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洛讓姬沐風販運私鹽,從來不是為了錢,而是給墨瑾翔布下的一個局,而這一局也馬上見分曉了。


    姬沐風一向是個通透的人,但是人有七情六欲,年節迴家見到父親斑白的兩鬢,讓他一時迷了理智,情感占了上風,但說開了就好了。


    蘇錦洛也不是逼他非得和她一起做這些,因為即便他不做蘇錦洛自己也會做,到時候他袖手旁觀也許姬家更沒機會。


    蘇錦洛見姬沐風想明白了,也不再留。


    “這就走了?”姬沐風哀怨的問道。


    “不走等著你請我吃飯嗎?”蘇錦洛迴懟一句。


    “唉,你走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你少用這種語氣裝可憐。”蘇錦洛一陣惡寒,“如果不是你自己非要和姬誠爭執,現在應該也能坐在前麵看客來客往了。”


    “說到這個我就鬱悶,他明明是個護衛,如今不僅不聽話還管起我來了,真的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姬沐風裝模作樣的在那演。


    蘇錦洛恨不得將手裏的茶杯扔過去,又怕砸著他傷口,隻好瞪著他說道:“閉嘴吧你,也就姬誠還心疼你,你要是實在覺得無聊,我和杜掌櫃說一聲,讓他別攔著瑾臻姐姐來看你了。”


    “別…”姬沐風一聽嚇得差點竄起來,扯到傷口又“嘶哈”的躺迴去,“我說著玩兒的,你可千萬讓老杜把人攔住了。”


    “就這點出息。”蘇錦洛鄙夷的看著他說:“那我走了,有事讓周延找我。”說完便離開了。


    蘇錦洛知道姬沐風心中不痛快,和姬誠吵也隻是發泄情緒,畢竟換誰被親兄弟謀害也做不到完全的無動於衷。


    蘇錦洛這次來也不過是讓他心中不再有負擔,姬家不是曾經的姬家了。


    “小姐,老爺找你。”蘇義在門口攔住了剛到家的蘇錦洛。


    “父親今日迴來這麽早?”蘇錦洛隨口問了一句,然後向蘇謙的書房走去。


    “父親。”蘇錦洛在門口敲門,得到裏麵迴應後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你大伯寫來的書信,你看看。”蘇謙將桌上的信紙推過去給她。


    蘇錦洛仔細讀了一下,前麵是話家常,問候家中各人,後麵則是提到西境鎮守的將軍都收到了一大筆姬沐風捐贈的銀兩給將士們發軍餉。


    蘇錦洛看完將信默默的放迴桌上。


    “說說吧,這些錢怎麽迴事?”


    “父親不是都猜到了嗎?”不然幹嘛問她。


    蘇謙是有些猜測,但是被蘇錦洛當麵印證更是覺得心中不安,女兒長大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他原本以為她就隻是利用平陽王賺點銀子,沒想到這個局竟是這樣的。


    “你後麵打算怎麽做?”蘇謙壓製住心中的不安問道。


    “父親不是在查蕭家在各地欺行霸市的罪行嗎?我這裏掌握了蕭家大半商鋪信息,這些商鋪都參與了倒賣私鹽,再過幾日,邊境那些將軍的奏折應該也會送到京都…”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禦史台打頭陣彈劾蕭簡?”蘇謙打斷蘇錦洛的話問道。


    蘇錦洛點頭。


    蘇謙氣笑了:“若是我們原本就不想彈劾蕭簡,你該如何配合?”


    “原本的打算隻是將私鹽一事捅出去,無論如何墨瑾翔也會被申斥。”蘇錦洛迴道。


    “然後呢?平陽王被申斥,他難道不會記恨你們嗎?”


    “參與此事的人大部分人都不會再迴京都,墨瑾翔的手沒那麽長,他奈何不了他們。”


    “那姬沐風呢?”


    “沐風哥到時候會因為捐贈軍款受到皇上獎賞,墨瑾翔不敢明目張膽的報複。”這些蘇錦洛事先都考慮過的。


    “你也說是不敢明著報複,那暗中報複呢?在京都不止蕭家還有沈家,要報複他一個沒什麽靠山的商人,他們有的是手段。”


    “父親,就算是我們不算計墨瑾翔,難道就真的安枕無憂了嗎?如果不是他覬覦瓊華樓,我們又哪來的機會引他入局?沐風哥剛與他的人分開沒多久就遭遇刺殺,您能保住這其中沒有墨瑾翔的授意?匹夫無罪 懷璧其罪的道理從一開始我們就預料到了,不能退那就隻有主動出擊了。”蘇錦洛情緒也有些激動,如果墨瑾翔不是一開始就打她的主意,打蘇家以及瓊華樓的主意,她也許不會一定要與他為敵的。


    蘇謙原本是憤怒的,他憤怒於蘇錦洛和姬沐風的膽大,玩弄皇子和朝臣於股掌之間,憤怒於他們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但是在蘇錦洛說出這些話之後,他的怒火消了,化成長長的無奈歎息。


    蘇謙沉默良久,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此事對蕭簡和平陽王都不會傷筋動骨,做不到一擊必殺。”


    “水滴石穿,一次不行多來幾次總會讓人對他們失望透頂的。”


    蘇謙盯著蘇錦洛,“你後麵打算做什麽?”


    蘇錦洛嘴角上揚,對蘇謙說道:“父親,您說過不過問的。”


    蘇謙無奈,洛兒像雄鷹一樣在展翅翱翔,他已經抓不住了。蘇家人接受的都是忠君愛國的思想,若非被逼到絕境,蘇家絕不會將手伸向不該伸的人,這是原則。可是洛兒,他在她身上感受不到對皇權的敬畏,他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蘇謙的低落情緒直到晚上睡覺前都沒有好轉,淩清淺感受到了,詢問他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他也不說,讓人擔憂。


    直到第二日一早,蘇謙對淩清淺說想讓她幫忙約風笑來京都一敘。


    淩清淺詫異:“怎麽突然要見他?你不是說你們之間不好有來往嗎?”


    “偷偷的,我有些事找他幫忙。”


    “什麽事?”淩清淺疑惑。


    “我們最近在查一些官員的罪證,看看他能不能幫幫忙。”蘇謙敷衍道。


    淩清淺聽到說的是這事,也不再追問,應承著說會幫他給風笑傳信。


    接下來幾日蘇錦洛很消停,也不去探望姬沐風,避免引起人注意。


    但是朝堂上卻不太平,關於對蕭簡的彈劾一波接著一波。


    就連多年前蕭家替墨瑾翔搜羅給太後的壽禮,而害人家滿門的事都被翻了出來,因此平陽王墨瑾翔也被加入了彈劾名單之中。


    這件事說的是一個林姓小家族,在前朝也曾入朝為官,新朝建立之後,他們偏安一隅。


    但因為家中藏有前朝畫師周然的一幅畫,惹來了滅門之禍。


    太後喜歡周然的畫,這是眾所周知的,墨瑾翔為了在太後六十大壽之際獻上一幅周然的畫,讓人四處搜羅,然後就找到了這個林家。


    林家因那幅畫是祖上傳下來的,無論威逼利誘都不肯將畫交出去,卻不想蕭家膽大妄為,竟聯合當地駐軍假扮土匪滅了林家滿門。


    此事一出滿朝震驚,太後震怒,派人在朝會上將那幅畫送到皇上和朝臣麵前,言明:她雖愛畫,但決不允許有人打著她的名義殘害百姓,對此事一定要從嚴處理,且此事之後,她不再收任何人獻上來的畫。


    林家之事不是蘇謙彈劾的,畢竟當初他們救了林家兩兄弟,沈家是知道的,為了避免沈家懷疑,此事蘇謙完全沒有參與,且當初那兩兄弟本來是想求助禹州的穆家,但後來偷偷逃出穆家,跟隨蘇謙一行人迴到京都也是秘密進行的,那兩兄弟的去處是蘇錦洛一手安排的,蘇謙也沒插手。


    沒有蘇家推動此事的證據,沈家更不可能跳出來說知道此事,以免給自己帶來麻煩。


    “洛兒,林家之事你可要讓林逸非兩兄弟出麵作證?”這兩日蘇錦洛不出門,蘇謙在家的時候她就經常賴在蘇謙的書房,隨時聽蘇謙說朝堂上的進度。


    “算了吧,蕭貴妃還在,墨瑾翔對此事也確實不清楚,蕭家也可以推出幾個替死鬼,讓他們走到人前可能反而害了他們。”蘇錦洛不想冒險。


    “這兩天邊疆的奏折也陸陸續續遞了上去,明天加開朝會,皇上也許已經有了決策。”蘇謙猜測道。


    蘇錦洛擔憂的說道:“如果皇上要召見沐風哥……”


    “你也知道害怕?”蘇謙覷了她一眼。


    蘇錦洛撇撇嘴:“皇權啊,怎麽不怕!”


    “知道怕就好!”蘇謙安撫道:“我會護著他的。”


    “恩,謝謝父親。”蘇錦洛笑著道謝。


    晚間蘇錦洛坐在小院裏的涼亭下喝茶看天,沒有星星,隻有似有若無的雲。


    如琴催促道:“小姐,時間不早了,該睡了。”


    “如琴,你說明天是不是一個好天?”


    “明天要下雨,管家晚飯前通知了的。”如琴如實迴道。


    管家在軍中時做過斥候,學過一些皮毛,雖然不是十拿九穩,但是也大差不差,所以每次變天前都會提醒。


    “下雨嗎?下雨好啊!”蘇錦洛雖然得了蘇謙的保證,但是心中還是擔憂,與姬沐風相識多年,他們早已如親人般,尤其是他傷勢未愈,萬一皇上過於糊塗遷怒,恐怕結果未必如她預料的那般樂觀。


    如琴不懂蘇錦洛擔憂什麽,催促著蘇錦洛進屋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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