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


    不是一般的臭。


    粘膩的血腥氣混雜著屍體腐爛的味道近在咫尺,一陣陣衝擊著鼻腔和肺部,令人作嘔。


    昏昏沉沉的玄葳皺了皺鼻頭,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生生將自己震清醒了。


    下意識撐起身體,腦袋冷不丁撞到什麽硬梆梆的東西,才發覺所處空間黑暗又逼仄。


    唯有眼前一條極窄的縫隙,透進來一縷浮動著灰塵的光亮。


    玄葳沒有動。


    忍著腦海中一跳一跳針紮似的疼,直接問:“換世界了?”


    刺頭:【對啊,我看你一直沒醒,就直接跟過來了。】


    “跟……過來?”


    【就跟著迷蹤蠱來了呀。】


    玄葳恍然了一下。


    那個人的眼淚落在她傷痕上的燙意還很明晰。


    好像一個烙印。


    想起來的時候,那裏的皮膚就隱隱發熱,怎麽也冷卻不掉似的。


    玄葳默默抬起手。


    幾秒後,一臉麻木地放下了爪。


    她沒有時間為自己又從兩腳獸成了四腳獸而憂傷。


    這窄小的地方迫得她難受,當務之急是先出去。


    “怎麽出去?”


    【就從縫裏出去。】


    “……你示範一個?”玄葳嘴角一抽,那麽小個縫,比她現在容身之處還矮得多,刺頭恐怕都得拔了刺才能滾出去。


    聽出反諷之意的刺頭委屈對爪:【我是不行,但你這身體的確是從縫裏鑽進來的啊。】


    【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是貓啊?】


    ……


    貓咪是液體。


    親身體驗過的玄葳徹底領悟了這句話的神奇。


    出來的一刹那,眼前景象頓時讓她明白了這隻貓咪為什麽要將自己塞進那狹隘的櫃子底下。


    因為別處,實在是無從下腳了。


    不算大的一間屋子裏,家具破的破,爛的爛,胡亂砸在地上,狼藉不堪。穿衣鏡的玻璃碎裂成渣,散落遍地,折射著鋒銳的幽光。原本的白牆此時一片斑駁,布滿噴濺的褐色血跡,還有幾個幹涸的血色手印。


    順著那血手印掙紮下滑……牆角是一具根本看不出人形的屍體。


    若非那骨架還在,就是一堆撕扯得不成樣子的破布和腐肉碎渣,勉強能認出的頭顱部位隱約可見某種蟲卵在蠕動,一群綠頭蒼蠅嗡嗡飛著盤桓啃食。


    玄葳的視線在那處頓了頓,又不含什麽情緒地移開,靜靜環顧了一圈,看到櫃子旁邊幾袋拆過的貓糧,都已經空了。


    玄葳垂下眼,避開地上的血跡,一步步走到了門口。


    門隻是虛掩著,一推就開了。


    麵前又是半具屍體。


    是的,隻有半具,從腰部那裏參差不齊地斷開,像是被什麽尖利的東西給撕咬了個透。


    玄葳繞過那隻剩森森白骨的下肢,從門邊的階梯上下去。


    每下一層樓,階梯和樓道上殘缺腐朽的屍體就會變得更多。


    那原本忽高忽低、忽遠忽近的嘶吼也漸漸清晰入耳。


    下到最後一層的時候,她終於看見了具不一樣的屍體。


    醜得格外獨特。


    嚴重潰爛的青灰色皮膚裏爬滿蛆蟲,死魚肚一樣灰白的眼珠大而突出,四肢扭曲,指甲黑長,遠遠就能聞見一股濃烈的腐臭。


    湊近了,隻見那毛發稀疏的額頭被打了個洞穿,近乎黑色的血流成一灘。


    玄葳微蹙的眉毛抖了抖。


    這個世界,多少有點傷眼睛和鼻子。


    與此同時,一牆之隔的粗噶嘶吼和驚恐哀嚎此起彼伏,摻雜著金屬碰撞的刺耳摩擦和急促卻富有節奏的槍彈聲,震耳欲聾。


    玄葳心想:還得加個耳朵。


    想法剛生,就聽隔壁忽然傳來一聲厲喝。


    “閉嘴!”三分威脅七分不耐。


    然而女人的尖叫還在繼續。


    “想死就繼續叫!”


    冷酷的男音落下後緊接著幾聲子彈出膛的唿嘯。


    尖叫戛然而止。


    又過了好一會兒,那些駭人的聲響總算都消停了。


    玄葳湊近牆沿,探頭往另一側看去。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地屍體,很醜的那種。


    屍體不遠處跌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清純姣好的麵容,驚魂未定的模樣,額上冷汗臉上淚痕,狼狽之中還帶了點兒楚楚可憐的味道。


    滾輪在地上滑動的軲轆聲從屋子裏麵傳出,玄葳目光移過去,正好捕捉到了從門口邁出來的那截修長小腿。


    黑色作戰短靴,鞋幫堪堪沒過腳踝,收束住同色工裝褲的褲腿,幹淨利落的線條完美,沒有一處褶皺或累贅。


    下一秒,男人另條腿也邁了出來。


    名副其實的大長腿。


    玄葳不得不仰頭才能看著上半身。


    色調偏暗的酒紅色襯衣,頂端扣子敞開,露出性感的喉結,外套一件立領黑夾克,簡潔帥氣中帶著一絲雅痞。


    額發盡數往後梳了上去,唯有鬢角經過一番打鬥掉下來兩綹,半掩住鋒利的眉尾。即便如此,其餘五官的侵略性依然展露無遺。


    這是一張很招女人的臉。


    從地上那劫後餘生的女子此刻愣愣看過去,然後眼中不自覺浮現出幾分癡色就足以見得。


    男人右手還握著槍,左手拖著一個與他極不相諧的粉色印貓貓頭行李箱。身形挺拔,走路的姿態給人感覺很散漫,但是步伐卻很穩,像一隻悠哉遊哉的豹子在巡視領地。


    他走到那女子麵前,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抱歉,劉小姐。”他唇邊噙著抹笑,磁性嗓音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錯覺,與之前的冷峭狠厲判若兩人,“我剛剛可能嚇到了您。”


    “但未免招來更多喪屍,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相信您可以諒解吧?”


    女人呆呆地抬頭看著他,稍許後臉上泛起薄紅,結結巴巴道:“沒,沒關係,我,我剛才嚇壞了,所以……”


    “嗯,您不介意就好,可以自己起來嗎?”他不著痕跡地打斷了女人的辯解。


    劉小姐臉上紅暈更盛了,“我,我腿有點軟,能幫我一下嗎?”


    男子伸出手去。


    劉小姐羞答答地正要把手搭上去,卻見男子的手在半空中與她擦邊而過。


    下一刻,他的手抓住她的後衣領,一把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提溜了起來。


    “啊!”劉小姐嚇了一跳,手下意識揮了幾下保持平衡,才剛站穩,男子已經放開了她。


    嘴角的笑依然迷人,“現在可以走了?”


    劉小姐:“……”


    男人大步流星地拉著粉色行李箱出了小區,後麵追著氣喘籲籲的劉小姐。


    大門外停著兩輛車。


    一輛麵包車,一輛越野車。


    越野車門打開,跳下來一個紅發少年,小跑到男子身邊,低聲叫了句:“浪哥。”


    男子讓小紅毛在一邊等著,自個兒領著人和行李箱到麵包車旁,和裏麵的雇主交談了兩句。


    麵包車裝得滿滿當當的後備箱哢噠一聲開啟。


    男子伸手一拂,後備箱裏那堆包裹嚴實看不出是什麽的物資頓時原地消失。


    定金之前已經收了,如今剩下的一半物資也已到手。


    交易結束,男人撒手將那個粉色行李箱往劉小姐腳邊一推,轉身就走。


    看著那個瀟灑背影離開,劉小姐到底沒忍住,不顧車內父親的阻攔咬著下唇想叫住他:“等等!你叫什麽名字啊?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男人腳步一頓,轉過身,挑著唇。


    “聞浪。”


    “如果你出得起價。”


    血色夕陽下,他右耳垂的那顆菱形黑晶耳鑽一瞬間閃過妖異的光。


    “我接單,隻認錢,不認人。”


    ……


    聞浪帶著少年迴到越野車上,小紅毛很自覺地去了駕駛座,讓他坐副駕駛。


    “浪哥,你休息會兒吧,這一單時間緊,你又幾天沒好好睡了。”


    “嗯。”聞浪懶洋洋應了一聲,放鬆身子癱靠在駕駛座上,“家裏還好吧?”


    紅毛一邊發動車子一邊道,“放心,小藍小綠看著呢。”


    聞浪又嗯了一聲,閉上眼。


    幾秒後,忽然刷地睜開。


    目光直直落在後視鏡上。


    車後座,一隻橘貓尾巴向前彎起墊在爪子上,昂首挺胸體態優雅地蹲坐在中間。


    圓圓的貓瞳無辜地透過鏡麵和他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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