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總是那樣,在黑沉沉的天上固執的灑下光芒,照亮這冥世的一切。


    陳陽握著柳玉的手,看月下千鬼慟哭,其哀至極,心中不為所動,它們都吃撐了還想吃,吃不到就難過的哭嚎,這種情緒他理解不了,自然也無法共情。


    采藥軍的鬼怪命都賤,這不是諷刺,而是陳述事實,他不會去共情理解命賤鬼怪的心情,也不會保證它們的生命排在第一位,他隻會讓它們的命比以前貴,給它們采藥軍應有的生活水準。


    僅此而已,若他和柳玉有難,他不會吝嗇它們的性命去送死搏殺,平時也不會憐憫它們,讓它們白領糧餉,不做任務。


    該給的就給,該拿的就拿,恩怨分明,利害清晰,隻要不反過來背刺他們,想要退出采藥軍他也可以接受。


    他采取的是自願原則,不欠它們的,也不會讓它們欠自己的,現在給過犒賞,它們一廂情願的把自己當心靈寄托,但也不用在意。


    該給的他還是會給,該拿的他還是會拿,不會多也不會少,該讓它們送死也依然會下令,不會有半分猶豫。


    隻要能付得起價錢,自己心裏不覺得虧欠,它們也願意接受,那就沒什麽不可以。


    世上願意拿命換口飯吃的妖獸,凡人,修士,那多的是,鬼怪沒什麽不可以。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雖然他自己不願意拿命換冥世的一份幹淨口糧,但他也不願意自己被剝奪主動拿命換口糧的資格。


    若兩種不欲是衝突的,那就要看對方之所欲了,畢竟主體是己與人,自己不能判斷,那就交給對方來決定。


    然後在雙方的標準和要求中,尋找一個平衡點,之前是每天一份幹淨的魂力換一條同樣每天朝不保夕的性命。


    現在性命漲價了,可以帶來築基後期的力量,哪怕是依靠陣法才漲的,那也要把待遇往上提了,這是自己心裏的標準,欺人可以,不能欺心。


    這一場宴會,在他心裏可以管十天,十天後給不出心裏衡量後足夠的糧餉,自己就沒法再心安理得讓它們送死,它們自己願意也不行,這是兩碼事。


    而如果在冥世遇到危機,他有築基後期的力量卻無法動用,那就隻能突破自己心裏的底線,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後勤壓力很大,眼看著陽世天就要亮了,他也沒畫今天的淨化符,陳陽心裏是有些焦慮的,十天內每天一千多匣魂粉已經很極限了,十天後還要在這基礎上再提一層待遇。


    好在匣中儲存了大量水氣,不用專門去采,節約不少時間,將一些方圓百餘裏總量最多的草藥搭配一下,製成魂力補充劑,一周發兩份,那就差不多了。


    從鬼怪裏挑些意誌堅定,不至於貪吃到配藥配一半就開飯的,煉製魂力補充劑,就是不知道玉兒能不能用這區區幾種草藥推演出一張完整藥方。


    陳陽有些頭痛,接下來最好是多畫中品淨化符,有了上品符紙他就去兌換一階上品符道傳承,盡快把葫蘆妖升到後期,助他畫上品淨化符。


    隨心而為的善念,可以救一個,十個,百個,可他隻是個區區練氣中期修士,要負擔一千多後期鬼怪的後勤供給,那真是壓力很大。


    雖然在這冥世,他隻需要畫符,鬼怪們要求也很低,遠遠低於練氣後期應有的待遇標準,他出一分力,能有一百分效果。


    可要是沒有這環境條件,光憑符道,他就是出十分力也養不起兩三個後期,養一個都費勁,到了冥世哪怕一分力十分效果,他也養不起一千多後期鬼怪了。


    隻能讓它們自己養自己,魂力補充劑,讓它們自己采藥自己煉,中途用一點淨化符就行,這樣就相當於九百九十九分力都是它們出的,自己隻需要出一分力,就能有一千分的效果。


    但這樣一來,采藥軍自成體係,有能力買他的淨化符,至少作為主帥和符師,淨化符是可以用魂力補充劑買的。


    他認可這份價值,這些鬼怪用自己的勞動買下自己的命也很合理,陳陽坐在桌前,看著聞海,仍然在思索事情。


    他的兩個身份,采藥軍主帥和符師陳陽在互相溝通,符師的重要性,在魂力補充劑麵前大大降低了,主帥在為他的手下據理力爭,要求更多的糧餉,否則不可能隨時聽符師的要求去送死。


    頭腦在飛快運轉,兩個身份的不同訴求開始細分,采藥軍的安全性也要有保障,柳玉的安全必須隨時得到最大保障,而他要能主動消滅威脅到柳玉的危險,哪怕采藥軍去送死。


    說來說去,還是價格談不攏,陳陽感覺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自己和自己在那裏吵,快把自己吵到頭都炸掉。


    打仗的事,難道就沒有個別的辦法嗎?


    陳陽揉著額頭,想起上輩子看過的新聞,打仗,命不值錢,給不了待遇,炮灰,雇傭軍?


    他眼前一亮,對啊,雇傭軍嘛,這個模式省錢,也貼合鬼怪們的狀態,隻要一次給足量的報酬,平時用一點錢養著,需要拚命的時候就拿錢辦事。


    至於柳玉的安全,給出魂力補充劑的藥方後,它們需要無條件為保護她拚上一切,畢竟平常不會隨便拉它們去送死的條件,是靠這藥方才爭取到的。


    給出了兩方都能接受且認為合理的方案,陳陽鬆了口氣,這下他從心裏講,不欠誰的了。


    剛才那一頓宴席,就算是一次讓它們主動出擊的報酬吧,陳陽開始算自己能讓它們無條件出戰發起進攻的次數。


    入采藥軍,有了每天一匣魂粉的糧餉,算一次,傳授清心陣法讓采藥軍可戰築基後期,算一次,築基血肉開了宴席,算一次。


    三次築基後期全力出手的機會,每天一千多匣魂粉,有些壓力,但問題不大。


    陳陽此時心中清明一片,采藥軍有了足夠的份量,他給不出足夠的待遇,為了繼續達到自己的目的,放棄了對它們絕對的掌控權,變成了有次數限製的主動出手,無限製的被動保護。


    這對自己來說,不是自我設限,而是打破了枷鎖,能夠毫無顧忌的率領它們放手戰鬥,哪怕次數有限,也比永遠畏畏縮縮,顧慮傷亡和忍著良心的不安逼它們送死更有價值。


    一把可以毫無顧忌使用的無堅不摧,但有次數限製的神兵,和拿在手上隻能防身,不敢讓它受損,否則自己也會受創的殺敵利器。


    因為有了防身至寶山神令,我選擇氪次數,用神兵。


    哪怕兩者都是同樣的東西,但變得是我的心。


    神兵其實不是無堅不摧,無堅不摧的是我的心,如果我相信自己心無掛礙可以無堅不摧,那這自然就是值得的。


    若沒有這個自信,當然還是不要神兵的好,不能無堅不摧的神兵,自然也沒有和殺敵利器相當的價值。


    我自信可得長生,也自信我的心是無可匹敵之神兵,長生路,生死關,誠心應對,便可所向披靡!


    故而,我不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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