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八點半,我們起身離開,小嚴小韋各自迴家,我開車送萍萍迴家。


    路程開到一半,要拐彎往萍萍的住處開去的時候,萍萍轉頭跟我說道:


    “我不想迴家,你能陪我走走嗎?”


    我轉頭看看萍萍,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顯得很安靜的樣子。


    她剛才在bbq裏也一直沒怎麽說話,我能感覺到她今天的心情並不好,如同那天半夜發我微信的時候。


    我不想掃她的興致,反正迴家也沒什麽事情。我把車停住:


    “好的,你想去哪兒?”


    “隨便,安靜開闊一點的地方就行。”萍萍說道。


    安靜,開闊,我想到前麵不遠一個中學的大操場,踩下油門,往那邊開去。


    這邊的操場有兩個入口,正常是從學校大門進入,不過此刻大門早已關閉,還有就是操場外圍牆這邊有個小口子可以進去,因為曾經去踢過球,所以知道這個口子,我把車開到路邊停好,下了車,穿過小口子,走到了操場上。


    偌大的操場上一個人都沒有,雖然夜空談不上繁星點點,但是抬頭偶爾還能看到一兩顆星星,我們兩個人並排的沿著紅色的塑膠跑道走著。


    萍萍開口說:


    “有時候想想人生真不公平。”


    我知道她今天心裏憋了一些東西要講,這句話隻是一個引子,黑暗中,我點點頭,應了一聲:


    “嗯,你說,我聽著呢。”


    “一樣都是爹媽生養,為什麽有些人的父母這麽好?什麽事情都會幫他們安排好。”


    萍萍停頓一下接著說:


    “而有些人的父母卻什麽都不會做,隻想著叫兒女迴報他們?”


    萍萍前一句多半是因為今天聽了小韋林倩蓮以及小嚴她們的故事而感慨,後一句我想大概是在說她自己。


    萍萍說完這兩句,沒有再說話,繼續往前走著。


    “後麵一句是在說你自己嗎?”沉默了一陣,我開口問道。


    “對,是的。”


    萍萍帶著一種解氣的口吻,沒有任何猶豫的迴答我。


    “哪個父母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過上好的生活?隻不過不是每個父母都是有這樣的能力的 。”


    我安慰道,雖然聽上去很綿軟無力。


    “既然沒有能力就不應該把我生下來,我寧可不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萍萍沒有理會,繼續在自己的思維世界裏行走。


    “你說的這是什麽傻話,你現在老公也有了,兒子也有了,不是挺好的嘛?”


    我笑著調侃道,試著把氣氛往輕鬆的節奏裏帶。


    等我說完這句話,萍萍突然站住,沉默之中,她的肩頭開始抖動起來,發出抽泣的聲音,她哽咽的說道:


    “徐彬,你不知道我的日子過得有多難!”


    說完這句話,她的眼淚吧嗒吧嗒不斷的掉落下來,她也不去管它,雙手下垂著任由眼淚流下來。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萍萍的哭泣,第一次我背著她,她默默的流淚,那次我很平靜,但是這一次我卻有點慌了手腳,我笨拙的去翻找衣服口袋想找片紙巾給她擦下眼淚,但是翻遍也沒有找到,我隻好脫下我的薄薄的線衣外套,用手團成一團去擦她的眼淚。


    擦過之後,萍萍撥開我手裏的外套,略帶哽咽著說道:


    “沒事,不用擦了。”


    “那坐一下吧。”我看著她說道。


    “嗯。”她像個孩子一樣撅著嘴點點頭。


    我們離開塑膠跑道,往草坪方向走幾步,在足球場門框邊坐下來。


    “你剛才怎麽了?你跟我說說吧,說出來會好受點。”


    我把外套展開,披在她的身上。


    又是一陣沉默,萍萍自顧自的說起來:


    “我從杭州迴來就跟我老公結婚了,結婚之後我就懷孕生了小孩,然後就一直沒有上班在家帶孩子,這是我迴湖州的第一份工作。”


    “嗯”我點點頭。


    “我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才出來找工作的,懷孕之後我老公沒有給過我一分錢,用的都是我在杭州攢下來的積蓄,孩子生好後,我跟我老公住在家裏,我媽還問我要生活費,我積蓄也用的差不多了,就一直沒給,到了今年我媽也不讓我們住了,就讓我們搬出來,我們搬出來又沒有收入,我隻能上班,上班我兒子又沒人帶,隻能叫我媽帶,她說帶可以,但是她每天要打麻將要玩的,還要每個月給她1500塊的工資。不然她不肯帶的。”


    萍萍一下子說了一大段,把她生活的基本狀態都講了出來。


    “那你老公為什麽不給你錢?”我有點好奇的問道。


    “他以前在杭州還挺好的,但是到了湖州,工資高的工作找不到,工資低的他又不想做,換了好幾個單位,一直沒有正常的拿過工資。也就沒有給過我錢。”


    湖州跟杭州工資水平相比確實差不止一個檔次,而衣食住行的消費卻並不比杭州低。


    “不過,你媽這麽做也有點太過分了。”


    “她說她一點都不過分,一來我沒有按她的心意選擇老公,二來她老是拿人家的子女跟我比較,一會說誰家的孩子出錢讓父母去北京玩了幾天,一下又說誰家的孩子給父母買了什麽值錢的東西,說我一點都沒有報答過她。現在幫我帶兒子隻拿1500塊工資已經算客氣了。”


    萍萍的情緒漸漸平複,她帶著嘲笑似的口吻繼續說道:


    “我說,你怎麽不說人家的父母給他們房子,車子全部買好,你要是房子車子給我買好,我照樣也可以出錢讓你去旅遊。”


    聽著萍萍的話語,我不知道怎樣去安慰。父母和子女失和,這大概是親情裏最傷人的一種,因為是最親密的人,所以對彼此的弱點也最為了解。


    萍萍和父母的這番對話,正是對著彼此最薄弱的地方戳下去,倍加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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