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一長段話,西裏斯仍站在門邊,胸口微微起伏,他後悔自己放肆的心直口快,又慶幸思念比理智先行一步。


    既然話音落地,說的每句話他都認。


    房間裏靜謐無聲,隻有簌簌的風穿窗而過,輕柔地親吻過牆壁每一寸角落。


    菲妮捏著指尖,靜靜打量著他,“怎麽突然這麽生氣呢?”


    “我隻是覺得很諷刺,一個女性,不管她多麽優秀,仍然需要通過婚姻來證明自己存在更高的價值。”


    菲妮笑了,眼裏流露出讚賞,“這是我們所處的時代的局限性,然而我相信時代會進步的。”


    “在時代覺醒之前,我們這些女性能做的,就是借助可取的條件,努力讓自己先於時代進步。”


    西裏斯搖頭失笑,“你需要借助什麽條件呢?咬牙默認那老掉牙的家族聯姻?”


    “那你想要什麽呢,西裏斯?”菲妮反問他。


    “該死的,你問我想要什麽?”西裏斯抬手扶額,喉嚨裏漾出一聲譏諷的笑,“我想要你,我一直一直都想要你。”


    菲妮在腿上蓋了條披毯,舒舒服服地坐在扶手椅中,“你一定要在我訂婚之前說出這樣越矩的話嗎?”


    “我做過許多離經叛道的事,我也並不是個紳士,相信我,”西裏斯指著腳邊的羊毛地毯邊緣,看著地毯盡頭的她,“和你之間相隔著這五尺距離,已經是我能做的最禮貌的事情。”


    “你說實話,你是喝醉了吧,西裏斯?”


    目光相撞,她笑著挪著視線躲開,明明是帶有禮節的退讓,那眼神裏分明寫著無動於衷。


    “癡情糾纏一個人不是我的本性,我說這些話也並不是有意讓你難堪,如果你覺得困擾,就當是我酒後失態吧。”


    西裏斯轉身退到門邊,擰住門把手。


    一道厲風從他耳邊擦過,銀藍色刀刃深深地橫插進紅木門裏,刀柄上懸掛的兩顆星星晃蕩碰撞,發出清脆的響。


    西裏斯盯著刀柄,無聲地笑了。


    好得很,把他送的刀,用迴他身上。


    “你真是,好沒意思。”菲妮從椅子裏起身,走到他身邊,“幫我把刀拔出來,謝謝。”


    黑漆漆的眼神在她臉上流轉而過,西裏斯刻意站直了些,非讓她昂著腦袋看自己,聲線也懈怠,“我怎麽就那麽好說話?”


    明明剛剛被不明不白地拒絕,轉眼就找他幫忙?


    菲妮沒有迴答,挪著步子靠近他,她走近一步,就逼迫著他後退一步,直到寬肩抵住房門,他退無可退。


    白皙的手臂攜著一股柑橘清香,越過他的肩膀,柔軟的身體似有若無地觸碰,炙熱的氣息在空氣裏糾纏。


    “那我自己來吧。”


    菲妮不懼他的視線,迎上卻又移開,隨著手部的動作,目光傾注到他耳側的銀藍短刀。


    盡管有刻意捉弄的成分,她握住刀柄,慢悠悠地拔,刀刃嵌入了三分之一,其實不太好操作。


    如此近距離接觸,西裏斯十分坦蕩地打量了她一會兒,才抬起手,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大手握住她的,將刀從門上拔出來。


    沒有人先抽迴手。


    “什麽意思呢?”她問他。


    “與其幫你做好,不如和你一起做好,這不就是你的臭脾氣嗎?”


    掌側擦過刀鋒,細長的傷口裏滲出幾顆血珠,西裏斯仍然緊緊握著,將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掌心裏。


    血腥氣點燃起一股變態的欲念。


    菲妮也任由他攥著,“接著說,把你想說的沒說完的,都說出來。”


    哦現在又想聽他說了。


    他當然要說。


    “你不該和他訂婚,你既不喜歡他,他也未必有多喜歡你,你這樣對自己太不負責任,對他也不負責任。”


    “如果是在兩年前,我一定會為你的話感動不已,可如果現在我還敢有這種小女孩心態,我總結的社會經驗會將我撕的渣也不剩。”


    “不過還有嗎?”菲妮捋著發尾,漫不經心地問,“我想聽聽。”


    西裏斯鬆開她的手,手攥著刀鋒,推迴刀鞘,送進她手裏。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得到繼承權,卻又早早琢磨好自己的身後事,但伏地魔不是你一個人的仇人,這不是一場私人紛爭,我說過,你殺人,我會給你遞刀,當初是為你自保,現在是為了以同夥的身份陪你走下去,不管你選擇了一條多麽難走的路,我都想陪你走完。我們都見過血腥,你一定知道我說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我說的這話,永遠算數,不管什麽時候,你都可以把我算進去,不管……我們的關係如何。”他幾乎是紅著眼睛說完,幸好她沒有看。


    菲妮翻轉著手裏沾著血跡的短刀,“看看我們,西裏斯,多麽病態的羈絆啊。”


    她垂下眼睫,盯著他領口那條銀灰色的領帶,“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這麽有同理心了。”


    “怎麽,我的人格在你這裏判刑了嗎?”西裏斯眸光熠亮,扯著嘴角,玩世不恭的笑,側頸去看她的臉。


    “是判了。”


    “判了幾年?”


    菲妮勾手挑起他的領帶,攥住,一圈一圈纏繞在手心裏,迫使他彎下身子,以一種輕佻的眼神逗弄他,笑的很明媚。


    “你是不是又長高了些呀?”


    西裏斯不知道她意欲何為,隻發覺她是這樣迷人又淘氣。


    她的語氣懶懶散散,平白引人遐想,自己卻平靜萬分,“白色也太沒有新意了,我那條銀灰色的禮裙好像和你這條領帶挺搭的。”


    “什麽?”西裏斯一時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已經被她拉著往衣帽間走了。


    “你這麽快就想好了,奈.林呢?”


    “我隻是邀請奈.林以我的朋友身份來做客而已,他也很樂意賞臉。管別人做什麽,記住你自己說的話。”


    菲妮說的很隨意,仿佛是在談論今晚的月亮會在幾點升起,西裏斯卻漸漸迴過味來。


    他製住腳步,菲妮走在前麵被扯的一頓,一臉單純地迴頭,向他作出詢問的表情。


    “你釣我?”他眉尾飛起來,目色忽閃,嘴角抽搐著,隱約上揚。


    菲妮捧住他的手,那道被刀鋒劃破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鮮血,她輕輕吻上去,吮了一口,聽見他倒吸了口氣。


    她拿出手帕,不緊不慢地將傷口為他包紮好,才重新抬頭看著他。


    唇瓣顏色更加鮮豔,明明是示弱的動作,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中的侵略意圖卻十分明顯。


    “願者上鉤而已,你怨誰呢西裏斯?”


    那個手帕結係的實在不怎麽漂亮,冰絲般滑滑的緞料上還遺留了淡淡的溫存。


    西裏斯打量著手上的結扣,努力繃住臉,又忍不住想笑,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她就故意釣他?


    原來他才是獵物,卻還甘願入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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