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幹活時隨手把錘子放在身後,要用的時候忘了,左看右看找不著。


    本來趴在一邊的阿財,居然知道他要找啥似的,直接把錘子撥到了他麵前。


    楚爺爺當時那個驚訝啊!


    後來,每次他需要點什麽,如果指一下,說一聲,阿財就能給他推或者叼過來,他的驚訝就變成了驚喜。


    再到某次,他幹完活站起身,沒注意腳前麵有顆釘子,正要踩上去的時候,阿財突然上前,把釘子踢到了一邊。


    然後……楚爺爺看玄葳的眼神就跟看孫女差不多了。


    其實這還是玄葳克製後的結果。


    用玄葳的話說,裝逼她在行,裝傻……恕她無能為力。


    除非是真的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否則她根本懶得掩飾,也掩飾不了。就說她為了積功德在外麵幹的那些事,是隻普通的狗能做出來的?


    雖然她每次都是裝作不經意幹完就跑,可長期下去必定會被發現,說不定還會有人找上門來,那時候才是真的麻煩。


    她隻能期望在“出名”前,可以收集到足夠的功德了。


    楚爺爺會把玄葳當“孫女”,還有部分原因,是玄葳給了他一種楚遲小時候的感覺。


    當楚遲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很喜歡搬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看他做木工,一看就是半天。


    每次楚爺爺覺得累了,轉頭看見那雙漆黑澄澈的大眼睛,對著他燦爛一笑,他的所有疲憊都會一掃而空。


    玄葳不會笑。


    可當她用清淩淩的目光看著你的時候,會讓你覺得安靜而專注。仿佛心裏那些浮躁的塵埃都被清涼雨絲滌蕩而去,甚至感覺自己在做一件神聖之事。


    這是一種無聲的肯定,更是一種無言的陪伴。


    楚爺爺這輩子,並沒有過太多這樣的時刻。


    他全名楚漢,父母去得早,年輕時孤身在外學藝。雖然相貌堂堂,但是性格沉悶不討喜。


    後來更是因為師傅的女兒對他有意,導致他被師兄弟們排擠孤立。他不勝其擾,便拜別了師傅自己出來單幹。


    所幸他技藝精湛,一個人也混得不錯。有些積蓄之後,他迴淮嶺造了房子,在當時也是條件上佳的單身漢。


    很多人給他介紹對象,可他最後卻和相貌家世都不算出挑的遲家丫頭在一起了。


    眾人跌破眼鏡,連彼時已成為他妻子的遲宜都好奇地問他:“你為什麽會選中我?”


    楚爺爺笑著搖搖頭。


    “我不是選中了你,我是等到了你。”


    她的好,旁人不知道。


    旁人知道的是,結婚三年,楚爺爺臉上的笑容多了,性子也開朗不少,說話做事都更有人情味了。


    得知妻子懷孕那天,本該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卻沒想到……成為了最撕心裂肺的記憶。


    那天她出門前,神秘地笑著說,迴來給他一個驚喜。


    他滿懷期待地等啊等,等到天都快黑了,她也沒迴來。


    等他終於找到她的時候……


    她已經不會迴來了。


    再也不會迴來了。


    他坐在那片塌方的廢墟間,攥著在她手裏發現的驗孕報告,抱著她冰涼的身體不住顫抖。


    又哭又笑,聲嘶力竭。


    後來迴憶起那天的災難,旁人道:


    悲傷的人很多。


    可他最像個瘋子。


    ……


    他瘋了很久。


    那段日子,是暗無天日的噩夢。


    楚爺爺已經記不清,自己用了多久才清醒過來。


    隻是好像忽然間,頭發就半白了。


    他比沒結婚前還要沉默,冷硬得像他手裏那些木頭。


    唯有心裏一角是軟的。


    那裏麵一直住著一個人。


    他的妻子啊,有一雙月牙般的眼睛,笑起來溫柔而通透。


    她總說善惡終有報,他不明白,若真如此,她那般純善的人,為何不能長命?


    他常憶起少時初見,卻是清明時節,柳絮漫天。


    小姑娘紮著羊角辮,遞給他一顆麥芽糖。


    “大哥哥,你在哭嗎?”


    “媽媽說,人會哭,是因為太苦了。”


    “呐,這個給你,很甜的。”


    ……


    小姑娘不知道,大哥哥掃完墓,就要背井離鄉去打拚了。


    她很快就忘了她遞出去的那顆糖。


    可大哥哥啊,一不小心,就記了餘生。


    他拒絕了所有勸他再娶的人,獨自守著她的信念活下去。


    二十年。


    他不知不覺活成了她的樣子。


    他以為自己會這樣孤獨終老,直到那年冬天。


    雪下得特別大。


    他在迴家的路旁,抱起了一個男嬰。


    ……


    楚爺爺看著楚遲把衣服一件一件掛起來,這一年一年的歲月,仿佛就在這舉手投足間,從衣袂邊悄悄溜走。


    轉眼又快二十年,當初那個雪地裏啼哭的嬰兒,已經長成了翩翩少年。


    他也老了。


    楚爺爺又低頭看看玄葳,滄桑的眼裏有幾分欣慰和釋懷。


    以後有阿財陪著阿遲,他也能放心一些。


    玄葳:好像突然感到一絲絲壓力?


    楚遲掛完最後一件衣服,院子外傳來爽朗的聲音。


    “小楚,曬衣服呢?我早上剛挖的冬筍,給你們送點過來。”


    循聲看去,果然是嚴叔。


    上次嚴叔送他迴來,他之後尋了個機會請嚴叔來家裏做客。沒想到爺爺和嚴叔倒是一見如故,頗為投緣。


    這會兒,兩人又湊到一處說話去了。


    楚遲拎著那袋筍去了鍋灶旁。


    中午,楚遲燉了一鍋鹹菜筍湯,因為要留客人吃飯,多放了些臘肉。還做了清炒小白菜,胡蘿卜炒土豆絲,番茄炒蛋。


    玄葳還是挺喜歡嚴叔來的,因為嚴叔一來就有肉吃。


    平時就算有一點肉,楚遲想讓爺爺吃,楚爺爺想讓孫子吃,兩人推來推去,最後結論是,阿財瘦瘦小小的,不如給阿財吃吧?


    玄葳:……都辛酸成這樣了,她再沒心沒肺也不好意思吃啊!


    因此,爺孫二人都覺得,阿財真是太通人性了,他們吃啥它就吃啥,他們不吃它也不吃!最後,還是兩人一狗平均分。


    吃完飯,嚴叔說下午還有事兒,就先走了。楚遲剛收拾完碗筷,敲門聲又響了。


    楚遲打開門時,微微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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