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還在雪野上唿嘯而過,就像是在吟唱冬日的笙歌。寒鴉在高枝上用嘶啞的嗓音鳴叫,如同一曲悲涼的絮語。


    雪還在不停飄落,黑色勞斯萊斯再次停在八號府別墅門口,車裏的男人並沒有第一時間打開車門。


    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向窗戶,已經沒有了那抹身影,似乎這棟房子也失去了靈魂,他連想要進去的欲望都沒有了。


    程鳶看他似乎在出神,小聲喊了一句,“傅先生。”


    傅泊丞眼瞼下垂,濃密的長睫遮蓋了眼裏的悲傷,轉頭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程鳶,片刻淡淡道:


    “今天開始你就住這裏,我會派人保護你的,不過保不準你可能會被帶走。”


    程鳶坦然一笑,“放心吧,我不怕,我相信你能保我。”


    傅泊丞看著她的笑容,腦子裏不自覺浮現出淩野的笑容,他眼裏都溫柔起來,可下一瞬又變黯淡了,淩野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傅泊丞推開車門,踩在積雪上,步伐都是沉重的,他身後跟著的是程鳶。


    蓮姨老遠就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她以為傅泊丞沒有舍得讓淩野走。


    隨著兩人漸漸走近,站在客廳門口的蓮姨笑容僵住了。


    這人不是淩野。


    是一個跟淩野長得很像的人,蓮姨眼裏有了一絲不可置信。


    難道少爺移情別戀了,所以才不要淩野了?


    “蓮姨。”


    程鳶率先打了招唿。


    蓮姨笑容收斂,疑惑的看著傅泊丞,明知道下人不該過問的,可她還是硬著頭皮問道:


    “少爺,這是怎麽迴事?”


    傅泊丞站在客廳,抬眸看了眼樓上,眉眼之中一點溫度都找不到,淡淡開口:


    “以後,她就住這裏了,你把樓上房間收拾一下。”


    “對她就像對淩野一樣。”


    “這件事別讓淩野知道。”


    蓮姨滿臉的不解,還想說什麽,傅泊丞便抬腳往樓上走去了。


    蓮姨目光一直打量著眼前的女孩,要是不看臉,這身影就跟淩野沒生病時一樣。


    可傅泊丞找一個這麽像的人,還不讓淩野知道,看來是真的有他的安排。


    想到上次淩野被劫持的事,蓮姨電視劇也沒少看,似乎有些明白了。


    “姑娘,我要怎麽稱唿你?”


    蓮姨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程鳶抿唇微笑,“我叫程鳶。”


    “那我以後叫你小鳶可以嗎?”


    “都可以的。”


    傅泊丞獨自在臥室站著,站在淩野的畫架前,滿眼都是溫柔,似乎他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那認認真真作畫的樣子。


    他看著桌上疊放整齊的一遝紙張,伸手顫抖的撚起,一幅一幅的看起來,似乎是要把這些畫揉進眼裏。


    看到最底下那幅婚紗設計圖,他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她的生活本應該就是要這樣閃閃發光的展現自己完成夢想。


    傅泊丞拿出手機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然後又把設計圖的照片發了過去,才坐下來繼續翻看手裏的畫作。


    他不得不承認淩野在設計方麵很有天賦,這麽多年都是他太約束她了,可他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她走了,他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這樣的感覺比他在國外14年的感覺還要難受。


    傅泊丞坐在沙發上,習慣性的摸出了打火機和煙,可他點燃之後並未入口,一直夾在指尖任由它一點一點燃盡。


    他倦怠的靠著沙發背,心裏無比的失落和惆悵,此刻他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般成為了一個孤獨的旅人,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自己的歸屬。


    在房間裏坐了一會,他起身拿著外套,囑咐了蓮姨和程鳶幾句,又匆匆出門了。


    程鳶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裏突然有了淚花。


    她今天在遠處看著他和淩野兩人,明明那麽相愛,卻要不得不分開,她被他們的愛情深深打動。


    她雖然每天在模仿淩野,可她就像在切實的感受一切一樣,心也會跟著疼。


    “小鳶,怎麽了這是,怎麽哭了?”


    蓮姨出來看到她站在原地淚流不止,有些不知所措。


    程鳶迴過神,擦了擦眼淚,笑了笑,“沒事。”


    “蓮姨,可以跟我多講講淩野的事嗎?”


    說到淩野,蓮姨眼裏的淚又不自覺的溢出來,明知道傅泊丞送去是有安排,可她還是忍不住哭泣。


    她拉著程鳶,把淩野8歲來到傅家的所有事情都大致的描述了一遍,客廳裏,兩人都哭紅了雙眼。


    ——


    淩野在機場安靜的坐著,雪太大了,有些耽擱,到現在都沒登機。


    她有些失神的盯著玻璃外停下的飛機,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迴來了,甚至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了。


    她真的好像什麽都不知道,好像所有人都有事瞞著她,可她隻能乖乖聽話。


    似乎是感受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眸看向出口,可什麽也沒看到。


    她不停的四處張望,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麽,或許是期待看到那張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小野,準備走了。”


    杜銘把一切安排好之後,走到她身邊提醒道。


    他這次負責把淩野送到克裏斯那。


    淩野收迴到處掃視的目光,最後有些黯然的垂眸跟著杜銘走了。


    她轉身之後,高台處的兩道高大身影才緩緩走出來,林淵和傅泊丞就靜靜的目送著她過了通道。


    淩野在上機的最後一秒,她突然迴頭了,她看到那個站在高台上的挺拔身影,她笑了,發自內心的對著他笑了。


    她的唇在一張一合,可傅泊丞看出了她在說:傅泊丞,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她的身影消失之後,傅泊丞喉嚨滾動著,眼睛泛紅,眼角有了濕潤。


    雖然說是把她放在國外躲避一段時間,可誰也無法預知未來,甚至他都沒有絕對的保證會安然無事。


    隻是她不在國內,他做事會少了顧慮,沒有弱點。


    可如果他真的沒有去接她迴來,或許他們這次就是最後的見麵了,隻要能鏟除一切障礙,讓她無憂無慮的好好生活就行。


    飛機已經開始起飛,林淵收迴了視線,輕聲道:


    “傅總,該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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