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以這樣一種奇怪的脅迫關係穿過中層建築走進了那個神秘的後院。


    後院甚至比前麵的庭院還要大一些。


    中央的榕樹光是主樹就要三人才能合抱住,更別說那些纏繞垂落又生長成新樹的須根,幾乎占掉這裏三分之一的麵積。


    此時此刻,一部分須根在空中揮舞,頂端在這冬季竟然開著碩大的花朵。


    花瓣是細長的,數不清的花瓣底端簇在一起,上端朝外綻開,形狀像巨型刺蝟,顏色又宛如妖豔的曼珠沙華,散發死亡幽森的氣息。


    其中一朵最大的,正倒吊著一個人的身體,猩紅粘稠的液體順著脖子往下滴落。


    他的下半身,從腰部開始被花瓣死死纏裹,膨脹的花萼部分依稀能看出兩條人腿的形狀。


    他像是被巨蟒吞噬的獵物,身體在毒液中消融,被腐蝕的劇痛令他活生生暈了過去,又在不斷被蠶食的絕望中掙紮醒來。


    被血跡模糊的臉吃力抬起,露出那張玄葳他們不久前才見過的臉。


    “救……救命……”


    大銘眼裏爆發出瀕死之人求生的光芒,身體也再次掙動起來,可他的手臂也被花瓣緊緊縛住,越動就陷得越深,被吞食得越快。


    “啊!啊啊啊!”


    痛苦的嘶喊,扭曲的麵孔,血腥的進食場麵,無一不令人毛骨悚然。


    而來人卻毫無反應。


    如一眼中是一潭死水,平靜得像是早已習慣。


    聞浪把槍口抵在如一後頸,麵上無波無瀾。他見過太多死法,不差這一種。


    玄葳依然被一圈蠢蠢欲動的冰刺圍繞著,隻是微蹙了下眉。獸神到底是關乎繁衍生息的神,注定她會反感這個腐朽的世界。


    大銘眼中最後的光芒驟然熄滅,死氣沉沉的眸子像兩口黑洞,直勾勾盯著縮在牆角的女人。


    小可打著哆嗦,顫顫巍巍一副被嚇破了膽的樣子。


    “賤人……”大銘陰毒的笑聲幽幽響起,“你以為逃得掉嗎,嗬嗬……”


    下一刻,一根腕粗的藤條猛然從他大張的嘴中俯衝了出來,纏住小可的脖子,像死狗那樣在地上拖行,轉瞬就到了他麵前。


    小可因為窒息臉頰漲得紫紅,死命掰扯著那根藤條,甚至不惜放火去燒。


    好不容易掙脫,她拚命咳嗽,剛抬頭就看見大銘的頭顱在她眼前被利齒般的花瓣一口吞了下去,嚇得她瘋狂大叫起來,慌不擇路往外爬。


    那副樣子哪還有之前半點的趾高氣昂,玄葳簡直沒眼看。


    “你不是會放火嗎?燒它啊!”


    小可卻像是已經失去理智了,根本沒聽玄葳的話,倉皇地向聞浪身前爬。


    “救救我,你救救我,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的,隻要你救我,我可以……”


    聞浪嫌惡地掃她一眼,“滾遠點。”


    小可抹了把涕淚交加的臉,還想伸手去抓他,“你,你是不是嫌棄……我,我還是幹淨的!真的,都是他一廂情願,我和他沒關係,對,不關我的事!”


    如一垂眸,像看著一個將死之人。


    “不關你的事?”他平靜地問,“昨夜提出要把前院的兩個人引過來代替你們的,不是你?”


    小可聞言猛地抖了一下,唿吸急促。


    “我……”


    是,是她不甘心就那樣成為這棵樹的養料,所以在她發現它對前院那兩人格外感興趣後,自告奮勇去把人引過來,條件是作為交換放了他們。


    可玄葳和聞浪根本不上當,他們又不敢和聞浪來硬的。


    他們本想迴來和這棵怪物再爭取點時間,怎料它突然發了狂,大銘……


    大銘不是說喜歡她嗎?怎麽就不能為她去死呢?而且又不是她殺的!她隻是想活,她有什麽錯!


    都是這個假和尚真魔頭的錯!


    小可惡狠狠地瞪著如一,咬牙切齒,“都是你!你這個魔鬼!是你把我們騙到這裏來出不去!如果不是你大銘怎麽會死?還假惺惺地說要讓怪物放過這兩個人,現在還不是把他們帶過來了!”


    她對著聞浪和玄葳冷笑道:“你們也不用怪我,你們既然進了這裏上了這個和尚的圈套,本來就是要死的。”


    “這個瘋和尚和那棵樹是一夥的,這樹的攻擊範圍出不了這後院,他就負責把過路的人引進來當飼料!那口井裏全是人骨頭!”


    似是要驗證她的話,那朵吞完人就閉合的巨花重新張開了花瓣,宛如血盆大口,從裏麵吐出一具白骨,落進了樹旁的那口枯井裏。


    花莖中浮現出隱隱的血紅色光芒,順著枝條匯入主幹,整棵樹舒服地顫了顫。


    聞浪沉默片刻,槍口在如一後頸輕點。


    “你當初說要離開組織帶著你那心肝寶貝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就是這樣的生活?嗯?”


    如一僵了僵。


    聞浪笑容森冷,“那你何必還費盡心思和我爭那個名額呢?還是你覺得在廟裏見血更刺激?”


    如一閉了閉眼,卻沒有辯解。


    他隻是又說了一遍:“抱歉。”


    “夠了。”聞浪一臉厭煩,“把她放開。”


    如一手指微動,懸在玄葳頸邊的冰刺消失不見。他隻負責把人帶過來,對於自己的安危似乎並不在意。


    下一刻,兩顆子彈分別從他左肩和右肩貫穿,彈孔血流如注。


    如一喉間溢出痛唿,隨即兩條腿也隨著砰砰兩槍,噗通跪在了地上。


    聞浪揪著他的領子,將人扔在一邊。


    如一像塊破布癱在地上喘氣。


    射距太近,那四顆子彈都穿過了身體飛向榕樹,沒入了樹幹裏。


    才剛消化完畢的榕樹毫不意外被激怒了,根須在空中拚命竄動,如張牙舞爪的多頭蛇女,發出呲呲的示威聲。


    聞浪將玄葳推後,讓她退進屋裏,手中的槍變成了一枚火箭筒,扛在肩上,都沒怎麽瞄準,十分幹脆地朝樹根處轟了一發。


    震天動地的爆炸聲迴蕩在古廟上空,碎裂的樹枝樹皮混合著彈片四處飛濺,屋子上的瓦片跟著簌簌往下落,嚇得還坐在原地的小可屁滾尿流往屋子裏逃。


    榕樹受到重創,竟然發出了猛獸般的咆哮,根須失去控製胡亂拍打,力道之大令四周的牆壁都分崩瓦解。


    聞浪空間裏各種武器不要錢似的往上轟,榕樹全身如痙攣般激烈抽搐,埋在地下的樹根拔地而起,土塊石子紛飛,整個院子都開始晃動,周圍屋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下砸。


    玄葳一腳踢開不停扒拉她的小可,靈活地避開那些雜物,如貓般借力輕盈攀跳上了某間還算堅固的屋頂,俯視戰局。


    聞浪身形敏捷地在不斷蛛網似的樹根和藤條間穿梭,發動異能,化五指為刀刃,所過之處全是斷枝。


    斷枝截麵緩緩滲出黑紅色液體,淌了一地。


    聞浪還在朝樹根處逼近,一直跟個死人般躺在地上的如一突然發出嘶啞的吼聲,就像他們在前門聽到的那樣:“不要!不要動她!”


    他像個失智的癡兒,絕望又偏執地喃喃著:“別讓她摔下來……快了,再找兩個人,她就要醒了……”


    玄葳循著他瘋狂的目光望去,終於發現了方才在樹下沒注意到的東西。


    榕樹繁茂的樹冠中心,築著個一人長寬的巢穴。


    裏麵靜靜躺著一個麵容安詳的女孩。


    皮膚白皙,頭發烏黑,身上不著寸縷,隻有樹葉掩蓋著軀體。


    如果忽略那些密密麻麻像針管一樣紮進她身體的細枝,她簡直就像是睡著了。


    可玄葳一眼就已明了。


    這是一具屍體。


    一具用他人血肉供養著的,早已死去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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