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當天宋時年和高善予剛好都有空,就一起去醫院做了個孕前檢查。


    醫生說沒什麽問題,讓他們放寬心,科學備孕,有時候這種事情也是需要一點運氣的。


    體檢結束路過大廳的時候,發現圍了不少人,似乎是一位奶奶和羅彬起了什麽爭執,她懷裏還抱著一個看起來三四歲左右的小孩。


    宋時年牽著高善予的手過去問是怎麽迴事,羅彬無奈地道:“這小孩我們懷疑是病毒性感冒,建議抽血做個化驗,他奶奶不同意,就......”


    小孩奶奶聽到羅彬這麽說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哎呦我的寶貝孫子還那麽小,怎麽能抽血,他怎麽受得了,你們醫生會不會治啊,就欺負我們老百姓不懂,騙我們做檢查!”


    其實羅彬也沒有非要孩子抽血,隻是跟這個奶奶好聲好氣地說了他們抽血的目的,要是不願意抽也不會強迫他們,但跟這個老人家溝通出現了障礙,羅彬解釋得越多,她就覺得醫生是在洗腦她,情緒越來越激動,就在這兒吵吵起來。


    “行,隨你怎麽說吧,不抽就不抽,你拿了藥可以帶你寶貝孫子迴去了。”羅彬沒時間也沒耐心跟她廢話。


    “那不行!你們還沒治好我孫子呢,他這多難受啊!哎呦喂你們這哪是醫院,是要人命啊!”老人伸出一隻手扯住了羅彬的衣角。


    “喂!阿姨!你鬆手!我還忙著呢,你這是幹嘛!”


    宋時年和高善予對視一眼,頗感無語。


    就跟對牛彈琴一樣,說抽血吧,不行,她寶貝孫子受不了,說拿了藥可以走,也不行,他寶貝孫子還沒治好。


    小孩估計覺得難受,又開始哭了起來。


    宋時年看了一眼小孩,耐心地勸說:“阿姨,無論您孫子是普通感冒還是病毒性感冒,都很難一天之內就給他治好,您拿了藥迴去好好照顧他就是了。”


    “一般抽血檢查的抽血量,是不大的,孩子是完全可以耐受的,醫生建議做血常規,主要是為了明確感染原因以及程度,血常規的數據可以提供準確的信息,從而做出更準確的治療。”


    “您要是舍不得您寶貝孫子受苦,您換家醫院治,在這裏說一些什麽要人命的話,就過分了。”


    老人麵色氣得通紅,宋時年這一番話落在她耳朵裏的意思就是想再騙她帶孫子抽血,她氣得破口大罵:“你你你!簡直是危言聳聽!”


    宋時年雖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類似的情況,但每次遇到還是挺心累的,對方就跟聽不懂人話一樣。


    “你愛治不治,不治就走,要治就聽醫生的。”


    他伸手將她抓著羅彬衣角的手扯下,示意羅彬去工作不要管她,而後牽著高善予的手也準備離開。


    老人氣急敗壞,拿起背包側袋裏的不鏽鋼保溫杯就甩手衝宋時年砸過去,高善予心中一驚,撲到宋時年麵前,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高善予撲上來的同時宋時年也注意到了老人的動作,那保溫杯脫手飛出,要是直直砸過來落她身上,他不敢想象是什麽後果,於是他趕緊握住她的腰以最快的速度往後一轉,將兩人調換了位置,同時也往一側躲開,變成了他在前麵背對著老人,高大的身軀將高善予整個人籠罩住。


    但還是來不及躲開,保溫杯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腦袋,隨後又跌落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碰撞聲,他頓時一陣頭暈耳鳴。


    “阿年!你怎麽樣?”


    高善予急切地想去查看他的傷口,沒有明顯的外傷,但他的頭很暈,腳下有些站不穩,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高善予身上。


    “你有病啊!怎麽打人呢!”羅彬眼睛都氣紅了,叫來保安看著她,隨後直接打了110讓警察來把人帶走。


    他和高善予扶著宋時年去做了檢查,是輕微腦震蕩,檢查做完之後他被砸的地方就腫起了一個大包。


    “那我先去忙了,你好好休息三天,我幫你請假了。”羅彬將宋時年送到病房後就離開了。


    高善予扶著他讓他側臥著,對剛才的事情心有餘悸,心跳的速度還沒怎麽降下來。


    “還疼不疼?”高善予心疼死了,想去摸摸他的頭,結果被他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還行。”


    “剛才那個鬧事的已經被警察帶迴去處理了。”


    “嗯,我睡一會兒。”


    他的聲音冷冷淡淡的,高善予以為是他頭暈難受,也沒在意,幫他把枕頭墊高,讓他采取側臥位躺著。


    下午的時候宋時年就說沒什麽大礙,要出院迴家了,他自己是醫生,高善予相信他有分寸,也就沒阻攔著。


    迴到家後她拿著藥膏要給他塗藥消腫,結果卻被他拒絕了。


    “我自己來。”宋時年把藥膏拿走後鬆開了她的手。


    “你看不見,自己怎麽塗?”


    “摸得到。”


    高善予也沒堅持,囑咐他塗完藥迴臥室休息。


    “我去給你煮點粥。”她邊往廚房走邊說道。


    宋時年拉著她的手腕,製止她:“不是說過了你別下廚,讓阿姨過來做。”


    高善予不理解:“煮個粥而已,就別讓人來一趟了,而且你真的不用這麽緊張,偶爾被燙到很正常,沒那麽嚴重,我會小心的。”


    宋時年不說話,隻是眼神冷幽幽地看著她。


    高善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聽從他的。


    進到臥室的時候他也沒躺下休息,而是靠著床頭拿著平板看資料,高善予把粥端進來,放到一邊,把他平板給沒收了。


    “不許看了,好好休息。”


    宋時年抬眼看她,眸中似有一片涼意,又像有簇簇火苗,在隱忍著燃燒。


    高善予看他現在是病人的份上,對他耐心極好,這點小脾氣,她忍。


    “你現在需要靜養,工作的事情也不急於這一時,先把粥喝了。”


    高善予把粥端起來遞給他,他垂眸看了一眼,沒接。


    “行,我喂你。”


    她拿起勺子在粥中攪動兩下,盛起小半勺之後仔細地吹涼,慢慢地遞到他嘴邊。


    在勺子快要觸碰到宋時年唇邊的時候,他將頭瞥向了一邊:“你放著吧,一會兒涼了我自己吃。”


    高善予歎了一口氣,把勺子扔碗裏,又重重地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有星星點點的湯汁濺出來。


    “你幹嘛突然跟我生氣?”


    宋時年掃了她的白皙如玉的手臂一眼,濺出的湯汁和米粒有一些落在上麵,把她的皮膚燙紅了一些。


    他抬手扯了兩張紙巾幫她把手臂擦幹淨,而後又把紙巾揉成一團,泄憤似的扔進垃圾桶裏。


    “你說我為什麽生氣?高善予,答應過我的事情你是一點都不記得啊!?”


    他語氣冷冰冰的,高善予被凍得一頭霧水,答應他什麽了?


    她最近有給他畫餅嗎?


    應該沒有吧?


    “我答應過你什麽啊?”她一臉無辜地問。


    宋時年抬手揉了揉眉心,咬著後槽牙道:“你今天在醫院撲我身上是想幹什麽?”


    “我看到她朝你扔杯子啊!”


    高善予想到今天的事情又是生氣又是心疼,語氣也稍微激烈了一點。


    宋時年知道她是下意識想保護他,但也生氣她對自己答應過他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一直問他頭疼不疼,難不難受,他說不疼不難受。


    可實際就是一個裝滿了水的不鏽鋼保溫杯以極快的速度砸向他的,被砸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腦子快要裂開了,差點暈過去,怎麽可能不疼不難受。


    今天要不是他反應快,她得多疼。


    他抬起她的右手,輕輕展開她的五指,微涼的指尖描摹著她的傷疤。


    “你是不是答應過我,無論遇到什麽事情先保護好自己,你做到了沒?”


    高善予是記得自己答應過他,但這個事情沒辦法說得那麽絕對。


    就像他每次跟她說“最後一次”,結果事情不也走向無法控製嗎。


    “那我現在反悔了,我不能答應你,那是我的本能反應,沒法控製,如果我把同樣的話跟你說一遍,你能答應做到嗎?能做到的話現在受傷的就不會是你了。”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受傷,可我也同樣擔心你,所以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感受。”


    宋時年:“......”


    如果要講道理的話,他無言以對。


    所以他不打算講道理。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還有下次,看我怎麽收拾你。”


    “好吧。”她不服氣,但認慫地點了點頭。


    高善予端起桌子上的粥往門口走,什麽放涼了給他吃,她喂他嘴邊了他都不吃,不吃拉倒,她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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