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曆,第450年。


    鐵牛鎮的呂先生在給一幫六七歲的小孩兒講故事:“這個世界曾經很美好,人們將高樓蓋進了雲裏,將腳印留在了月亮上,遠隔萬裏的兩個人打個電話就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天上到處都是長著翅膀的飛機,地上到處都是四個輪子的汽車,海裏也有大船在乘風破浪。”


    學生們問:“後來呢?”


    呂先生說:“後來高樓從雲端墜落,海水席卷陸地,天上飛的隻剩下了鳥兒,灰塵密布了整個星球,有好幾年都看不到太陽。”


    學生們再問:“再後來呢?”


    呂先生說:“再後來啊,灰塵落了地,人們又看見了太陽,但月亮卻消失了……”


    有學生舉手:“我知道!後來就有了咒術師,是咒術師治愈了地球。”


    呂先生笑笑:“後來確實有了咒術師,但是,是地球自己治愈了自己。”


    又有學生問:“那……是誰殺了月亮呢?”


    呂先生笑笑:“不知道。”


    又有學生問:“那先生,行哥兒這次出去能當上咒術師嗎?”


    這次,呂先生卻是不笑了,轉而又笑了:“可能行,可能不行……”


    ……


    鳳陽學院,招生廣場。


    學士部,力士部,劍士部……都在如火如荼的展開工作,隻有咒術部的招生處門庭冷清。


    四品咒術師陸誌超整個人歪躺在斜放的椅子上,雙腳往桌子上一搭,一張報名表蓋住臉,伴著輕輕的酣聲,報名表被唿吸吹的像旗幟在輕飄,但就是不掉。


    不怪他清閑,咒術師不像其他職業,那真是……生來有就有,生來沒有就沒有。


    鳳陽學院已經連續兩年沒有招到有咒種的學生了。


    今年又是這樣,再這麽過兩年,這鳳陽學院的咒術部怕不是都要被咒術塔取消了。


    “報名!”突兀的一聲,驚醒了陸誌超的清夢。


    陸誌超兩根手指掀起貼在腦門兒上的報名表,掃了一眼桌子前的少年,又將報名表蓋了迴去,手往左一指,有氣無力道:“力士部在那邊……”


    每年都有幾個走錯的,陸誌超已經見怪不怪了,卻不想那少年又開了口:“我報咒術師,去力士部幹嘛?”


    陸誌超再掀起報名表,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年,穿了個坎肩,裸露出來的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胸膛結實,雙臂肌肉明顯,狐疑道:“你?報咒術師?”


    “不可以?”少年一皺眉,退後一步,抬頭看向陸誌超背後高高掛起的橫幅,語氣就有點不善了:“這裏到底是不是咒術師的報名處?!”


    “是是是是是!”陸誌超忙不迭的迴答,人立馬坐端正,昂貴的咒術袍像是抹布一樣抹去鞋底掉在桌子上的灰,嘩啦一聲,把招生表從額頭撕下來,塞進桌子裏,又拿出一張嶄新的,工工整整的放在桌子上。


    全程,陸誌超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少年,生怕一個看不好,少年掉屁股走了,他今年招生名額又是個零蛋。


    “快請坐,快請坐!”按理說,陸誌超一堂堂四品咒術師,對誰都不必如此客氣,但無奈在這鳳陽學院,咒術新生太少了!


    “姓名。”陸誌超。


    “行。”少年坐下,答了一個字。


    陸誌超筆都放報名表上了,硬是寫不下去,抬頭,一臉耐心的笑:“我是問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理所當然,且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陸誌超:“行!”


    陸誌超還要再解釋,少年不耐煩了:“兩人一丁那個行!”


    可能是沒有聽過這麽做自我介紹的,陸誌超還是一臉茫然,少年歎口氣,以指作筆在桌子上比劃:“兩人一丁,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的那個行!”


    “哦哦哦!行不行的行……”陸誌超筆尖放在紙上,等了許久,不見少年再說話,抬頭:“姓呢?”


    少年嘴角一抽:“沒姓,就有個名。”


    “你父母?”陸誌超小聲問道。


    “天生地養!”叫行的少年,眼看著是有點不樂意了:“沒姓,不能當咒術師?”


    “那倒不是……”陸誌超自己也是孤兒:“但沒姓,這報名表總是不好填……”


    猶豫了一下,陸誌超提醒叫行的少年:“要不,你給自己取個姓?收養你的人也可以,對你好的人也可以,或者你知道的也可以,沒姓在這個世界總歸是不方便。”


    少年想了想:“嗯……那就姓韓吧!”


    “韓行。”陸誌超大筆一揮,少年有了名字,看著報名表的上的名字,陸誌超一笑:“韓行,你哪兒還行?”


    “哪兒都還行!”少年脾氣急的很:“還報不報名了?!”


    “報報報!”堂堂四品咒術師今天表現的跟個隨從似的,念著報名表:“性別……男……年齡……”


    陸誌超抬頭,韓行:“十三。”


    “年齡,十三歲……籍貫……”陸誌超再抬頭:“就是問你哪兒的人?”


    “我聽得懂!”少年總感覺對麵的陸誌超是個傻子:“寫鐵牛鎮。”


    “好,鐵牛鎮……”陸誌超一邊寫,一邊說:“鐵牛鎮離這兒可不近哩……”


    說話間,報名表就填了一半,陸誌超筆停在咒種的那一欄,可能是兩人一來一迴的熟絡了,頭也不抬:“咒種是?”


    “無。”韓行。


    “好,咒種……無……”陸誌超繼續往下:“家庭成員……這一欄不用……嗯?”


    陸誌超突然一皺眉,對麵的韓行深吸一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咒種,無?”陸誌超抬頭,韓行還是那副硬氣的表情:“怎麽?沒有咒種不能當咒術師嗎?!”


    陸誌超有那麽一瞬間都恍惚了,但馬上清醒過來,被氣笑:“你說呢?!”


    “我說可以!”韓行一梗脖子!


    “我說不可以!”陸誌超被韓行氣的不輕,好家夥,你沒咒種來報咒術師,跑我這兒逗悶子來了?!


    看在韓行年紀還小,又和他同時孤兒的份上,陸誌超也不好發火,隻是把筆帽蓋好,眼看著就要揉掉那張就快寫完的報名表,卻不想,韓行一把按住!


    “你到底想幹嗎!”陸誌超真不高興了。


    韓行重重按在報名表上的手,輕輕掀開一點,下麵是兩個黃燦燦的金幣:“讓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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