盒子遞給我，接著又小聲問道：
“小徐，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萍萍在擺攤？”
昨晚萍萍腰上別著挎包，實際上誰都看得出來是萍萍在擺攤，我隻是個陪襯。我知道也瞞不過吳隊長，於是點了點頭。
“我就說嘛，小徐你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來擺攤的人。”
吳隊長的表情又變得愉快了些。
聽到他這句話，我倒有點好奇，為啥我不是像會擺攤的人？難道我這張臉站在地攤邊會導致生意顆粒無收嗎？
吳隊長不理會我的詫異，繼續說道：
“那你跟萍萍講下，讓她來這裏擺好了，我幫她弄個好位置。”
接著又說：“對了，我自己等下打電話給她。”
說完他也不再提留我吃飯的事情，我提起盒子，謝過吳隊長，走了出去。
我把盒子放到後座，開車去路口接萍萍。
萍萍上車，坐到了後座，我發動汽車往市區開去。
她剛把紙盒打開，看了幾眼之後，嘴裏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不是我的那副架子啊。”
還沒等我接話，萍萍的手機響了起來，我從中間的後視鏡裏看到萍萍拿起手機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接了起來。
看樣子是吳隊長打來的。
電話接起，萍萍並沒有說什麽話，說了幾個語氣詞之後，萍萍說了一句“不用了。”便掛斷了電話。
“是老吳的打來的啊？”
我看了一眼後視鏡問道，正好對上萍萍的目光。
“嗯。”萍萍挑了挑眉毛，點點頭。
“他對我你挺好的啊。”
我半調侃半認真的說道。
“有嗎？”萍萍不置可否，接著又說：
“你不是也對我挺好的嗎？”、
她這麽一反問，我倒一下子無言以對，嘴巴開合了一下，還是沉默了下來。
“跟你開玩笑的啦，老吳這個人就是比較熱情。對誰都這樣。”
萍萍在後座往前挪了一把，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
吳隊長對人的確是比較熱情的，但是很明顯，他所做的這些都是在討好萍萍，萍萍剛才說那副架子不是原來一副，我第一反應還以為是瘦黃毛那裏收了不少的架子，吳隊長拿錯了，現在想來，說不定還是吳隊長自己買來給萍萍的。
不過，看萍萍的樣子，並不想提到他，於是我就順著萍萍的語氣說道：
“嗯，那今晚擺攤怎麽辦？”
“今天看來是擺不成了。”
萍萍說著，敲了敲車子的玻璃窗，我這才注意到，外麵已經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
“嗯，那先找個地方吃飯吧，”我點點頭說道。
萍萍應了一聲，我開車往市區開去。
帶著萍萍在一家中式的快餐店簡單吃了點晚飯，正想著待會兒怎麽安排，我的手機響了起來，顯示的是我爸的號碼。
我起身走到較為安靜的地方，把電話接了起來。
“彬彬，你現在有空嗎？”老爸在電話裏說道，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的樣子。
“什麽事？”
我沒有理會他的問題，直截了當的問道。
“我肚子有點痛，想要去醫院，叫不到車。”
老爸說明了來電的理由，他有一輛電瓶車，平時有小病小痛都是自己騎著電瓶車去醫院的。
我跟老爸的關係不太好，應該說是我對老爸的態度不太好，當然這也是由於他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所造成的。
所以鄉下的房子拆遷評估好之後，我並沒有選擇跟他一起租房子住，而是一個人搬了出來。而他則住在單位的庫房，他在一家小五金工廠裏當倉庫保管員。
我們平時幾乎不聯係，要聯係也基本是有事的時候他打電話給我。
這麽一想，我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可能情況不太妙。
“那我來接你。”
我掛了電話，心情一下子凝重起來，盡管內心一直對他保持冷淡，但是想到他也許會像老媽一樣突然的離開，我的心又像被什麽揪住了一樣。人類對於親人的那種關心還是發自內心無法抑製的。
“我爸他身體不舒服，我得陪他去醫院。”我掛了電話，迴到餐桌旁對萍萍說道。
“啊？你爸他怎麽了？”萍萍抬頭問道，臉上顯示出關切的神情。
“可能是吃壞了東西，肚子痛。”
“那你趕緊去吧，我自己坐車迴去。”萍萍站起身，示意我趕緊去。
我開著車往老爸單位趕去，車子一直開到庫房門口，下車去庫房找他，他半躺在椅子上，臉色蠟黃，嘴唇發白，我許久沒見他，這才發現他比去年蒼老了許多。
我走過去把他攙扶起來，扶到車後座做好，然後往醫院開去。
車子開到醫院，艱難的找了一個車位停好，我把老爸從車上扶下來，給他掛了號，然後去找急診的醫生。這是我今天第二次到急診科了，上午是帶著俞經理。
這個是三甲大醫院，比上午的分院人多多了，每個急診辦公室都拍著長隊，我和我爸隻好焦急的等待著，看到他痛苦的樣子，我很想說些安慰他的話，但是可能是我太久太久沒有對他說過的關係。話到嘴邊我愣是說不出來。
隻能故作冷靜的跟他重複著說道：“快了，馬上輪到了。”
他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點點頭。
輪到我們之後，醫生問了一下情況，又摸了摸肚子，也沒說什麽，寫了一個檢查單，讓我們去二樓做個b超。
我在窗口付了錢，帶著老爸坐了電梯到了二樓，b超這邊倒沒有人，裏麵有兩個40來歲的男醫生，一個稍胖一點的正在抽著煙，看到有人來，做了一個要掐煙的動作，仔細一看，發現是兩個男人，又悠悠的抽了起來。
大概輪到雨夜值班心情不佳，較瘦的那個語氣冰冷的朝老爸說道：
“鞋子脫掉，躺上去。”
這估計是老爸人生中第一次做b超，他有點茫然的望著我，我帶著手勢重複告訴了他一遍。他才脫了鞋，坐到那個檢查床上，努力的把腿抬了上去。
看他躺好，我想起來做b超要塗一些透明的液體，需要準備紙巾的，我就轉身往外走去。
這時我爸轉頭喊我：“彬彬，你要去哪裏啊？”
我的身形頓了一頓，我第一次從他的聲音聽到了一種茫然和無助。好像我小時候一個人被留在家裏時詢問大人去哪裏時的感覺一樣，他一大把年紀了第一次躺在這裏被科幻感十足又冷冰冰的機器照射，心裏肯定還是有點怕的。
“我，我去買點紙巾，等下要用的，馬上迴來。”
說完，我趕緊往樓下跑去。
那個曾經在我眼裏身體很棒的父親也終於老去了，他剛才問我去哪裏的聲音裏透露出來的無助讓我莫名的感覺到了悲傷。不知道b超的結果會是怎麽樣，我買了紙巾邊走邊想，才猛然發覺自己內心還是很關心他，隻是自己一直拒絕表達，如果像媽媽一樣突然走了我又該怎麽辦？走著想著，眼睛不禁有點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