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不一會兒就抵達淚島,趙無敵一行也隨後返迴,陳陽還友好的朝他們揮了揮手。


    玉陽號停靠在碼頭,就有本地的修士上前來問是否有他們急需的貨,陳陽打聽過利潤,一趟三到十倍不等,有那個耐心,等它翻到十倍絕對不難。


    能在碼頭直接收購的,都是有勢力背景的人,而且會比當前市場價略高,不會讓人少賺了靈石,也不會強買強賣。


    所以陳陽就以五倍的價格出售了七成貨物,賺了將近三萬極品靈石,如此暴利,真讓人如墜雲端。


    但淚島不怕別人賺,隻怕人不來,賺了多少,在淚島都不夠花的,最優質的修行環境,最安穩的突破場地,最豐厚的加盟待遇,和最動人的文化。


    陳陽和柳玉在集市上漫步,這裏有許多凡人玩意兒,修士的東西在另一條街上,異族很多,純正人修也有,但也有許多海生妖修。


    這裏連未曾修行,通了靈慧的魚都能上岸擺攤,這讓陳陽知曉,淚島是對他來說很遙遠的遠方,卻是許多修士和魚的家,他們生來就在這個地方。


    買了兩個特色麵具,很稀奇的用了銀豆子,因為是給一百零八鬼怪各自買了兩個,買空了好幾家攤位。


    陳陽和柳玉一人帶了一個,皆是簡潔又華美,很有韻味,紫蟾和聞海也戴了一個很小的微雕麵具,不能厚此薄彼嘛。


    追雲不喜歡麵具,就和小金在空中伴飛,引來驚叫驅趕,卻沒有人四散而逃。


    這裏的人很有安全感,真遇到鬼也沒帶怕的,執法隊很少巡邏,但人們相信自己足夠安全。


    哪怕來來往往的,幾乎都是能瞬間殺死他們所有人,魚?的築基修士。


    和青雲宗對比的話,淚島確實做的足夠好,基本能滿足陳陽對金丹勢力核心範圍的想象。


    鮫人也很多,在岸上有特殊的水道,鮫人和妖修大多在水道遊來遊去,還有飛舟接送的業務,海陸空三種交通方式都很發達。


    飛舟密密麻麻,都有固定的航線和停舟地點與起飛規劃,避免交通事故,水道中也有拉船的大魚,緩緩遊動,和石板路上的黃包車對應。


    淚島建築並不是很花哨的風格,而是素淨中有著鮮豔點綴,這已經算得上華貴,許多都是溫馨精巧,看起來宜居,色彩卻很和諧通透,不奪人眼目。


    這裏的修士幾乎不見驟然暴富,得意忘形,放浪形骸之輩,反而總像是麵帶悲傷,沉浸在其中,難以擺脫。


    柳玉逛了一天,拉著昏昏欲睡的陳陽,他覺得逛街好沒意思,可柳玉拉著他買買買,各種藥材,藥方,醫書,藥師筆記,還有下個島要售賣的貨物,居然就這麽逛了一天。


    晚霞依舊豔麗,不同地方的晚霞也實在有所不同,相同的一點是,它們都很美,像不隻何時唱起的歌聲般。


    陳陽看到似乎有鮫人對著晚霞歎息,而後有人安慰,她低聲淺唱訴說自己的心扉,有鮫人圍著他們唱起相同的歌,那歌會給人勇氣和力量。


    不知不覺,有人唱起了曆史,鮫人族的血淚,那是一首很長很長,很悲傷的歌,但這裏的人都很熟悉,每到滿月臨近,淚島就會響起這曲調,追憶他們幼年的來處,為過世的老人唱挽歌。


    鮫人淚會灑遍島嶼,無人撿拾,這就是淚島的由來,鮫人的血淚是唱不完的,所以淚島總有流不完的淚。


    外來者很難不沉浸在這美妙的歌聲中,鮫人淚可澄澈心靈,以至於能和海神感應,鮫人歌卻能惑心,因為它太美了。


    即使那樣哀婉,那樣悲傷,如泣如訴,可它同樣溫柔,可以撫慰一切傷痛,平息一切煩躁。


    最後心底隻留下深深的悲傷,需要人去排解,抒發,而那些都是收費項目。


    項目是專為外來人設立的,在最近的幾座附屬島嶼,因為總有傷心人想起傷心事,在淚島投海自盡,為了不引起誤會,才專門為外來人設立這些項目,排遣悲傷。


    能和鮫人歌共情,體會到其中隱藏的傲骨與堅守,自然也不會為悲傷所困擾,鮫人獨特的文化極有魅力,許多修士不為修行,不為運貨,僅僅想親自聽到鮫歌,便不遠萬裏冒死而來,體驗那肝腸寸斷的淡淡哀傷。


    這裏是鮫人的家,他們可以放肆流淚,歌唱,緬懷,不必擔心眼淚會帶來災禍的地方。


    陳陽流下一滴淚,生養他的家,迴不去了,確實有些難過,但也沒有那麽難過,他又不是孤家寡人。


    柳玉眼眶發紅,她想爹娘了,但她還有親人在身邊,所以並沒有悲傷到失態。


    有個滿臉冷漠無情的築基修士,此刻像個孩子般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這不是幻象或法術,而是心的共鳴,所以也最難防備,誰會去防備自己的內心呢?


    它在訴說著,傾瀉著,隻有自己懂得的悲傷,那似乎早已忘卻,不該銘記,卻深深烙在心底的情緒。


    淚島有鮫人,不止因為鮫人會流淚,還因為上島的人,都會流下他們,早已忘卻的淚。


    那淚能叫人肝腸寸斷,與修為無關,傷心事人人都有,修士活得久,或許傷心事還格外多些。


    悠揚的歌聲,在滿月的光輝下,飄向雲端,像一個輕柔的夢,歌聲中的故事也到了高潮,鮫人女子抱著繈褓中的嬰兒,迴頭望著為她們斷後的族人,不敢流淚,以免泄露了行蹤,引來覬覦。


    可嬰兒天生就會哭泣的啊,她們不能哭泣,卻無法放棄嚎啕大哭的嬰兒們,隻能眼神空洞的遊向遠方,前途未卜。


    鮫人淚在滿月下,鋪在了整座島上,他們中有多少人,親身經曆過那顛沛流離呢?有多少人自懂事起就不敢流淚呢?


    此情此景,真是令人肝腸寸斷,扼腕歎息。


    鮫人王,背負著的,就是這樣的感情嗎?


    做王似乎很威風,王好像是族群中最強大的那個。


    可要肩負整個族群的哀傷與命運,承受所有族人心中的傷痛,還要精進自身修行,鮫人王,恐怕不好當啊…


    而後陳陽看到眼神亮晶晶,四處看自眼淚中生長的花,采藥本能蠢蠢欲動的柳玉,展顏一笑,鮫人王怎麽樣,不關他事,可媳婦想取些藥材做研究,那就得想辦法和鮫人們商量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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