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葳爪子在看似平坦的地麵上一點,那一處脆弱的偽裝便轟然塌陷。


    她是早早躲開了,倒是陵遊沒了借力的地方,差點沒刹住車摔下去!


    若非他輕功卓絕,真掉進那全是沾了毒的尖刀的坑裏,不死也去半條命。


    陵遊這當口心有餘悸,而顧行雲則是眼睜睜看著小貂接下來又狀似無意地把這院裏其他的機關都觸發了個遍。


    偏偏……一根毛也沒傷著。


    玄葳原本隻是想證明一下,這些小伎倆於她而言壓根不算什麽,這會兒倒有點玩上癮的意思。


    還待要往裏麵的屋子去,就被哭笑不得的顧行雲逮迴了懷裏。


    “行了行了小家夥,算你機靈。”


    “你再霍霍下去,我怕絮兒迴來要找你算賬。”


    陵遊趕緊附和:“就是就是,這間院子可是小姐的得意之作,要是知道她精心布置的機關被破壞成這樣,不生氣才怪!”


    所以穀主趕緊把這罪魁禍首送走吧!


    “不過這小貂兒可是第一個沒有任何準備闖進來還能毫發無傷的。”顧行雲饒有興致道,“陵遊,便是你第一次被絮兒叫過來試驗效果,也被嚇得不輕吧?”


    陵遊:……


    啊,這個,有這事兒嗎?


    他怎麽不記得了?


    穀主,一定是你記錯了!一定是!


    顧行雲莞爾道:“這樣想的話,那丫頭沒準會喜歡小貂呢,畢竟……”


    他低頭對上玄葳的眼睛,“別人膽子可沒你這麽大。”


    陵遊在一邊看著,突然覺得牙有點酸。


    此時他還不知道他的牙酸日常才剛剛開始,正絞盡腦汁想著理由。


    “就是這個理兒啊穀主,您別看它長得小隻,其實膽子大得很,看著人畜無害,可到底是吃肉的主。我聽人說貂本性兇殘,咬起人來可不是說笑的,萬一不慎傷著您了怎麽辦?”


    “吃肉便吃肉,偌大一個迴春穀,難道還供不起這點肉?”顧行雲抬手刮了下玄葳粉嫩的鼻頭,“總不至於餓得你去吃人,是不是?”


    玄葳皺皺鼻子,往後躲了躲,輕哼一聲。


    顧行雲眉眼含笑,揉著她腦袋往外走,“幹脆現在就去廚房看看,吩咐廚娘一聲,以後都記得給你準備著。”


    陵遊一臉哀怨地跟上,“穀主,您真的不再斟酌斟酌麽?”


    顧行雲信誓旦旦:“不必了,又不是養不起。”


    ……


    三天後。


    顧行雲走進藥房,下意識就先巡視一圈。


    最後視線落在大藥櫃的右下角,一個抽屜敞開著,外麵掛著半條尾巴。


    顧行雲深吸口氣,大步過去,抓住那條尾巴,往外一拉,一長條的貂就滑了出來。


    玄葳猝不及防被扯得連連後退,趕緊用前爪勾住了抽屜邊緣。


    顧行雲一臉冷酷地掰開她的爪子。


    玄葳掙紮未果,隻能倒吊在男人手上,在空中左右晃了晃,嘴裏還叼著一片紫色的葉子。


    顧行雲捏住她的後脖頸,取下那片葉子,嘴角微抽。


    “隻生在南疆瘴氣林的落紫藤,一株。”


    隨後提著她走到竹架子邊,撥了撥中間那層明顯少了小半的幹花。


    “天山之巔三十年一開的半生蓮,三朵。”


    又迴到桌子旁,數了數籃子裏零零散散的紅色果實。


    “我才托人從西域帶迴來的療傷聖品血莓果,五顆。”


    顧行雲說到最後,自己都禁不住氣笑了。


    若非他貫來是個溫和性子,做不出熱血上頭泄憤的事,怕是會給這小貂再灌一碗毒藥下去。


    “加上你前兩天吃下去的各種奇花異草,補品丹藥,你知不知道這些值多少銀子?嗯?”


    顧行雲頭痛扶額,“就算把你扒皮賣了都換不迴個零頭。”


    銀子還是其次,要是這小貂吃些普通的草藥也就罷了,偏偏專挑那些有錢都買不到的下手。


    “這樣吃下去,我這迴春穀早晚給你吃空。”


    “你這習慣不改,我怕是真養不起。”


    小貂端端正正坐在桌子上,兩隻前爪垂在身前,一臉無辜地看他,兩汪大眼睛水潤潤的。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隻聽話得不得了的寵物,哪裏能想到就是這乖乖模樣的小家夥才三天就把他的藥房霍霍了個遍。


    玄葳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輕掃著桌麵,泄露了一絲難得的心虛。


    咳,她真不是故意的。


    穿到獸類身上後,她的性子多少會受點影響,而且有些源於本能的行為她很難控製。


    比如說這隻奇葩的貂,是真的特別喜歡啃那些看上去奇奇怪怪的草藥。


    就跟吸了毒的人一樣,有癮。


    其實在雪絨草之前,這貂還翻車過好幾次,但是都挺過來了,還產生了一定的抗性,隻是在雪絨草這翻車比較嚴重而已。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戲劇性了。


    刺頭告訴她,這迴翻車被治好之後,這身體的抗性又加強了,如今可以算是某種程度上的百毒不侵,隻是同樣要不斷攝入以維持那種微妙的平衡,所以一段時間不啃草藥就會渾身難受。


    【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玄葳:……


    後福?


    可惜人家現在看起來不太能消受她這福氣。


    玄葳心下一歎,賣萌耍賴裝無辜已經不管用了,她隻能祭出殺手鐧了。


    她站起身,步履優雅地走到一個研缽旁,那壁上還殘留著顧行雲之前研究某種毒藥剩下的渣滓。


    玄葳舉起左前爪,放到嘴邊,露出鋒利的犬齒,然後……


    狠狠咬了下去。


    “哎!你又做什麽?”顧行雲快速走過來,握住她的爪子,“不讓你吃藥,也沒讓你啃自己啊!”


    爪上留下兩個深深的血洞,不停往外滲出血珠,染紅了周邊的毛發。


    顧行雲好看的眉毛蹙起,目光有些無奈。


    “果真是不省心的。”


    “別動,等我給你包紮一下。”


    說完,轉身去找止血藥和紗布了。


    玄葳卻是將流血的爪子置於研缽上方,讓血一滴滴落在了那壁上,又漸漸在缽底匯聚成一小攤。


    待顧行雲迴來的時候,便看見那血都沒過底部了。


    他肅著張臉,細致地順開那處泅濕的毛,對著傷口查看一番,用幹淨的布擦拭周圍的血跡。


    止血藥剛灑上去時,那瞬間的酸爽叫玄葳下意識縮了縮。


    “還知道疼?”顧行雲沒忍住訓道,“踩機關偷草藥的時候不是挺機靈麽,這會兒怎麽就笨得自己都咬?”


    話這樣說,手上動作卻更放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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