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不開的夜。


    星河城,凱西金大酒店的天台上。


    漂亮的霓虹招牌閃爍著璀璨的光,光裏,站了八個人。


    一前,七後。


    七後,是五男兩女,袍如白骨。


    一前,是昨夜的年輕男子,袍如黯夜。


    沒有人看清發生了什麽,光裏的八個人,變成了九個。


    好像一陣風吹過,那個人就出現了……


    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七個白袍聖咒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人的臉籠罩在袍帽之下,戴著一張光滑的銀質金屬麵具,倒映著所有人的樣子,也把所有人的樣子都扭曲在麵具上。


    這不算什麽,邪咒師不以麵示人,好像已經是一種規矩。


    讓七人倒吸涼氣的是對方的咒術袍……


    灰袍!


    如霧!!!


    沒有人說話,但眼神已經交流過了,灰袍……是神的象征!


    咒術大陸自最後一位神咒師隕落之後,已經近百年沒有出現過新的神咒師了。


    目前整個咒術大陸,最強的咒術師是四大咒術世家,第一世家,封號第一咒師的第一咒,第一咒是現在這個時代最接近神的咒術師,但……


    也隻是接近,第一咒不是神咒師,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但現在……卻有人穿上了象征神的灰袍!


    這人戴著麵具,但七位白袍聖咒都知道這人不是他們昨夜想象的那三個人之一,那三個人是不會戴麵具的。


    還有,顯然七位白袍聖咒還不能接受這個世界出現了新的神,哪怕這個神來自於他們,也站在他們之中……


    “老師,您來了。”先說話的是年輕男子,他右手五指微屈,拳心向己,貼在左肩,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這是遠比昨晚那種敷衍的屈指禮更高的禮儀。


    灰袍戴著麵具,看不到表情,但顯然對今晚的這些觀眾不太滿意,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但卻沒有遷怒年輕男子的意思,隻是說道:“看來,這個世界已經忘了神的榮光……”


    聲音像是金屬在玻璃上摩擦,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鋸齒抽拉著心髒。


    不管對方是誰,也不管對方這身灰袍是真是假,七位白袍聖咒還是向神行禮。


    右手中指和無名指微屈,按在自己的左肩之上,微微鞠身:“見過咒神。”


    灰袍看出這七個人充滿了質疑的行禮,但卻沒往心上去,把虛偽的擁護變成虔誠的信徒,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灰袍轉身,俯瞰著星河城,也俯瞰著星河大道盡頭的星河咒術學院。


    “咒神?嗬嗬……”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神……”


    “咒術師隻是掌握了人類無法掌握的力量,但依然是人……”


    “是人!”


    “不滿足於當人!”


    “所以……才有了神!!!”


    “不是神創造了人!而是……人!創造了神!”


    “很久以前,這個世界是沒有善惡之分的!咒術師就是咒術師!是力量的象征!強大的!摧毀一切的!力量的象征!”


    “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可能是日子好起來了!肚子吃飽了!”


    “有些人不滿意自己衣服上的血!把衣服脫下來,將上麵的血洗幹淨,搖身一變,成了正義的化身!”


    “並將我們,定義為邪惡!”


    “還是這些人!”


    “他們定義了善惡還不算,又不滿足於當人,力量無法讓他們成神的時候,他們就開始……造神!”


    “尹明!”


    “就是他們造的神!”


    “他們用黃金鑄成了神座,將隻剩個名字的尹明,放在了那個神座之上!”


    “咒術大陸就有了第一位神!”


    “但,封尹明為神,不是他們的目的,他們是要封自己為神!”


    “於是,在那把至高的神座之下,又加了十二個神座,這些人終於如願以償的坐上了神位……”


    “坐著坐著,他們又覺得不舒服了,尹明那高高在上的神座,像是壓在他們心髒上的石頭,他們無法搬開尹明這塊石頭,就開始……把自己的神座往上移!”


    “移到了和尹明一樣的地位!”


    “現在……所有人都記得尹明,但卻沒有人記得這個世界原本是沒有神的,更沒有人記得這個世界如果有神的話,也隻能有尹明一位神這個事實!”


    “他們穿著最幹淨的衣服,卻做著最髒的事!”


    “他們把我們從咒術師的序列踢出來,把我們從神座上拉下來!”


    “哪怕!”


    “那個神座,隻是他們自己鑄造的!”


    “並不是真的神座!”


    風,吹動著夜……


    “罷了!”灰袍像是累了。


    “既然神座已成,那神座上的人,就是神!”


    “但……不應該是他們那些神!”


    “這個世界總是如此的愚昧無知……”灰袍雙手張開,像是在擁抱整座城市:“神,如果開始分善惡,那神……就不是神了!”


    “讓這個世界看看真正的神是怎樣的吧!”


    如實質一般的咒力開始湧動,從凱西金大酒店的天台傾瀉而下!


    如暴雨!


    如洪流!


    一時之間,整個沉浸在夜裏的星河城,仿佛又亮了幾分!


    但星河城太亮了!


    亮到,黑暗偽裝成光的模樣,藏在光裏,也成了……光!!!


    空氣仿佛被蒸騰了,空間開始變得扭曲,一個個銀色的光點憑空出現在星河城。


    路上,牆上,陰影裏,光裏,房子裏麵,房子外麵,牆壁的中間……


    這些光點像是被馴化的螢火蟲,彼此間隔五十厘米……


    點穿成了線,線又鋪成了麵,麵又疊加成了體……


    整個星河城被銀色的光點均分成了無數個邊長五十厘米的標準正方體……


    這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


    不管是在路上,房子裏,車子裏,餐廳裏,舞池裏,所有人都看到周圍的空間被均勻的分割,那些銀色光點穿成的線,就這麽穿過了他們的身體。


    他們看到自己的朋友被銀線穿透,又看到外麵的車子從銀色的正方體中間穿過,所有人都在這一刻被切割了!


    但……沒有任何人受傷!


    “醒來吧!這個世界!!!”


    空間係禁咒!立體分界!


    在星河城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的銀色均分正方體,瞬間熄滅!


    與此同時,正對麵的星河咒術學院,被銀光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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