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男,你不介意我這麽喊你吧?”


    莫聞見著掌心中的小手被衝去了灰塵,才慢慢抬眼看向左亞男的臉。


    他是邊笑邊說的,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左亞男猛地搖了搖頭。


    是生怕搖頭的速度慢了,會讓莫聞誤會自己在說謊。


    “謝謝你對我的讚美,我也覺得你的手很好看。”


    說著,輕輕摩挲了一下她手心的老繭。


    很硬,是生活的痕跡。


    左亞男卻是不太相信莫聞話,下意識的反駁。


    “一點都不好看,很粗還很黑,皺巴巴的……”


    “隻要它是你的雙手,它就是好看的。它是你努力生活的象征之一,在我心裏它是漂亮的,所以你放輕鬆,別哭。”


    莫聞說著,就看見手中的手掌上落下了點點晶瑩。


    麵前的左亞男抿著嘴很用力的撅著,表情有些猙獰的想要淚水停下來,但是她止不住。


    她總是想著幫家裏做些事情,迴過神的時候已經是這樣的手了。


    爸爸媽媽都死掉了,她是奶奶一個人拉扯大的,奶奶身體不好,她想要多幫幫奶奶。


    但就是偶爾,她也會羨慕。


    那些偶爾會來村裏的漂亮姐姐們,她們都好好看。


    “別哭,我是不是故意讓你哭得。”


    莫聞有些慌張,伸手給左亞男擦著眼淚。


    “莫老師,你是除了奶奶之外第一個說我手好看的大人。”


    她誠實的說著,也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有些抽噎。


    倒也沒想到自己會一句話惹哭學生,莫聞頭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見著左亞男停止哭泣了之後才鬆了口氣。


    “以後會有更多的人誇你的,亞男。”


    莫聞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左亞男的腦袋以示安慰。


    感受著腦袋上的觸碰,左亞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自這次之後,莫聞這兩天總能感覺到有個小尾巴跟在自己後麵。


    在寧霆要來的那天中午,莫聞下了課與孩子們和秋老師紛紛告別之後,轉身走向辦公室。


    剛走進去還沒兩步,又猛地轉過身,抓住了在辦公室外麵探頭探腦的小家夥。


    “亞男,快迴去吃飯吧。”


    發現自己暴露了的左亞男猛地收迴腦袋,就聽見邊上幾聲腳步聲,隨後莫聞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莫,莫老師……”


    左亞男看起來有些心虛。


    莫老師都知道是自己了,會不會討厭自己啊?


    “這兩天都跟著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我,我就是喜歡莫老師,所以就跟著……”


    小孩子表達喜歡的方式往往都是很直接的,看著她時不時的跟著,應該是比較內向。


    莫聞鬆了口氣,他還以為她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想說呢。


    “現在不早了,老師送你迴家吃飯。”


    說著對她輕輕招了招手,示意她往自己身邊來。


    這些天他可是摸清了這裏的每家每戶,下課時間他也不是閑著的!


    等到小霆子他們來的時候,自己就是他們的導遊了!想想就覺得神氣!


    左亞男看見莫聞的動作,就一陣小跑到了莫聞身邊。


    迴家的路上,遇見的村民都非常友好的和兩人打著招唿。


    “哎呀,莫老師中午好,這是幹什麽去呀?”


    “亞男今天也下學了呀?”


    “莫老師吃過沒呢?沒吃過要不來俺家吃點?”


    ……


    莫聞熟稔的應付著村民的話語,不知不覺間就帶著左亞男來到了她家門口。


    麵前的家看起來比周圍村民的家還要破爛,甚至還有些破陋的地方,那裏放置著類似陶土水壇的東西,看起來是用來接水的。


    “奶奶!俺迴來哩!”


    “哎喲!囡囡迴來了,奶奶今天烤了紅苕,趕緊吃了一會去上課。”


    老人家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莫聞還隱隱聽出了笑聲。


    原來小姑娘還很細心,在家裏是和家人說方言,在學校和自己說普通話。


    “奶奶,莫老師送俺迴來的。”


    “哎喲,早點睡呀!”


    隨機就是一陣焦急的腳步,莫聞看著出來的老人身上還圍著有些草木灰的麻布圍裙,看見莫聞有些羞澀的用衣服摸了摸手上的灰,才上前迎道。


    “莫老師,歡迎您來,俺家囡囡平時給您添麻煩哩。”


    “不會不會,亞男是個好孩子。”


    莫聞笑著擺了擺手,誠心的稱讚道。


    原本看起來就是普普通通的對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被老人拉進了房子裏,手裏還被塞了一個非常大的烤紅薯。


    怕莫聞拿著燙,還拿蒸屜的紗布包著。


    有些愣愣的眨了眨眼,莫聞看著手裏的冒著甜香的紅薯,又看了看左亞男和她奶奶手裏的小個紅薯。


    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他提議和左亞男交換,受到了拒絕。


    見著兩個人都催促自己吃,莫聞換了個說辭。


    “我吃不下這麽多,我怕浪費糧食,我見著亞男手裏的那個就挺好的,我正好吃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亞男和奶奶也不好再說什麽,換過了手裏的紅薯。


    見著亞男剝好紅薯皮之後,第一口遞到了奶奶嘴邊。


    “奶奶,你嚐嚐。”


    “哎,好。”


    奶奶也不掃興,大口的咬了一口紅薯。


    見著奶奶對著自己點頭,亞男才鬆下眉頭,將高舉的雙手放下,大口大口吃起來。


    莫聞嚐著手中的紅薯,彎了彎眉眼。


    好甜啊。


    “莫老師要是不夠吃,俺還有。家裏什麽都沒有,就是紅薯多。”


    老人家說著指了指桌上的一大盤紅薯,樂嗬道。


    “哎,好的,如果吃不飽不會和您客氣。”


    他剛進來的時候就見到灶台邊對著的柴火和一地的紅薯了。


    不過嘴上客套歸客套,那些紅薯隻怕是她們家長期以來的主食,說不定還不夠吃呢。


    “好,好。”


    見著莫聞答應的爽快,老人家也放下心來吃午飯了。


    午飯時間雖然比其他人家稍微晚了一點,但是三個人吃的十分愉悅。


    左亞男在家和在學校完全不同,她在家相當開朗,並且健談。


    時不時還能逗得奶奶樂嗬出聲,像極了一個開心果。


    莫聞吃完飯想要幫忙收拾,就見著左亞男已經非常麻利的收拾好了桌麵還有灶台。


    完全幫不上忙的莫聞感受到了一絲挫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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